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來,不到幾個唿吸之後,房門又一次被人推開。


    此時的黃奇已經沒有了剛開始被人闖進來的那種怒氣了,被虐待了無數遍,而且一次比一次危險。


    到了現在,剩下的也隻是深深地無奈,和對原主的同情。


    同時也感慨原主並不是一無是處,最起碼生命力強悍,每天都被這樣折騰著,竟然能活很長時間。


    但同時也看的出,人隻要被如此折騰,肯定會失去自我,沒了自我的人,與行屍走肉沒有什麽區別。


    而原主最後交付給黃奇自己想法的時候,看上去暮氣沉沉,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給他的要求也簡單,就是讓他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剛開始的黃奇,認為這個任務簡單,讓他有些竊喜,甚至還在嘲笑原主就這點出息。


    但這才不到一天時間,就讓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讓他差點抗不過去,若是在來上這麽幾日,非得奔潰不可。


    若是心態奔潰,還是逃不了一個被掃地出門,流落街頭的結局。


    沒想到一個看似簡單的任務,竟然有如此兇險。


    隨著這人進入屋內,黃奇的心提了起來,一遍接著一遍的告訴自己要冷靜,但察覺到來人是成喜的時候,還是覺得身體就像一匹脫韁的也馬,好幾次都要跳起來逃跑。


    若論城府,這院子裏就屬成喜為最,別看趙氏貴蘭有潑婦技能,可趙氏貴蘭的一切都能寫在臉上,很容易看出來,不像這位,對人永遠是一副沐如春風的樣子。


    若不是他聽見了這位說的一些話,和做的一些事,再以成年人的思維分析了一下,說不定還真察覺不出這位的陰謀。


    趙氏貴蘭的那些手段,最多摧殘的還是人的身體,但這位不是,這位的一言一行中,都在摧毀著人的心靈,將黃父的幾個徒弟馴的服服帖帖就看的出來。


    對於這位,黃奇還是有些害怕,以他目前的手段,肯定不是對手。


    那種能夠刺痛皮膚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感覺就是像被毒蛇盯上了一樣,尤其是到了脖子的時候,有一種隨時都要被毒蛇咬到脖子的感覺。


    這時候的黃奇,好想讓自己暈過去,或者進入讓自我意識產生自我保護也行,哪怕自閉症也可以,不想被這樣的目光盯著。


    但他心裏清楚,隻要被這位發現他醒了,肯定會被抓住灌藥。


    而他,連一丁點的反抗之力都沒有。


    黃父的鐵砂掌可以拍死一頭牛,但成喜的鐵砂掌絕對可以拍死他。


    或許是這位也忙碌了一夜,精神有些疲憊,或許是成喜並沒有發現黃奇的異常,最終收迴了目光,轉身離開了房間。


    等到關門的聲音響過好一陣之後,黃奇依舊不敢動,還是靜靜的躺著,但他感覺到自己全身已經濕透,就像剛從水裏拎出來一樣,混合著身體排出的雜質,黏糊糊的極為難受。


    但黃奇還是不敢動,他不敢確定他是否安全,也不知道黃父什麽時候來。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裝死,原封不動的躺在這裏,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因為以原主的記憶來看,每當黃父要迴來的時候,趙貴蘭或者媚兒,最起碼要跑上十幾趟。


    已經堅持到了這個時候,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疏忽,從而功虧一簣,讓他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大好形勢化為泡影,最終又步入原主淒慘的命運。


    越到後麵,越要小心,剛開始若是暴漏,這群人對他的手段或許不會太激烈,若是現在讓人發現他醒著,或者在黃父要來的這個節骨眼上被發現什麽,還真說不準這群人會做出什麽慘絕人寰的事情來。


    或許成喜不怕黃奇清醒,因為他一直待在暗處,但趙氏貴蘭不一樣,她在明處,若是黃奇對黃父說些什麽,那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說不定趙氏貴蘭為了讓黃奇永遠的閉上嘴,讓他永遠的消失。


    越到最後,他的危險就越大。


    此時的黃奇,也不管這麽裝死舒服不舒服,難受不難受,總之求生的欲望大過一切,打定主意就是裝死,當自己死了,黃父不來,他就不準備起來。


    也得益於他放火的功勞,讓眾人都忙碌了一夜,或許已經疲憊不堪,連自己都沒精力,自然沒有多餘的精力來對付他,也因此讓黃奇清靜了好一會。


    人累了就沒有閑工夫做別的事,若是精力過盛,總會出來找點事。


    以前黃奇對這句話不認同,但現在卻深有體會,他就是這件事的受益者。


    但隨後一陣自嘲,自己連當前的危機都沒有解除,還有閑工夫考慮這些。


    就這樣,黃奇一動不動的裝死一上午,直到身體麻木的沒了知覺,感覺時間越來越慢的守候,外麵傳來一陣車馬喧囂的動靜。


    接著在一陣的喧囂聲中,喜子帶著幾個師兄弟口稱師父的迎接什麽人,而且處處表示這尊敬,絲毫沒有在背地裏叫黃鐵掌的態度,轉變之大,也讓黃奇佩服不已。


    這進來的人不用多想,黃奇就知道是原主的父親,人稱黃鐵掌,至於真名,少有人知道,正是鏢局的真正主人,也是黃沙鎮數一數二的高手。


    接著又聽到了趙氏貴蘭謙卑的聲音,又聽到了趙媚兒甜甜的叫了一聲姑父好。


    這一切顯得其樂融融,十分溫馨,但黃奇卻感覺到越發的悲涼。


    而黃父隻是對著幾人輕輕的嗯了一聲,看見被燒毀的西廂房,隻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理會。


