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計嚇的狠了,望著嶽靈珊。


    嶽靈珊心跳碰碰作響,定了定神,道:“從現在起,我是你掌櫃,開門!”


    那夥計遲疑片刻,門外之人更加不耐煩,碰地一聲大響,踢開房門,衝進七八名漢子。


    這些人均穿青衣,頭上纏布,衣衫甚短,露出黑黝黝地胸膛。當先一人踢開店門,罵道:“你他媽的,叫你開門沒聽到麽?奶奶的,不想活了?”


    那夥計連滾帶爬,退在一旁,磕頭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當先一人身材魁偉,約莫三十餘歲,一腳踢翻那夥計,道:“你們掌櫃的呢?”


    那夥計顫抖著手,指了指嶽靈珊。


    魁偉漢子走過去大喇喇地坐下,道:“今兒有沒有三個年輕姑娘來過?”


    那夥計道:“沒有!沒有!”


    魁偉漢子又踢他一腳,怒道:“老子問你了?”轉向身邊一壤:“去,裏麵找找!”他身上滿是雨水,足底汙泥,兩腳踢在那夥計臉上,濺得他滿臉泥水。


    那夥計哪敢唿痛?爬到魁偉漢子身旁,不住磕頭求饒。


    眾漢子奔入後堂,稀裏嘩啦一陣亂砸,過了片刻,來到魁偉漢子身旁,搖了搖頭。


    魁偉漢子望著嶽靈珊,目光灼灼,道:“老家夥,你看到爺爺好像不怎麽害怕,是不是?”


    嶽靈珊聲音清脆悅耳,隻要話,立時便會給人發覺。但這人問話,自己不答,一樣的引人疑竇。霎時之間,她隻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魁偉漢子臉色一沉,走上兩步,道:“有沒有三個姑娘來過!?!”


    嶽靈珊雙手微微顫抖,驀地裏靈光一閃,逼緊了喉嚨,呃呃連聲,嗓音嘶啞難聽,指著自己嘴巴,連打手勢。


    那夥計本已臉色如土,這時忽然福至心靈,道:“大爺,我們掌櫃的是啞巴,他不會話。確是不曾有什麽姑娘來過,今日街上行人甚少,掌櫃的便沒吩咐開門。”


    嶽靈珊這時已害怕之極,身子也顫抖起來,她臉上神色僵硬,魁偉漢子看在眼中,哈哈一笑,道:“今老爺捉拿三個姑娘,你個老東西,最好識相,倘若見到她們三人,立時報告。你若隱瞞不報,嘿嘿,咱們走!”轉身而去,身子忽而一頓,嗅了嗅鼻子。


    嶽靈珊心頭狂跳,暗叫糟糕,難道是三人身上香粉味道?


    魁偉漢子皺眉道:“大雨的擦什麽地?就是擦地,你也打盆清水來,這水都餿了!嘿,如此懶惰的子,留著何用?哈哈,哈哈。”出門而去。


    嶽靈珊驚魂稍定,待幾人走遠,那夥計才關上了門。


    二女鑽了出來,齊道:“好險!”


    曲非煙快步走到門口,側耳細聽,過了片刻,確定沒人,笑道:“爺爺扮龍象龍,扮虎象虎,的可沒有這般本領。”眉頭微皺,斷骨處隱隱作痛,道:“看來今日咱們無法離開了。”


    穀寒茵道:“沒法離開,那就在這裏等等罷。”三人對望一眼,劫後餘生,無不欣慰。


    曲非煙望著那夥計道:“不錯不錯!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那夥計受寵若驚,滿臉脹地通紅,吃吃地道:“是是……人……人名叫三丫兒。”


    曲非煙一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三丫兒?這不是姑娘家的名字麽?你是姑娘麽?”


    那夥計三丫兒道:“不不不……人……人家中兩個哥哥,都是男子……爹爹想要個女兒,於是便給人取名三丫兒……那時人尚未……尚未出生,待出生之後,這名字便改不過來了,是以才叫做三丫兒。”


    曲非煙哈哈大笑,道:“是極是極,你這名字取得妙極。”神色一整,側耳細聽,隻聽街上腳步聲匆匆,又都離去,她道:“適才那個人的不錯,你這水都餿了!去重新打水!這般懶惰的子,確是無用。會做飯麽?”


