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並不像來時那般輕鬆愉快,雖然永璋還是和龍隱天共乘一輛馬車,但卻明顯沉默了不少。


    聽聞大阿哥駕薨的消息,永璋初時是很難接受的,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不久之前還在和自己說話的哥哥,居然就這樣走了,畢竟這種親人間的生離死別他還是第一次經曆。


    其他幾位阿哥倒還好,大都隻是覺得惋惜而已,因為他們和大阿哥並沒有很深的交情,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沒有永璋這樣難過。


    自打上了馬車,永璋除了必要的請安之外,多餘的話是一個字都沒有,而且從出發開始就一直靠在窗邊,麵無表情的透過半開的窗子遙看著外麵的景物,就好像外麵有什麽新奇的事物在吸引他一樣,隻是那略有些無神的雙眼卻將他內心的想法全都出賣了。


    看著這樣的永璋,龍隱天心中除了歎息之外就隻有淡淡的無奈了,因為他本就不是很會安慰人;再者,這樣的情況他隻在很久以前父皇駕崩的時候才經曆過,但那時間也實在是太久遠了些,以至於現在他都迴憶不起來自己當時的心情了。


    就在這樣沉默而壓抑的氣氛中,車架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趕迴了京城,阿哥駕薨雖然比不上孝賢皇後駕薨時候的排場,但也足以讓禮部忙上好一陣子了。


    原本龍隱天是打算找機會和永璋好好談談心的,雖然可能沒什麽太大的開導作用,但至少能讓那孩子的心情好過一些;而且永璋的年紀也不小了,經過了這段時間對政務的學習,他也基本上可以領實差了,但這接二連三的戰事卻讓龍隱天的計劃是一拖再拖。


    隨著秋風漸起,一日用過了午膳,永璋正打算去找永珹聊一聊政事,沒想到皇上就派人來傳召了,說是皇上特意邀他一起去禦花園中散步。


    永璋聽後先是微微一愣,然後馬上就反應過來,趕忙應了話,隨後就同傳旨太監一道向禦花園中走去了。


    永璋邊走邊琢磨著,但還是搞不明白他的皇阿瑪究竟想要做些什麽,有時候他不得不承認,在揣摩皇阿瑪的心思和意圖這方麵,自己的確不如四阿哥永珹。


    不過,他自己也明白這些日子自己的確是有些情緒低落,但好在永瑢總是在閑暇的時候來找自己玩鬧,使得自己的情緒已經好轉了很多,同時和永瑢之間也比以前更親厚了。


    禦花園的涼亭裏,龍隱天一麵喝著茶,一麵聽著禮部侍郎介福揍讀著禮部的奏本。(介福,滿洲鑲黃旗人,世居待考,累官禮部侍郎兼副都統,加都統銜。)


    其實這些奏折裏寫的都不是什麽大事,無外乎就是那些使節進京、節慶安排等瑣事,而且關於大阿哥的喪事也基本都辦妥了,畢竟禮部也是按照一貫的章程來辦的,所以根本就不需要龍隱天操什麽心。


    正在念奏本的介福心裏麵也很疑惑,不知道皇上此番單獨傳召自己究竟意欲何為。


    此前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奏本有什麽紕漏,緊張擔心了半晌,不過眼前的情況卻很明顯的否定了他的猜測。


    “君心難測”這個道理他當然懂,所以也就安下心來認真仔細的讀著奏折,並且還集中精力,盡量完美的應對皇上每一次的提問。


    眼見永璋快步的走了過來,龍隱天略微擺了下手,示意介福不用再繼續讀了。


    介福也是個精明有眼力的,馬上就將奏折合起來整齊的放在了石桌上,在三阿哥給皇上行禮完畢之後,也趕忙給三阿哥見禮並且神色恭敬,絲毫沒有因為三阿哥尚且年輕就顯出不敬之意來。


    由於此時皇上在場,所以永璋隻對介福點頭示意了下,然後就來到了龍隱天的身邊,稍顯疑惑的問道:“皇阿瑪,您這麽急著叫兒臣來,不知有何吩咐?”


    “這又不是在禦書房,不必如此拘束。”龍隱天隻是淡淡的一笑,並未迴答永璋的問題,反而拉過永璋的手讓他坐在了自己身邊,“朕看你這幾日都沒什麽精神,所以才叫你出來走動走動,心情放鬆一些,感覺也許會好很多。”


    對於龍隱天此舉,永璋感到很是意外,他完全沒有想到皇阿瑪居然還會在百忙之中注意到他。


    因為他知道皇阿瑪最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忙於國事,由於準噶爾爆發了內亂,所以連日來軍機處和兵部都忙得不可開交,再加上大阿哥的喪事以及十阿哥永玥的早夭,禦書房的氣氛可謂是一日比一日壓抑,就連皇阿瑪訓斥朝臣的次數都明顯多了許多。


    雖然有些意外,但永璋的心裏還是暖洋洋的,他發現皇阿瑪隻要說一句極其簡單的關心話語就抵得上別人說千百句。


    略微抿了抿嘴,永璋揚起了一抹柔和的微笑,看著龍隱天說道:“都怪兒臣不好,又讓皇阿瑪擔心了。”


