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陌鑫暗暗看了看百裏明滄,見他臉色極差,和病入膏肓的人並無二致,知道他和自己一樣,夜裏便已經得了消息,此時強撐著裝沒事,心裏不知道多慘。


    此事不用說,一定是父王下的手。父王一定是用了那諦聽蠱,知曉了一切事實,隱忍了數日,用這樣的方式殘忍地除去了肖雨琪和那個孽子。


    一旁的百裏陌煦冷著臉,什麽都沒說,隻是下朝後便匆匆趕往慈安閣,去向帝後請安。百裏陌鑫自然與他一路。


    慈安閣裏,百裏明江躺在床上,緊閉著眼睛,東方慀淼守在床榻邊,緊緊握著他的手。雖然兩人什麽都沒說,可空氣裏彌漫的都是悲傷的氣息。


    人到中年,子嗣凋零,這對於一個帝王來講,的確是件悲痛的事情,更何況還是自己寵妃所生的兒子。因為這個緣故,百裏明江誰也不想見,那些前來探視的嬪妃都被阿益擋了迴去。


    百裏陌煦和百裏陌鑫雖然獲準拜見帝後,可也隻是簡單說了幾句,便告退出宮。


    煦王府裏,慕容煥靠在百裏陌煦胸前,輕歎了一聲。肖雨琪一人犯錯,不但連累了無辜的幼子,還連累了那麽多宮人,實在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別想了,肖雨琪死不足惜。”百裏陌煦輕輕拍了拍慕容煥,“你向百裏陌鑫透露消息的時候就該想到,父王寧肯錯殺,也不會讓人走漏風聲,這關係到他的顏麵。”


    “我的罪孽太大了……”慕容煥當初的確是要借刀殺人。


    “這樣的醜事遲早會敗露,不是你的錯。”百裏陌煦繼續寬慰慕容煥,這丫頭很多時候還是太善良。


    “陌煦,你說滄王知道這是你父王所為麽?他會善罷甘休麽?”慕容煥一直覺得百裏明滄不簡單。


    “自百裏陌鑫那日找了父王之後,父王應該就已經在肖雨琪身上用了諦聽蠱了。父王之所以拖了這麽久才動手,一定會做到萬無一失,讓人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跡。而且,這一段父王並未表現出任何異常,皇叔會不會懷疑是一迴事,能不能拿出證據又是一迴事。”


    “況且,就算有證據又如何?就算沒有理由,一個君王要自己的妃子死,誰又敢說半個不字呢?難不成皇叔還會因為這個去質問父王?他有什麽資格去幹涉父王後宮的事?再說了,你真的以為他心裏對肖雨琪有多深的感情?他鬱結的不過是自己靜心布的局毀了,是他花費了大量心血的棋子沒了。”百裏陌煦輕拍著懷裏的慕容煥,一邊說一邊哄她入睡。


    “滄王對肖雨琪或許是沒什麽感情,可那孩子畢竟是他的吧,難道他心裏就沒有一點痛一點怒?那麽小的孩子何其無辜?就這麽喪生大火中。滄王會不會一怒之下做出什麽不可收拾的事情來呢?”慕容煥的眼睛漸漸閉上,昏昏欲睡之前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不可收拾的事情?”百裏陌煦淡淡一笑,“想必父王此刻正巴不得他搞出點什麽事來,否則父王怎麽會有借口處置他呢?!”


    百裏陌煦當然沒有想到,他隨意的一句話竟一語成讖,很快就靈驗了。


    就在這一晚,心緒難平的百裏明滄前往【青摟】買醉,心情不佳的他今夜也沒約人,隻一個人坐在二樓一間雅室裏喝著悶酒,平時與他相好的姑娘陪在一旁,也不敢造次,隻是小心翼翼為他斟酒,留意著他的臉色,連大氣都不敢出。


    百裏明滄大約喝了七八壺之後,忽聽得樓下鑼鼓喧天,原來今夜這裏有清倌【開包】,公開拍賣【雛夜】。百裏明滄信步走到雅室一側靠走廊的窗戶旁,撩起窗簾一看,發現樓下大廳的台子上站了數位女子,其中一位女子長得和肖雨琪有七八分相似。百裏明滄當即對這位名叫青衣的女子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一擲千金,定要親自為其【開包】。


    隻是,這青衣此前雖是清倌,卻早已有了意中人,並與之約定,將她數年來賣藝積攢的錢財全都交給其,今夜拍下她的【雛夜】,以成琴瑟之好。然後再由她的心上人包下她,並最終為她贖身從良。


    巧的是,青衣的相好竟是尚書大人的嫡次子朱楠,此人雖未進入官場,卻擅長經商,在都城也算得小有名氣,且和他父親一樣剛直不阿,討厭拉幫結派,對百裏明滄既無好感也不懼怕。


