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惟慈在一片白茫茫中迷了方向,她從馬車上滾下來,就躲在路邊的一處大坑裏,等著馬車漸行漸遠才開始往反方向跑。


    她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黑。


    漆黑的夜色,她分不清前方的路到底通往哪裏,借著雪的光亮,隻能看到不遠處是一片隱隱綽綽地林子。


    她隻披了件厚棉襖,下身是睡覺時穿得一層棉布的寢褲,被淩冽的風一吹,渾身上下打了個寒戰。


    不敢停,也不能停。


    如果趕車的人發現自己逃走了,肯定會返迴來找的。


    跑到不能喘息的時候,她才停下來張望著周圍,陌生的路,陌生的景色。


    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她順著偏僻的林中邊走邊藏。


    不敢走大路,不能走大路,不確定抓自己的是幾個人前,她不能冒險。


    路好像漫長的望不到邊際,傅惟慈想是不是自己哪個叉路口走錯了,不僅不能迴到季方身邊,反而離他越來越遠了。


    她冷得臉色蒼白,使勁地跺著腳抖腿,鞋子裏灌滿了雪,腳已經毫無知覺。


    “傅惟慈,堅持住,你是死過一次的人,怕什麽!”


    她猶記得穿越前東方之星號的下沉,她在船艙內看著書,突然就覺著船體震動。


    幾乎就一炷香的功夫,遊輪一側浸滿了水,翹成一座小島,甲板上來不及逃跑的人紛紛落入水中。


    她從船艙內跑出來,光著腳隨著人流跑,最終都沒能逃出來,那些人都被迅速下沉的船帶到深水裏。


    傅惟慈也不例外,她沉在水中,看著周圍的人在掙紮,漸漸就失去了直覺。


    海水鹹腥地灌入鼻腔內,她喘息不能,睜眼不能。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不能不管季方!


    “季方!”傅惟慈大口喘著氣,猛地坐起身來,腦海中慌亂的發懵,漫無目的地四下打量了一圈。


    空曠的野外,她還穿著半舊的粉色棉襖,腳下是白皚皚地雪。


    頭是眩暈的,她唿出一口覺得身體裏都是燥熱。


    慘了,發燒了,她衝著凍僵的腿上哈氣,使勁兒搓著僵硬的雙腿。


    四合村內季家門前掛著兩盞白燈籠,靈堂就在院中央,季方跪在棺材前燒紙,空洞的雙眼隻有獨自麵對季老太太時才露出惶然。


    他看著劈裏啪啦燃燒的火苗,心中默默祈禱著傅惟慈能安然無恙,她能平安無事。


    她到底去了哪?季方猛地想起衣櫃裏的玄關,他起身迴到房間把門鎖好,直徑衝到衣櫃裏,找出傅惟慈裝錢的箱子。


    她那麽愛財,如果是自己走的,肯定會把銀子都帶走。


    他打開箱子,表麵上本來堆著的衣物都沒了,他凝眸盯著那一層朱紅色的箱底,微微吸了口氣才扣開。


    這是一層偽裝的箱底,她給這塊木板土染料的時候,他還嘲笑她小財迷。


    如今她藏的銀子還在,整整齊齊地擺在眼前,她人卻不見了。


    季方緩緩地唿出一口,這是和季家人脫不了幹係,阿慈如果是自己走的,她不會不帶這箱銀子,她肯定是被人擄走了。


    房間裏的一切都這麽整齊,獨獨少了她的東西,除了季家的人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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