不過最終我們三個人卻都沒有迴到自己的屋子,而是不約而同的走進了飯廳,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不動也不說話,眼睛死死的盯著外麵的院子,心裏都抱著同樣的幻想,希望古叔能迴來。


    可是一直等到天色大亮的時候都沒有等到古叔,老頭長長的歎了口氣“唉!看來阿古是真的走了,早知道應該把那艘小船好好收拾一下”


    我知道老頭指的是島上唯一的那艘小船,是應急用的,平常如果有事情要去陸地,都是等魚匠的船,隻有遇到急事的時候才會自己劃船去陸地,不過從我上島到現在,這樣的急事從來沒有出現過。


    剛上島的時候,我偶爾會劃著它到海裏釣魚,隻不過後來練功實在是太辛苦,已經沒有了這樣的興致,這艘小船也就一直被栓在碼頭上,經過了三年的風吹日曬,已經變的有點破敗,古叔如果要離開小島的話,肯定要用這艘小船,我在心裏祈禱古叔能一路平安。


    “古叔走了,我們怎麽辦?”我轉頭看著老頭,“能怎麽辦?該幹什麽還幹什麽,或許阿古用不了多久就能迴來”老頭故作輕鬆的說道,然後便走出了屋子,我也隻好垂頭喪氣的離開飯廳,準備迴自己的屋子,古叔走了,我連練功的心思都沒有了。


    可是當我來到院子裏之後卻發現老頭並沒有迴自己的屋子,而是走進了古叔的屋子,我立即好奇的跟在了他身後。我們兩個人剛一進屋,就看到古叔的書桌上麵擺著兩個信封,一個信封上寫的是我的名字,另一個上麵寫的是老頭的名字,我和老頭趕忙快步走了過去,各自拿起了寫有自己名字的信封。


    古叔的字寫的很漂亮,而且每一筆都剛勁有力,從中可以感受到一股金戈鐵馬的氣勢,再想想自己的那手字,就像是野貓撓門之後留下的痕跡一樣,心裏真是覺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現在不是慚愧的時候,所以下一秒我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信的內容上:小正,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離開這個世界?’瞬間的疑惑之後我立即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古叔死了’,我的腦子裏‘嗡’的一下,整個人都傻了,不過緊接著就被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給驚醒了“阿古!你怎麽能這麽做!你這麽不是在剜我的心嗎!”


    等我迴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老頭已經趴在桌子上,一手拿著古叔給他的信,另一隻手使勁的捶著桌子嚎啕大哭。


    認識老頭好幾年了,第一次發現他還有這麽真性情的一麵,一時間讓我有點不知所措,怕他哭壞了身體,想要去勸勸他,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站在一旁默默的流淚。


    哭了幾聲之後老頭猛然間站了起來,擦了擦眼淚衝我喊道“我知道阿古在哪兒”喊過之後立即朝外麵跑去,我也趕忙跟上。


    剛一出門就迎麵碰到了被哭聲驚動的康伯,他原本已經迴到自己屋裏,聽到哭聲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立即從自己的屋子裏衝了出來,於是也被老頭叫上,我們三個人一起跑出了宅子的正門,又穿過了輪迴陣,在老頭的帶領下一路向東,一直跑到接近海邊的地方都沒有停下。


    再往前就是一座山峰,對於這個地方我是比較熟悉的,這裏是整座小島的最高處,一麵是平緩的山坡,另一麵是陡峭的懸崖,懸崖下麵就是波濤洶湧的大海,海中還有很多或隱或現的礁石,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不斷撞擊在礁石上,發出轟隆隆的響聲。


    剛上島的那段日子裏我會經常跑到這裏,偶爾還會天不亮就登上山頂等著看日出,難道古叔昨晚會來這裏?我的心裏充滿了疑惑,可是看到老頭毫不遲疑的樣子似乎是很有把握,於是什麽也沒說,隻是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


    剛一登上山頂我立即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這裏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坑,而古叔則穿戴整齊的躺在坑裏。


    “古叔!”“阿古”我和老頭同時叫喊著撲進坑裏,抓著古叔的手想要把他拉出來,可是卻發覺古叔的手已經冰涼冰涼的,完全沒有了絲毫的體溫,老頭趕忙把手搭在了古叔的脈搏上,我滿懷期望的看著他,可是過了一會他又絕望的把古叔的手慢慢的放了迴去。