    看得出來由於有外人在場,永璋顯得有些拘謹,所以龍隱天也就沒再多說什麽,不過他感覺的出來,永璋的情緒似乎比從木蘭迴來時要好很多,既然如此,接下來的事兒交給他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了。


    隨手將桌上的那幾份折子遞給了永璋,龍隱天就直入主題,說起了此次特別叫永璋前來的真正目的:“永璋,你在禦書房待了也有一段時日了,想必也學到了不少東西。不過,紙上的東西永遠都是死的,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如你親身參與的好。”


    龍隱天話中的意思很明顯,這讓永璋打從心底裏麵感到有些喜出望外,甚至都有那麽一點受寵若驚,他有些不大敢確信的開口問道:“皇阿瑪,您的意思是……?”


    龍隱天肯定的點了點頭,隨後淡淡的看了介福一眼,說道:“朕打算讓你去禮部好好的學習曆練一下,朕看介福在禮部已經待了多年,而你也應該和他認識,有他從旁協助你,朕也能放心。”


    介福一聽這話,怎麽可能還不明白皇上的心思,才安下沒多久的心又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兒;但別管這事兒究竟是好是壞,既然皇上都把話說明了,他也很難拒絕得了,於是他隻得急忙出聲應道:“請皇上放心,臣一定會盡力幫襯著三阿哥,讓三阿哥盡快熟悉禮部的事物。”


    永璋明白這是自己的機會,於是也趕忙應道:“兒臣一定會盡力,絕不讓皇阿瑪失望。”


    “嗯,有信心是好事兒,不過你也要記住,這次你去禮部重在學習,而不是發號施令,明白嗎?”龍隱天這句話表麵上是在提點永璋,但實際上卻連帶著也在警告介福,最好清楚什麽事兒該做、什麽事兒不該做,否則早晚得出事兒。


    永璋倒是沒有聽出龍隱天話中的深意,隻道是皇阿瑪在教導自己,於是很認真的迴道:“皇阿瑪的話兒臣一定謹記在心。”


    不過一直站在旁邊的介福,可是被龍隱天寥寥數語說得直冒冷汗,畢竟康熙爺那會兒的事兒還曆曆在目呢,他當然明白皇上的警告是什麽。


    說完了正事兒,龍隱天這才得了些空閑,示意介福離開之後,就開始和永璋隨便聊了起來。


    不過很顯然老天爺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他們剛聊了還沒幾句,傅恆就帶著加急的密奏匆匆忙忙的趕了來。


    龍隱天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讓永璋先行離開,這才從傅恆的手中接過了那兩份奏折,打開細細的看了一遍,而他的臉色也隨之變得越發陰沉了。


    一份奏折是說西藏郡王珠爾默特那木劄勒準備發動叛亂,駐藏都統傅清、左都禦史拉布敦察覺出其意圖,遂誘誅之;但其黨卓呢羅卜藏劄什賊心不死,於當晚發動叛亂,傅清、拉布敦遇害。


    另一份則是說準噶爾部的內亂已經升級,已經從小規模的衝突發展成了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並且幾次與清軍發生摩擦,而齊王也因此不幸遇害。


    將奏折狠狠的摔在桌上,龍隱天一語不發的強壓著心中的火氣,傅恆也知道現在不是多話的時候,於是隻安靜的站在一旁,等待著龍隱天開口問話。


    過了大約半柱香的功夫,龍隱天這才平複下了心中的怒氣,用聽上去很是平靜的聲音說道:“西藏的事兒刻不容緩,傅恆,你心裏有沒有什麽合適的人選,說來朕聽聽。”


    傅恆心裏雖然很想出戰,但同時他也明白,自己現在的功勞已經讓很多人眼紅了,而那些個流言蜚語也不少了,若再上戰場得了勝,恐怕他們富察家的好日子就該到頭了;但出兵西藏可不同於其他地方,單就水土不服和高原反應這兩條可就是個大問題。


    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傅恆這才開口迴道:“臣以為川陝總督嶽鍾琪和戶部侍郎兆惠是不錯的人選。”


    對於傅恆推薦的人選,龍隱天還是比較認可的,但隻有一點很麻煩,因為嶽鍾琪是漢人,前番平定大小金川他剛立了大功,這次如若再度讓他出戰,那麽朝中一定會有人反對,滿漢不和還真是讓人頭疼的問題。


    不過頭疼歸頭疼,但戰事卻絕不能拖延,所以龍隱天索性就將軍機處的人召集起來,把這個權衡性的問題丟給了他們,限他們在明日早朝之前議個人選出來並且草擬好折子。


    對於皇上的旨意和即將爆發的戰事,軍機處的眾位大臣們可都不敢怠慢,絞盡腦汁的商議了一個晚上,這才擬出了一個讓龍隱天覺得比較滿意的方案。


    於是第二天一早,龍隱天連朝議都省了,直接發下了旨意,命策楞、嶽鍾琪、兆惠率兵入藏,調尹繼善赴四川經理糧餉;特命福靈安為副將,隨同兆惠一同入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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