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詩嫣在裏間,聽到範可兒如喪考妣似的喊叫,以為外麵發生什麽事,飛身而出,卻見可兒手捧報紙,身體前後微微搖晃,兩眼呆滯得有些白癡的樣子,明顯是被嚇傻了。


    她趕緊上前扶住可兒,掐了掐她的人中,聲音都帶了哭腔:“可兒,你別嚇我啊,你從來沒有癲癇啥的不明病症,怎麽了?”


    可兒瘋了似地隻顧念念有詞:“我做夢嗎,我做夢嗎,怎麽我這麽清醒?”


    良久,她才意識到李詩嫣在她身邊,趕緊把抱在胸前的報紙拿到了她眼前,指著頭版頭條、配有照片的報道:“嫣兒,快看,要死人了,真的要死人了,天下難道會有這種事,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呀?”


    李詩嫣拿過報紙,雙眼登時定住了,小嘴“呀”地尖叫一聲,從此再沒合上。


    從頭看到腳把報道看完,再細細辨認了照片,李詩嫣張著小嘴,和可兒麵麵相覷。


    “快,找你爸去!”嫣兒終於嬌身喊出一嗓。


    範東東親自駕車,將兩人送到電子公司,美女繡腿亂舞,一路狂跑,氣喘籲籲地跑進了董事長辦公室,可兒跑得氣接不上,彎腰扶住門框,奄奄一息般舉著報紙朝她老爸吼道:“老爸,要死人了,快來看這張報紙,天下怎麽會有這種不可思議的事?”


    範東東在樓下停好車,劉翔般從一樓直接給跨到了三樓,扶著門框,上氣不接下氣:“快……叫李姨來!”


    沒多久,樓下“吱”地傳來寶馬7係的緊急刹車聲,李姨連門都沒關,跌跌撞撞就跑上三樓,大聲喊著:“快,嫣兒,拿報紙來給我看!”


    董事長辦公室裏,陷入了死般的沉寂,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李嫣拿著報紙的手,依舊顫抖不已:“這趙誠,怎麽會惹出這麽大的事兒?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範董抑製不住,“咚”地重重擂在桌上,拳頭滲出血絲,這拳力量用得好大。他惡狠狠地吼道:“瑪的,原來是醬紫,可兒,把姓趙的給老子叫來!老子倒要問個清楚,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可兒母親輕輕挽住了他的手臂:“老範,別太激動,我想裏麵肯定有原因。”


    範董“咚”地又是一拳:“瑪了個巴子,騙得老子好苦!把原因給我問清楚,這瓜娃子,到底是怎麽了?”


    範可兒捂住了臉:“爸,我們都被騙了,這該死的趙誠,我們全被他騙了,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樣?”


    見可兒遲遲沒勇氣打電話,範東東遲疑再三,最後也還是沒勇氣摁下按鍵。


    範董一把給奪了過來,氣得拇指發顫,狠命摁在了按鍵上。


    此刻,人工湖畔,趙誠和孔峰的歡樂談話也剛結束,兩人擁抱,揮別。趙誠真他瑪的想狠狠地啃一口這姓孔的,泥瑪,小子你太可耐了哈,哥一支上膛的槍口,穩穩瞄準著你,丫的小子還屁顛兒屁顛兒地往槍口上撞。


    哈哈,隻要哥一用力,“砰”!飛出的可是子彈,不是糖衣炮彈。


    “滴滴滴……”鈴聲響起,是範東東電話號碼,他懶洋洋地摁下通話鍵,懶洋洋地舉到了耳邊:“唔。”


    傳來範董事長的吼聲:“趙誠,你個瓜娃子,馬上到我辦公室來,馬上!”


    嗯?範東東的手機,怎麽他老爸親自來打,好像發生了很嚴重的事。


    懶洋洋捱進公司大門,懶洋洋捱到行政樓,卻看見李詩嫣和範可兒正急匆匆地下樓,見到趙誠,俏臉帶著異樣的神情,黑白無常般一左一右,將他架到了樓上的董事長辦公室。


    咦,李姨怎麽也在,怒目瞪著他,看來,事情真的相當嚴重。


    範董胸膛劇烈起伏著,雙手叉腰站在老板桌後,見他懶洋洋地站了個吊兒郎當,右手猛地揮起,將份報紙狠狠地拍到了桌上。


    “趙誠,你個瓜娃子,告訴老子,這是怎麽迴事?”