    而是說道:“你們先做自己的事情,我去看看黃奇。”


    黃奇聽到了黃父的聲音,不知道身體帶來的依戀,還是感覺到自己有救了,心中大唿‘您可終於來了’。


    一瞬間,讓他有一種大哭一場的衝動。


    黃父說完,就向東廂房走來,而身後的趙氏貴蘭趕緊跟了上去,說道我陪姐夫一起去,就跟了上去。


    而成喜也跟了上來,說道:“我,陪師傅一起。”


    黃父並沒有理會,而是略先一步到了東廂房,進屋之後快步到了黃奇的身邊。


    身後的趙氏貴蘭等人也跟了進來,很快,屋內就站滿了人。


    黃奇從眼睛縫隙中的餘光看到了屋內的人,後院的人除了柱子基本上都到齊了,而且都是一副對黃奇關切的眼神。


    心中猜測,柱子恐怕是被成喜提前支開的,能跟進來的人之中,與他還有些善意的就剩下狗子,也是站在邊緣當個局外人,低著頭躲在幾人身後。


    而就是這群人關切的眼神,讓黃奇哀嚎不已,這都是什麽人,偽裝的如此之好。


    就是他,若是沒有聽到這些陰謀,或者沒有接受到原主的記憶,還真就當真了。


    這麽多人,讓他又怎麽跟黃父說呢。


    而且,心中還有一種擔憂,若是黃父不相信他該怎麽辦,再或者讓趙氏貴蘭繼續照顧他又該怎麽辦。


    若是這樣,黃父就不是他的救星,而是讓他羊入虎口的幫兇,若是說的不得體,或者沒能讓黃父相信,還是很危險。


    再或者黃父離開這個屋子,他還真不覺得自己還是安全的,他可不敢保證這些人不會鋌而走險。


    黃奇思索這對策,而這時候趙氏貴蘭略顯說道:“黃奇一直昏迷不醒,我可費了好大的勁,我那遠房姐姐也是命苦,就這麽一個兒子,還就得了這個奇怪的病,這可讓我怎麽活呢。”


    說著就開始哭哭啼啼的在一邊抹著眼淚。


    而趙氏貴蘭身邊的趙媚兒,也開始裝作天真的問道:“姑父姑父,黃奇什麽時候醒來,他還答應我一起去山上采花玩呢。”


    而趙媚兒的這一句,無疑是說到了黃父的心坎上,讓黃父一陣心軟,對趙媚兒和善的說道:“黃奇生病了,要休息,等他好了我讓他跟你一起玩。”


    “好的姑父,我等著黃奇病好,跟我一起玩。”趙媚兒甜甜的說道。


    但不知為何,黃奇感覺到一陣厭惡,甚至見到這兩人的嘴臉以有一種反胃的衝動。


    原本以為黃父迴來,自己就可以解脫了,能解決自己當前的困局,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但現在看來,問題遠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首先從黃父對趙媚兒的和善就可以看得出來,還有趙氏貴蘭的那一番作為,很輕易的就將黃父騙了過去。


    若是他現在醒來,說出趙氏貴蘭的所作所為,說不定還會被當成不懂事,甚至還要讓他給趙氏貴蘭道歉。


    雖然這種可能性很低,但不是沒有,黃奇可不敢冒險,命隻有一次,若是這次被察覺,他能否活下去都是個問題,更不要說完成這次任務了。


    而且這幫人不但折磨身體,還連帶著心靈也一起折磨,若是失去了黃父的庇護,他也不確定會不會被這幫人弄成精神病。


    身體死了還有意識,但若意識被虐待的產生混亂,那樣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這並不是黃奇惡意的猜想他人,因為實在不敢冒這個險,黃父能聽他的還好,若是不聽他的,那他該怎麽辦。


    到時候想哭都來不及,世界上可沒有賣後悔藥的地方。


    最終歎息一聲,暗道自己還要裝死,等到尋一個與黃父獨處的機會,再說這些。


    因為在他的記憶裏,黃父每次迴來都會在家待兩三天,兩三天之後就會離開,而這兩三天,就是他的機會。


    而接著,黃父又問了一些每天有沒有醫生來給黃奇調理身體的事,還有一些黃奇的日常起居。


    趙氏貴蘭如數家珍的迴答著黃奇的一切,聽起來安排的很妥當,就是躺著的黃奇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實際上,這些統統沒有,趙氏貴蘭說的,興許是提前背好的東西。


    最後黃父看了一眼黃奇,忽然頓了一下,不知道發現了什麽,上前搬開黃奇的眼睛看了看。


    而這一下,黃奇就感覺要遭,肯定會被發現他在裝死。


    心中一陣哀嚎,等待黃父叫醒他,也在思索著接下來該如何做的對策,如今這種情況,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因為人的眼睛中有個常識,若是人還有意識,即使閉著眼睛,瞳孔都會轉動。


    若是真的無意識,瞳孔是不動的,就是睡著或者昏迷。


    但若瞳孔擴散了,就是身體的意識消失了,也就意味著生命結束。


    黃父作為一個武學高手,自然知道身體的各種變化,這樣一來,肯定會察覺到他的意識還在活動,就證明他是清醒的。


    黃奇心中越來越冰涼,不知道說什麽好,自己沒有主動泄露,卻被黃父給泄露了。


    現在能做的,也隻有臨場應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至於能否逃過這一劫,隻能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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