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氏手腳麻利的殺了一隻野雞,拔毛掏內髒,收拾得幹幹淨淨的,白水煮到半熟撈起來,拿家裏唯一一隻沒有缺口的大碗裝了,放在籃子裏,又用洗得幹幹淨淨的葉子蓋了,把借來的兩角酒也放在籃子裏,對柳芸兒和小豆子說:“走吧,豆兒娘,豆兒,咱們祭拜山神老爺去。”


    柳芸兒這才知道,老徐氏去借酒是為了祭拜山神。


    他們所在的這個村子歸屬於靠山縣,靠著佬仙山。


    深山有猛獸,猛獸下山要傷人。村裏頭的人又喜歡在農閑的時候,進山打獵,以改善生活、補貼家用。所以幾乎每個村子都會靠近山腳的地方,修個小小的山神廟,逢年過節都不忘祭拜,以求山神爺保佑,猛獸不要下山傷人,進山的人也能不遇上猛獸、順順利利的獲得獵物。


    下河村是個大村,早年間有好些個厲害的獵戶,獵獲豐富,手頭也就大方,因此本村的山神廟修得不小,雖然隻有一間正殿,可大小卻比普通人家的堂屋還要高大些,神像、供桌、香案也是一應俱全。


    因為事關過世的兒子,老徐氏尤其鄭重,除了帶來一整隻用白水煮得半數野雞拜祭山神爺外,香燭黃紙也都備得齊全。


    小豆子乖巧的跪在供桌前燒紙,卻忍不住壓低聲音問:“娘,又不過節,為什麽吃雞要來拜山神老爺啊?”


    當然是因為你奶信了你娘的忽悠。


    柳芸兒心說。


    麵上卻是一臉的肅穆:“因為野雞是山神老爺開恩,賞賜給我們的,而且山神老爺是神仙,你爹去了天上,有神仙照應,會過得更好的。”


    這是和老徐氏商量好的說法,豆兒還小,口無遮攔,萬一把他爹在山神爺跟前‘當差’的事情說了出去,隻會惹來麻煩。


    “娘,是不是有山神老爺照應,爹爹就能和我們一樣,吃上肉了?”小豆子一臉期待的問。


    “對。”柳芸兒點點頭,哄著小豆子說道:“有山神老爺照應,你爹天天都能吃上肉。”


    “太好了!那我要多給山神老爺磕幾個頭,這樣爹爹就能吃到好多好多肉肉了。肉肉好吃!”許是因為年幼,小豆子對自家娘親的話深信不疑,當即鄭重朝著山神像砰砰的磕起頭來,不一會兒,就把額頭都給磕紅了。


    看小豆子這樣,柳芸兒心疼極了,連忙攔著道:“夠了夠了,不用再磕頭,山神老爺收到你的心意了,他會照應你爹,讓他能吃到好多好多肉了。”


    老徐氏雖然也心疼孫子,卻不讓柳芸兒攔著他磕頭,反倒說道:“沒事,讓豆兒多磕幾個頭。山神老爺恩典,咱們也沒有什麽好東西供給他老人家,就隻能多給他老人家磕幾個頭了。”說著,自己也跪在小豆子身邊,咚咚的磕起頭來。


    這樣一來,自己不磕頭好像不太好了……


    柳芸兒有點糾結,一時之間,竟然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就在柳芸兒進退兩難,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裝傻還是跟著老徐氏一起磕頭的時候,幾聲微弱的嗚嗚聲,傳入了她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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