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詩嫣的姑媽李老板仍呆在公司,兩人推門而入時,她雙眉緊鎖,正為什麽事而發愁。


    李老板年輕時從浙省嫁到川省,從事餐飲業經營,不知從哪兒覓得了失傳多年的滿漢全席部分菜譜,漸漸地將禦膳坊打造成了川省最大的餐飲連鎖企業。


    她沒有忘記高丁縣這塊令她崛起的土地,將公司總部放在這兒。高丁縣離城都市很近,平常高官貴商川流不息,來這兒品嚐正宗的滿漢全席。


    “姑媽,還在想品牌的事?”李詩嫣推門而入,柔聲問道。


    李老板事業有成,但無法生育。李詩嫣是她親弟弟的女兒,到川省來讀高中,她把侄女看得比親女兒還親。


    見到李詩嫣嫋娜的身影,李老板突然就高興了起來:“唷,嫣兒。沒啥,這事遲早會解決的,誰也搶不走姑媽親手締造的滿漢全席品牌。嫣兒,這位是……”


    從兩人的對話中,趙誠隱約聽出,禦膳坊正麵臨著什麽棘手的危機,但他不便多問。


    “我姓趙,李老板不必打聽我是誰,我僅僅打擾您十分鍾時間,想跟您談些關於章子島這隻股票的事。如果李老板認為我講得有道理,我會進一步分析;如果您沒興趣,我馬上走人。”


    在來的路上,出於對樹大招風的擔心,趙誠請求李詩嫣對他的身份保密,僅僅作為兩人間的一個秘密。畢竟,他今後要處理更多、更大的危機,如果滿城傳說一個外賣員一夜變成了強大的經濟學高手,會給今後的行動帶來諸多不便,甚至打草驚蛇。


    李詩嫣答應了,她沒有問為什麽,隻是覺得這個外賣員身上,充滿了諸多神秘的因素,看起來帶著善意,也帶著種令人可以依靠的信任感。


    李老板望著侄女,見她輕輕點了點頭,李老板笑了,她對侄女可謂百依百順:“好,聽嫣兒的,我不打聽你是誰,請你講吧。另外,別叫李老板,叫李姨吧。”


    趙誠頓時對李老板有了相當的好感,這是個善於吸收多方意見的決策者。


    “李姨,那我得罪了。請問一下,章子島從2。5元暴漲十多倍,目前還在25元一帶盤整,風險是不是已經巨大了?就算它能漲到50元,頂多也就一倍空間,相比於其他處於底部、質地優良的股票,它的投資價值已經大大降低了。”


    “唔,小趙,這個問題我跟範董事長提起過。不過老範有他兒子範東東這個高參,這兩年投資股票如有神助,這個內幕消息,應該是可靠的。”


    “李姨,你們仔細分析過財務報表沒?”


    李詩嫣倒了杯水過來,輕聲說道:“姑媽,來之前趙大哥跟我說了些財務上的事,他很精通的樣子,我有些望塵莫及。”


    “哦,嫣兒你對證券這麽感興趣,居然有人能讓你崇拜?”李姨笑了,“小趙,快說說,哪些財務上的事?我可隻是粗略看了章子島的基本麵,沒空逐條梳理它的財務狀況,都是老範決策,我們跟隨。”


    李詩嫣打開股票分析軟件,調出了章子島的所有財務報表。


    “您請看,我的第一個疑點,在於章子島在對扇貝的核算時,采用了‘消耗性生物資產’的核算方式,卻沒列在‘其他’項中。我的問題是,播種於深海的扇貝,到底有誰能核算清楚?”


    李姨仔細算了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小趙,你確實很內行。這家公司采用這種核算方法,為造假提供了極大空間。就算審計師學會潛水下海抽測,他也不可能準確核實。”


    受到鼓勵,趙誠頓時信心百倍:“您是財務方麵專家,一定清楚,如果上市公司有惡意,可以通過關聯方,將上市公司資金通過存貨核算套走,最後再通過計提存貨跌價準備,在賬目上進行軋平。”


    李詩嫣偷偷地瞄了眼專心致誌中的趙誠,和姑媽同時深深地點了點頭。


    “您再看這條,一旦章子島的關聯方將上市公司資金占用了,但為了掩人耳目,在會計核算上不走‘其他應收款’科目,而是利用養殖類項目存貨難以查驗的特點,將其打入‘存貨’科目,這樣就增大了存貨的價值,也成為其存貨虛假增長的主要擋箭牌。”


    “小趙接著說!”李姨連連點頭。


    “我的第二個疑問,來自於它的資產總值,您請看,章子島的存貨和負債,幾乎就構成了它的總資產,那麽它創造的價值在哪兒?我根據它的存貨總額和負債總額,進行了一番測算,結果您猜發現了什麽?”