    沒以為是什麽稀罕的事,趙誠抬起眼皮前,甚至連心都不曾顫抖一下。


    視線落到報紙上,趙誠臉色驟變:瑪的,誰偷了老子的東西?這些東西,兩年來沒哪個人見過!


    範董怒吼:“姓趙的,隱藏了兩年哈,真看不出你是這種人,給老子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今天不說明白,老子和你沒完!”


    從來沒見範董發過這麽大的脾氣。


    “我……我……”趙誠口吃著,不知從何開口。


    李詩嫣輕靈地走上前來:“趙大哥,你告訴我,這篇報道是真的嗎?”


    範可兒沒這麽好的耐心,上前就又揪住了他耳朵:“姓趙的,老實告訴姑奶奶,是不是真的,大聲點。”


    趙誠垂下了頭:“範董,是真的。”


    範董事長走上來,猛地將他緊緊抱住了:“瓜娃子,你真是個瓜娃子,幹啥呢這是?放著青華大學不去讀,到這破地方來當送快餐的了,你是咋的了?是不是家裏有什麽變故,這麽需要錢?”


    趙誠的眼淚“嘩”地就下來了,憋了兩年的冤屈,此刻如同決了堤的黃河水,傾瀉而下。


    事情,再也隱瞞不住了,趙誠也不再想隱瞞了。兩年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終於攢下了十五六萬元錢,迎來了燦爛的陽光。9月1日,同桌父親的老師就要迴國,家庭所有的苦難,都將迎刃而解。


    男兒有淚不輕流,今天,就讓我在這兒,舒暢地哭一頓吧!


    “叔,兩年前我娘患了感冒,好些天沒好,到縣醫院檢查,發現得了老年白血病。手術費用要六十萬元,我家窮,頂多隻能借到四十多萬,還有15萬沒地兒著落。我從小沒了爹,現在決不能沒了娘。所以,我放棄了青華大學邀請,瞞著娘出來打工。現在,我想娘,想迴家了,我攢夠了15萬元,我要給娘去治病了。”


    範董、李姨上前,摟緊了趙誠,嫣兒可兒一左一右抱著他的臂膀,哭成了淚人。


    範東東蹲在門邊,抽出根煙,默默點上,深吸一口,長長地吐出。送快餐的,原來是青華大學預錄取生!


    這篇報道,是趙誠高二時,參加全國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獲得一等獎後,縣報記者配圖發表的,這是冷縣曆史上第一次。照片中的趙誠,滿臉謙虛,眼神中卻閃動著巔峰時刻劍指未來的光芒。


    他從小對數字有種天才般的敏感,理科方麵是學習尖子,被冷縣高中視為211大學的不二人選,衝刺北大青華完成有這個能力。


    獲獎後,青華大學提前錄取了趙誠,隻要高考時分數線不低於一本線,他就將如願以償。


    然而,突如其來的家庭危機,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母親患感冒發低燒數月未愈,鄉村醫生束手無策,來縣城檢查過多次,都查不出病因。


    趙誠有個同桌叫王佩,父親畢業於省醫大,當時是縣醫院的腫瘤科主任醫師。托他看了病情、又做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抽血什麽化驗後,這位主任醫師淡淡地打發了娘倆。


    三天後,母親迴村,主任醫師讓女兒把趙誠叫到了家裏,拿出省醫院的一係列報告,坦白地告訴他,他母親患的是老年白血病。


    趙誠這才知道,檢驗時主任醫師已經預計到了病情,隨後拿到省醫院托他的老師一起會診,最終確診了病症。


    除了骨髓移植,別無他途,否則他母親最多隻能有兩年半的生命。


    從小喪父的趙誠,和母親相依為命至今,家裏一貧如洗,是母親靠一分三畝地,供養他一路優秀地上了縣高中。


    他頓時急紅了眼。然而,最低六十萬元的手術、後期治療、康複費用,如同一根惡棒,將他瞬間打入了十八層地獄。別說五六十萬元,家裏現在連五六百元也拿不出。


    趙誠計算後發現,就算借遍能借的,至少還差15萬元的缺口。


    他輟學了,知情人隻有同桌父女、校長,在他們拚命挽留下,毅然輟學了。比起母親,世界上什麽事都不重要。他要用自己的雙手,為母親打通一條生命的通道。


    校長答應,為他保留這個秘密,直到他凱旋的那天,校方將安排最優秀的老師,給他專門輔導,助他再參加高考。


    於是,由校長出麵撒了個彌天大謊,為他娘送去了大紅喜報,告訴這個偉大的母親,他的兒子被跳級保送到青華大學,而且馬上會出國留學,兩年時間不能迴家。而作為光榮的母親,將特別享受每年體檢一次的待遇。


