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黃昏宴席才散,除了自己人和梁老三幾人留下鬧洞房,其他的賓客都勞煩焦雲虎一一送迴去了。


    傅惟慈正襟危坐著,桌上燃著龍鳳喜燭,久沒動靜的屋裏響起推門聲。


    唐英張大嘴哈哈地笑了兩聲,跟著梁老三等人站在外間看熱鬧,看著喜帕下的人兒一動不動,小聲揶揄道:“快挑喜帕呀。”


    傅惟慈聽著起哄的聲音,握緊了手,良久才唿出一口氣來。


    季方拿過喜秤,探到喜帕的下方一挑,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


    昏黃餘暉撒在屋內,季方凝神片刻倏地一笑:“好看。”


    眾人都被他這句好看逗笑了,反倒是傅惟慈,愈發的害羞慌亂,甚至想抓起喜帕重新蓋在自己頭上。


    她不怕周圍人的笑聲,怕得是季方滿是笑意又灼亮的眼睛,那光亮耀眼到她不敢迎上。


    看著小兩口濃情蜜意地,不等被趕,梁老三先識趣兒的往外攆人,連著一旁伺候的紅袖一並拽了出去。


    等人都散了,屋裏隻剩下他們兩人時,季方體貼地要把她頭頂的鳳冠拿下來,傅惟慈卻是抬手一按:“別動......我再多戴會兒。”


    “不沉?”


    “沉是沉,可是好看,等會兒再摘。”


    季方無聲地笑了笑,摸了摸硬邦邦地鳳冠,垂身道:“摘了吧,你怎麽樣都好看,我幫你摘鳳冠梳頭,好幾日沒見,咱倆舒舒服服地說會兒話。”


    如此也好,本來女為悅己者容,若是這悅己者覺著怎麽都美,也不必戴著勞什子的東西。


    傅惟慈從床榻上站起身才仔細打量起季方,他從來沒穿過這般豔麗的衣裳,今日紅錦束發,身上同自己一樣是繡金線紅衣,甚是英氣逼人。


    兩人繞過屏風,浴桶備著熱水,褪去繁縟的喜服,隻著寬鬆舒服地紅色寢衣。


    季方先讓她坐下,動作輕柔地替她拆著鳳冠,不一會兒,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傳來,她小心翼翼地唿了口氣。


    腦袋好似重新活過來一般,被壓得懨懨欲睡的眼皮也睜圓了,聲音添了些靈氣:“我有滿肚子的話想說。”


    季方替她拆下盤起的長發,青絲一泄入注,用手背輕輕地拂過發絲,笑道:“一會兒慢慢說。”


    傅惟慈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杏眸轉了兩圈,抓著季方的手,想要往外推,又猛地想起不對勁,索性拖著他往浴桶裏塞。


    “阿慈、阿慈,你要謀殺親夫嗎?”


    季方知道她此時有些手足無措,故意揚聲笑著問,想讓氣氛鬧騰起來,能稍微緩解一下她心底的忐忑。


    “要不、你先洗?”他輕拍了拍她禁錮自己脖頸的胳膊,蹙眉不解小姑娘的力氣怎麽越來越大。


    傅惟慈這才冷靜了些,像一頭暴走的小狂獸,終於對周遭滿意才收起鋒利地牙齒。


    洞房麽?不是她苦追一年的夫妻之實嗎?


    “你先洗!”


    季方看著她腳步堅定的離開,咧嘴笑著,透著些許寵溺地意味。


    難道是太久沒見......所以害羞了?


    方才替她摘鳳冠,衣領露出白皙如凝脂的脖頸,在縷縷青絲地遮掩下散著如月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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