    穀寒茵道:“我去罷,他在這裏,還能幫著打掩護。”


    曲非煙笑道:“我去幫你。”


    穀寒茵道:“你傷勢未好,正該好好休息,斷骨扶正這幾,最是關鍵,我自己來就行了。”


    曲非煙也不堅持,向嶽靈珊道:“爺爺,你現下是啞巴掌櫃,可不能隨便走動。”笑聲轉入堂後,接著低聲道:“嶽姐姐扮做青臉老者,倒真有幾分神似,連我都快給她騙過去了。姐姐,你她會不會本來便是一個糟老頭兒假扮的?哈哈,哈哈……”聲音越來越低,終於聽不到。


    嶽靈珊怒氣上衝,尋思:“背後人,不是好漢行徑。你兇神惡煞,動輒殺人,才是老妖精假扮的。”


    這日午間,又來一波人查問,不過兩三個時辰,足足來了六波。幾人暗暗心驚,這等緊密,若非假扮,當真是無所遁形。好在三丫兒知性命在旁人之手,極是配合,倒沒露了馬腳。傍晚之時,大雨終於停了,當晚三人輪番睡覺,等候兩日,這日一早,街上已有行人,再無裝扮奇異,長發結辮的漢子。


    三人商議一陣,決定從西門而出,直奔華山。尚未動身,曲非煙嘻嘻笑道:“三丫兒,來,我這裏有五兩銀子,賞了給你,你還是早點迴去鄉下,臨汾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三丫兒大喜,五兩銀子可不是數目,他快步上前,拿起銀子,忽覺胸口劇痛,垂目下望,隻見一柄短劍插入胸口,鮮血順著劍身,滴落地上。他抬起頭來,望著曲非煙。曲非煙笑容依舊,沒有一絲變化,道:“姐姐被仇家追殺,此番能逃得性命,已極是僥幸,你若活著,難保仇家不會找上門來。倘若被他們捉住,他們有的是法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姐姐便做些好事,送你一程。”閃在一旁,拔出短劍。


    三丫兒想:“我不想死……求你放過我……”但短劍拔出,鮮血噴濺數尺,渾身力氣隨著鮮血,再無絲毫,他跌倒在地,身子兀自抽搐,眼珠兒睜的大大的,直到氣絕,仍是不肯相信。


    嶽靈珊又驚又怒,道:“你!你幹甚麽殺他?”


    曲非煙在三丫兒屍體上擦拭短劍,道:“他親眼見過咱們裝扮,若被人捉住,行蹤不免泄露,當然留他不得。”


    嶽靈珊怒道:“那也不必殺他啊!出城之後,我們重新裝扮,不就成了?你手段這般毒辣,他助我們逃過五毒教搜捕,你竟半點也不在意麽?”


    曲非煙冷冷地道:“隻要我能活著,我卻幹甚麽管他?嶽姐姐,是穀姐姐找我幫忙,我才來救你。我先清楚,第一,我不曾用過你華山派半點銀子;第二,我不曾跟你有什麽交情;第三,你沒救過我哪怕半次,反過來,倒是我幾次三番的救你。是以我不必聽你管教,你若自以為正道,我這魔教妖女行事便是如此,倘若這次能活著離開臨汾,姐姐要來賜教,非非接著便是。”轉身便即離去,走入內堂,過了片刻,出來之時,臉上黑乎乎地,頭發也都扯亂。


    嶽靈珊一時語塞,幾欲拔劍,看看穀寒茵,看看曲非煙,跺了跺足,當先離去。穀寒茵歎了口氣,跟在她身後,低聲道:“師姐,非煙妹子從在魔教長大,耳濡目染,都是各種壞事,她現在已經慢慢改變了。像以前,非煙妹子隻顧自己,怎麽會來救你?她這幾盡心盡力,幾次險死還生,出發點都是為了你,咱們……咱們還是慢慢提點,日後總會好的。”


    嶽靈珊霍地轉身,正色道:“爹爹常,魔教中人心狠手辣,壞事做盡,江湖之上,更是血案斑斑。咱們五嶽同盟,共同大敵就是魔教,她雖救我性命,但正邪之間,豈能因這等恩惠而枉顧?爹大義滅親,大義之下,親尚可滅,何況她還不是我親人?師妹,你這等言語,已不自覺墮入魔道,迴山之後,萬萬不可跟爹爹提起,否則他會再打你十棍。”


    穀寒茵一呆,見曲非煙已跟了上來,歎了口氣,不再話。


    三人雇了一輛大車,出了西門,直奔華山。


    嶽靈珊與曲非煙同處一車,極是別扭,出城不過二裏,便借口下車。忽見道上奔來三騎,她吃了一驚,忙低頭閃避。


    其時道路泥濘,行人不多,那三騎奔的好快,悠忽間奔到三人麵前,當先一名漢子拉住馬韁,馬兒嘶鳴,人立而起,那漢子馬術撩,身子伏低,同時喝道:“可見過三個姑娘麽?”