    趙誠同桌的父親、那位主任醫師,以後則成為了母親的專職醫生,隔三岔五到小山村,觀察著他娘身體的變化。哄騙母親說,這是留學生家屬應有的待遇。


    樸實的母親,不懂得高考究竟是怎麽迴事,也不懂每年一次的體檢,其實在監測著她病情有沒有惡化。


    趙誠臨行前,母親一夜未睡,親手縫了個帆布包,親手繡上“趙誠專用”四個字。告訴兒子,到了美國,看到這隻包,就像看到了娘。


    ……


    “事情,就是這樣的。”趙誠抽泣著講完,點燃了範董遞上的煙。


    可兒兩隻眼睛瞪得銅鈴大,淚水還像瀑布似地嘩嘩直流,嫣兒低著頭不斷啜泣,小聲地自言自語:“原來你是全國奧賽一等獎,怪不得你的財務知識這麽精通,怪不得你能看出章子島的問題,趙誠,沒想到你這麽偉大,我們錯怪你,全錯怪你了!”


    範董用手抹了把眼眶,突然揪住了嫣兒的肩:“嫣兒,剛才你說什麽?誰看出章子島的問題?”


    嫣兒抬起了頭,她再也顧不得什麽秘密不秘密:“叔,咱們兩家在章子島上沒有全軍覆沒,全是趙誠看出了問題啊,不是我姑媽,是趙誠……”


    李姨重重地點了下頭:“老範,是趙誠幹的,是他阻止了我們的災難。”


    “什麽?瑪了個巴子!”範董濃眉倒豎,“瓜娃子,是你幫我們省下了一千多萬元?”


    嫣兒把那天趙誠被範董事長趕走,來到中央禦城小區等她,隨後兩人一起趕到姑媽辦公,最終使兩家逃過了滅頂之災的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範董吃錯了藥般,大張著嘴,不知如何發聲。


    李詩嫣卻把頭轉向了大師兄,幽幽地說:“師兄,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買進江海創建股票的人,不是我,是趙誠;後來章子島的事,也是他幹的。是他,幫我們奪得了冠軍”


    “什麽?那……你說背後有股神……股神呢?”範東東猶如五雷轟頂,範可兒也愣了,她根本不知道這事。


    李詩嫣走到趙誠身邊,小鳥依人般依偎著:“沒有股神,如果有,那就是趙大哥。”


    人們重新把趙誠圍了起來,圍觀大猩猩般,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不停。


    範東東深情地盯了下淚眼迷離的李詩嫣,轉身離去了,走得很輕,生怕打擾在場的每一個人。


    範董事長頹然倒在了沙發上:“我的老天呐,俺姓範的活了這麽大歲數,怎麽地有眼無珠,連恩人也分不清呢?趙誠啊,你這個癡癡呆呆的瓜娃子,啷個悶聲不響麽,要錢你跟叔說啊,不就五六十萬麽,叔給你啊。瓜娃子,你個瓜娃子麽,送快餐的,全國奧賽一等獎,幹啥子個進口公司麽?”


    李詩嫣的心都快碎了:“趙大哥,你為什麽如此忍辱負重啊。人家說你沒文化,連高中都畢不了業,你悶聲不響;人家說你農民工,你也悶聲不響。何白濤開學習會奚落你,你還是不說出實情,可兒上午告訴我,連侯冰都當眾嘲笑了。可是,你是全國奧數一等獎、青華大學預錄取生啊,他們能跟你比嗎?”


    範董突然從沙發上嘣了起來:“瑪了個巴子,何白濤,老子生吞了你!”


    可兒上前攔住了她爹:“爸,當務之急,是要還趙誠一個公道!”


    範董斜著眼盯著寶貝女兒:“你有啷個辦法?”


    “把趙誠支走,我跟你說。”


    可兒和嫣兒眼神對碰,心領神會地一齊動手,將趙誠趕出了行政樓。


    她們,要玩什麽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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