    “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我不死心的追問了一句,老頭麵色慘然的看了我一眼,頹廢的坐在了坑邊,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轉過頭看著躺在坑裏的古叔,這是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麵對死去的人,以前在家鄉的時候,鄰居的家裏也曾經有老人去世,不過那個時候我還小,鄰居家辦喪事的那幾天爺爺奶奶都不準我出去玩,還總是說一些鬼啊、魂啊之類的話來嚇唬不聽話的我,雖然我並沒有真的看到鬼魂或者是其他可怕的東西,但是在我幼小的心靈中依然還是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感覺死人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可是現在麵對古叔我卻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這也許是因為古叔是我親近的人,也許是古叔的麵色很安詳,除了臉色有點蒼白之外,其他的地方看起來和活著的時候沒什麽兩樣,讓我感覺古叔並沒有死去隻是睡著了,等到明天早晨的時候他還會坐在躺椅上麵看我練功,還會用石子打我,還會----。


    經過了最初的悲痛之後,老頭此時也安靜了下來,不再捶胸頓足的嚎啕大哭,隻是坐在坑邊,先是靜靜的看著古叔,然後開始自言自語‘阿古,昨晚吃飯的時候看到你的情緒反常我就知道要出事,所以我迴屋之後並沒有睡,一直坐在門後看著你的屋門,看到你從屋子裏走出來,我以為你是要離開這座小島,沒想到你竟然走了這條路,就算你怕出去之後會傷害別人,我們也可以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嘛,何必要做的這麽絕呢?


    剛才看到你留給我的信上說要離開這個世界,我立即就想到了你會來這裏,這是整座島上你最喜歡的地方,還記得我們小的時候經常偷偷的跑到這裏玩,有一次你為了向我炫耀自己的功夫,竟然要從這座懸崖上爬下去,結果爬到一半被困住了,最後還是我迴去叫人來救了你,為了這件事情你爸爸狠狠的揍了你一頓,打的你好幾天都隻能趴著睡覺------”


    老頭絮絮叨叨的念叨著他和古叔之間的一幕幕往事,我則坐在一旁默默的聽著,沒想到老頭也有兒女情長的一麵,更沒想到古叔小的時候也是個淘氣鬼,我還以為他一生下來就是這種寵辱不驚的狀態。


    不過感覺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我努力的想著,突然想起來了,雖然我從來沒有問過老頭的年齡,更沒有問過古叔的年齡,不過老頭的樣子看起來應該至少有六十多歲了,而古叔的樣子最多也就是四十多一點,這麽大的年齡差距兩個人小時候怎麽可能在一起玩呢?


    我突然間發現自己認識老頭和古叔已經有三年多的時間了,可是對於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卻知道的很少,這應該和我的性格有關,在我的基因裏好像缺少八卦的基因,從來不願意主動去打聽別人的事情。


    願意告訴我的我就聽著,不願意告訴我的我也不會主動去問,這應該算是一種優點,不過有時候也是缺點,比如說現在,作為徒弟竟然對師傅的事情近乎一無所知,實在是有點大逆不道。


    而老頭和古叔似乎也是同樣的性格,三年來他們從來沒有問過我的出身和經曆,三個缺少八卦基因的人能湊到一起成為師徒,這也算的上是一件奇聞了。


    自言自語的說了很長時間之後,老頭也有點累了,聲音逐漸的低沉下去,最後什麽都不說了,隻是安靜的坐在古叔身旁。


    不過通過他的這番話讓我知道了很多事情,似乎老頭和古叔曾經去過很多的地方,而且他們所去的地方不是險地就是禁地,感覺像是在找什麽東西,難道他們就是傳說中的摸金校尉?我決定等安葬了古叔之後一定要找時間和老頭好好聊聊,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此時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這麽坐著也不是事兒,可是我們又不想讓古叔就這麽躺在坑裏,最後我背起古叔迴到了宅子裏。


    第二天是魚匠來島上的日子,知道了古叔去世的消息之後他也大哭一場,然後忍著悲痛和康伯一起去采購了棺木和其他一些東西,我們為古叔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最後又把古叔的棺木埋在了他自己選定的地方,老頭還親手刻了一塊墓碑,上麵寫著‘古安民之墓’,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了古叔的名字。


    迴去的路上我們的心情都很沉痛,就這麽默默的走著,誰都不說話,不過走了一段路之後老頭突然朝我說道“小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把我埋在古叔的旁邊吧,我們老哥倆正好可以做伴”“嗯”我木然的答應了一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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