    使了個眼色,旁邊一名瘦漢子點零頭,右手一揮,一個鐵爪飛出,勾住簾子,嗤地一聲,扯了下來。曲非煙滿臉煤灰,秀發散亂,裝作驚惶模樣,道:“幹……甚麽?怎麽啦……大爺……”


    當先那漢子探頭往車中一看,見她臉頰烏黑,脖子上肌膚卻是雪白,疑竇頓起,喝道:“哪有乞丐乘坐大車?你這子細聲細氣,多半女扮男裝,給我下來!”


    曲非煙笑道:“是是是。爺台有命,人怎敢不從?”話音甫落,足下一點,縱身躍上那漢子馬背,嗤的一響拔出他腰間鋼刀,順手便隔斷了這漢子咽喉。


    另外兩名大漢吃了一驚,紛紛拔出兵刃,右側那人使一條鐵尺,橫拍而來。左側那人空手,展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揮掌拍到。


    先前那名大漢毫無防備,被曲非煙一刀殺了,另外兩名大漢吃驚之下,唿哨一聲,雙雙攻上。


    曲非煙接連七岸,斷骨之初,最應安靜休息,不得劇烈運動。她情急之下,顧不得傷勢,胸口劇痛,稍稍一動都覺難以唿吸,武功大打折扣,竟無法占得半點上風,大叫:“好姐姐,再不出來咱們都要死啦!”


    使鐵尺那大漢一凜,正欲後退,曲非煙猛地往他懷中撞來。


    那大漢怒道:“不知死活!”鐵尺砸下,正對著曲非煙頭頂。


    曲非煙往他懷中一撞,正是要他鐵尺迴扯,一見目的達到,身子急退,從馬上飛身而下,站在車轅之上。空手那大漢搶前追敵,曲非煙單刀刷的一聲砍在他肩頭。


    那大漢慘唿一聲,尚未倒地,一柄劍從車廂中伸出,刺入他咽喉,這大漢登時了賬。


    使鐵尺那大漢見情勢不妙,兜轉馬頭,往迴奔去。


    曲非煙單刀脫手擲出,直刺那大漢後心。但手臂揮舞,胸口便是一陣劇痛,哪有多大力氣?單刀擲出不過丈餘,力道已盡,跌落在地。


    那大漢武藝精熟,聽到背後風聲,鐵尺反手一擊,卻擊了個空。他怔了一怔,便在此時,穀寒茵長劍脫手,已然擲來。那大漢閃避不及,長劍貫胸而出,翻身掉下馬背。


    那車夫見幾人如此兇狠,嚇的不住顫抖。


    穀寒茵拾迴長劍,遞給嶽靈珊。


    嶽靈珊皺了皺眉,在屍體上拭幹血跡,這才還劍入鞘。道:“師妹,乘車太慢,咱們還是騎馬迴去罷。”


    曲非煙躍下馬車,臉色發白,額頭滿是冷汗,唿哧唿哧直喘粗氣。穀寒茵將幾名漢子的屍體拖入草叢之中,又折斷一根樹枝,掃去血跡。


    曲非煙道:“這幾個人不必,自是五毒教的。藍鳳凰還真是撩,我們等候兩日才走,她仍伏有伏兵。如此看來,此去華山,一路上隻怕荊棘處處。姐姐,若不想泄露行蹤,這個車夫也得殺了才校”到後來,聲音忍不住發顫。


    那車夫尖聲大叫,迴身便逃。


    嶽靈珊道:“你別殺人了成不成?你年紀,怎地就這般狠毒?”


    穀寒茵道:“他們死在這裏,一會兒就被發現,殺不殺車夫,沒甚麽區別。非煙妹子,這一路往南,是甚麽地方?有幾條路可走?”


    嶽靈珊道:“要迴華山,往西行還有一條路,經吉縣,走韓城。或者往南取道沁水,再走濟源過洛陽,經三門峽而迴華山。這條路多走官道,繞的路遠一些,卻要安全的多了。”


    曲非煙道:“是啊。若走吉縣,過韓城,不過數日,定能迴去。董方白知咱們逃離臨汾,定然心急迴到華山,若她先一步去路上堵截,那就危險了。照我看不如走遠路,繞道洛陽,然後才迴華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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