    “請講!”李姨雙眉緊皺,顯然她也發現了不對。


    “單位麵積的存貨金額增加了91%,扣除掉價格因素,那每畝播種密度至少上升了70%,這已經超越了海產品播種的極限。前些年,有隻叫藍田股份股票造假曾轟動股市,根據它的數據推算出來每立方米的水裏養殖1000條魚,簡直荒謬之極!章子島的這些數據,目前正在上演養殖業又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


    “李姨您再請看這兒。”趙誠連珠炮般發言,“我查閱了相關公開資料,發現章子島的大股東極度缺錢,您看股權質押這一欄,看見沒?大股東不斷把章子島股權向銀行質押貸款,到期後,又不斷重複著質押貸款。但這些資金並沒有投入養殖業。”


    李姨有些吃驚地望著趙誠,不敢相信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居然擁有如此精深的財務分析能力:“小趙,這些貸款投向了哪裏?”


    “房地產!”趙誠打開度娘,連續搜索出了多個房地產項目,“您看,這些都是章子島大股東運作的項目,他們把股權質押的資金,全部投向了房地產業務。”


    李姨和李詩嫣再次對望了眼,兩人都有了不詳之感。李姨是做實業出身的,深知如果大股東連主業都不肯投入資金,它的經營會是種什麽局麵。


    “小趙,請講出你分析的結論。”


    “好的李姨,我無法肯定章子島接下來的走勢,是朝上還是朝下。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它的財務報表存在極大的漏洞。如果不久之後有一場大的海洋性災難,那麽章子島隨便報出幾個億、甚至幾十億的損失額,所有股東都無法確知它的真實性。因為它的養殖產品,全部位於深海下,誰有本事挨個去數到底哪些還活著,哪些又死了?”


    “可是,範東東提供的消息百發百中,從未失手呢。這個消息,何副院長可是拿腦袋擔保,說莊家是他的一個親戚,這幾天就要發布重大利好消息,兩個月內就要把章子島拉到50元以上呢。”李姨抱著雙臂,緊皺雙眉在屋裏踱來踱去,喃喃自語。


    良久,她終於拿起了電話:“老範,你什麽時候要進章子島?明天進?哦,有些事,我想需要當麵跟你商量下,因為就在剛才,我細細地梳理了章子島的財務報表。嗯,我馬上來!”


    ……


    第二天上午,當趙誠向證券營業部走去時,李詩嫣打來電話,感激地表示,姑媽和範董討論到了淩晨,最終決定暫停操作計劃,再看一段時間再說。


    趙誠隱隱感到,範董對這隻股票還抱有希望,畢竟,何副院長以前推薦的股票,都讓他賺了錢。然而他不懂,有人在放長線釣大魚。


    這事,得想個周全之策。


    昨天晚上,李詩嫣請他單獨喝了咖啡,美女的神情充滿了疑惑,她已經不認為中午趙誠是亂點鴛鴦譜,但始終想不出,一個高中輟學、以送快餐為生的人,怎麽會擁有如此精深的股票分析能力?


    他之前,為什麽不炒股票呢?就憑這手技術,來錢不要太快,送快餐一份一元錢,何苦呢?


    趙誠實在沒辦法解釋,嗯,解釋也美女也不可能相信啊。


    於是隻好根據事實,隨口加些作料胡謅一些,說自己從小對數字異常敏感——嗯,這個是基於事實,他小時候確實無法解釋。


    自己對數字的敏感是與生俱來的,初中時背圓周率,同學們才背到十多位,他已經背到了一百多位,驚呆一眾看官,都以為這小子家裏背熟,來學校顯擺的。


    他也不多解釋,因為解釋了也沒用,沒人信。可是事實就是這樣,他對數字特別敏感。


    他查過族譜,趙家祖宗十八代,全以務農為生,文盲可以排成一個加強團,沒見出過數字家,這事兒真的非常詭異。


    父親在他出生不久就去世了,他沒什麽印象,但母親說,父親最不擅長的就是數學,別提數字,就連數錢都數不完整,不可能有數字方麵的天賦;而母親這一脈,幾乎是趙家族譜所記的翻版。


    後來趙誠查閱了資料,發現在某種基因突變的情況下,有人會突然具備某種前代所沒有的功能,比如雨人,一夜之間變抑鬱後,卻成為了繪畫高手,而之前,他連繪畫基礎都沒有。


    可是,小趙我向來樂天一族,從來沒抑鬱過,變不成雨人哪?


    好吧,就算基因突變吧。


    李詩嫣聽到這段,樂得前仰後合,也隻有相信這些話了。


    於是下麵的事,都基於對數字的特殊天賦而展開,神馬自己酷愛財務分析啦,神馬偶爾能從紛繁複雜的股票成交量中,嗅出莊家盤麵語言啦等等。


    反正各種胡謅,聽得李詩嫣不信也得信。


    “有點像《天龍八部》裏,段譽的六脈神劍,時有時無,無法自我控製。”美女作了總結。


    趙誠連連點頭,心說這樣最好,你的名字裏也有個嫣字,我當段譽,你就當王語嫣吧,今後哥假裝六脈神劍時有時無來保護你。


    兩人相約,此事絕不向外透露後揮手作別。


    想著昨晚愉快的談話,趙誠幸福得如同花兒怒放般,疾步跨進了證券營業部。


    今天,是個關鍵的日子,看看能為自己的賬戶再增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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