    此刻見百裏明滄要和自己搶女人,這朱楠的倔脾氣一下就上來了。


    【青摟】拍賣清倌的【雛夜】自然有自己的規矩,除了出錢多者為勝,還必須交付現金和銀票,不得白條拖欠。否則,就算你叫了最高價,當場拿不出那麽多銀票,那麽還是得不到競拍的女子,她要陪的自然是那個拿得出銀兩的人。


    朱楠今夜誌在必得,所以為了避免出錯,不但帶來了青衣交付的全部積蓄,還將自己經商多年的所有積蓄換成了銀票帶來,甚至他在都城所有房產的地契也都帶在了身上。


    幾番競價下來,場上還在競爭的便隻剩了百裏明滄和朱楠。百裏明滄當時已經喝高了,隻覺得那青衣越看越像肖雨琪,盡管從前他對肖雨琪更多的是利用,可當她真的給他生下兒子之後,他心裏對她也有了幾分真情。一想到肖雨琪母子葬生火海,百裏明滄就覺得難受,所以他覺得他一定要得到那青衣。


    不覺中,百裏明滄喊出了六千金的價格,全場震驚,花這麽多錢買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隻為【春肖一度】,滄王是不是瘋了?


    朱楠也呆住了,他雖然帶來了全部家當,卻也隻有五千金,他想不通這滄王為何突然就看上了青衣,還非得和自己較勁。失神間,競拍結束,老板宣布百裏明滄買下了青衣的【雛夜】。


    朱楠跌跌撞撞向青衣走去,兩人對視間,眼裏都是絕望。就在這時,一個小二跑到老板麵前說了一句,滄王沒帶這麽多銀子,準備次日補上。


    朱楠一下子清醒過來,定睛一看,小二遞給老板的最多隻有幾千兩銀票,他頓時就來了精神,衝上前拉著老板質問。


    老板心裏也有氣,知道朱楠的身份,又不敢得罪滄王,於是隻推說她也不知道,一切還要再問百裏明滄。


    於是,朱楠被帶到了百裏明滄的包間,沒想到兩人話不投機,沒說上幾句就吵了起來,後來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百裏明滄就動了手,朱楠氣憤他仗勢欺人、不講規矩,忍不住也還手,與百裏明滄打在一處。


    老板帶人勸架,半醉的百裏明滄不依不饒,混亂中竟將朱楠活活打死。


    隨即有人前往京兆府報案,京兆尹剛剛摟著小妾躺下,聽聞滄王打死了尚書大人的兒子,嚇得一下就全身發軟,慌忙爬了起來,帶著一眾府役匆忙趕往【青摟】。


    百裏明滄打死了人,也沒覺得啥,這些年敢在都城裏和他搶女人的人是越來越少了,他甚至都沒問自己剛才打的是誰,隻覺得心裏憋了一團火,這麽一鬧騰,倒也舒服多了。酒勁一上來,他便倒在那雅室的床塌上,自顧自地睡了,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模樣。


    京兆尹趕到的時候,尚書大人也趕到了,他鐵青著一張臉坐在一樓的大廳裏,懷裏是朱楠尚未僵硬的屍身。


    “下官參見尚書大人!”京兆尹一見這架勢,心裏就發毛,都城誰人不知,尚書大人向來謹言少語,但每每他露出這樣的表情,那一定是怒到了極點,而他一生氣,後果就很嚴重。


    京兆尹隻覺得自己晦氣,這麽在任期間會遇到這麽棘手的事情。滄王是皇上的親兄弟啊,可這朱楠又是尚書大人最疼愛的嫡子之一,尚書府最能掙錢的人。自己要如何斷案?秉公執法、徇私枉法,似乎不管選哪一樣,都會得罪人。而這兩人是自己得罪得起的麽?得罪了誰,自己都不用在官場混了!


    “大人不必客氣,本尚書到此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不畏權貴,真正做到言出法隨。”尚書大人強壓著心底的悲傷,放下朱楠的遺體,“此案雖然涉及吾兒,但本尚書絕不會偏幫。還請大人認真查案,公正斷案才是!”


    “尚書大人放心,天子腳下,天網恢恢,下官謹記皇上訓斥,公正不阿,為民辦事,懍遵毋違!”京兆尹隻覺得冷汗都要淌下來了。


    “如此甚好!那本尚書就告辭了!”尚書大人說完,看看地上躺著的兒子屍身,又抬眼看了看樓上禁閉的雅室大門,哼了一聲,拂袖離去。京兆尹卻覺得他的威壓依舊不散,忍不住兩腿打顫。


    【青摟】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不相幹的客人幾乎都被勸走了。老板和小二等人隨即被京兆尹找來問話,各種口供全部錄好,京兆尹這才兩股戰戰地走到雅室門口,推開了門。


    “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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