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敢……”蘇怡鳴終於忍不住,手邊的茶盞狠狠往地上一摔,渾身上下散發出戾氣。


    “葉伯,本王妃知道了,你去通知其他人吧。”慕容煥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淡淡的,似乎早已對百裏陌煦無所謂了,他做任何事情她都能淡然接受。


    “那老奴就先告退了,還請王妃、念太子和蘇皇在酉時移步花園。”葉伯弓著腰退了出去,心裏少不了歎息,多好的王妃啊,可是王爺怎麽就總是不喜歡她呢?這麽多年的不冷不熱,換了誰心都涼了。


    好不容易養大了小世子,王爺也就養傷那一段對她稍微親近點,現在明知道她有了身子,卻又明目張膽地寵起侍妾來了。真搞不懂王爺是怎麽了!平素那麽睿智的一個人,一遇到王妃的問題就犯糊塗,難道這兩人是真的八字不合麽?


    “邱兒,難不成你還真的打算去參加今晚的家宴,看他當眾和那個女人秀恩愛,看其他人對你的熱嘲冷諷?為了他,你可以如此大度?寧願心裏委屈也要坐在那裏陪他演戲?你不能說一句不舒服留在梅苑好好休息?你也好,佑容也好,都沒有必要去那裏受氣!”葉伯身後,蘇怡鳴話音裏帶著抑製不住的怒氣。


    “大鳴,是我自己主動要求配合他演這出戲的。”慕容煥壓低聲音,平靜地看著蘇怡鳴,“北冥有魚隻是一顆棋子,別人利用她布局本就是要引我上鉤,那我就奉陪到底。我可以容忍別人算計我,但我不能容忍別人算計我的孩子,這件事情我一定要向他們討迴來。”


    “邱兒,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很危險?你有必要這麽做麽?北冥有魚也好,她背後的人也好,隻要你開口,我都能讓他們生不如死,哪裏需要你親自去冒險?”蘇怡鳴握緊慕容煥的手,一萬個不同意。


    “大鳴,我不能總依賴你們吧?”


    “為什麽不能?你是女人,這樣的事情本就該交給男人來做!”話雖如此,蘇怡鳴卻知道慕容煥不會輕易改變這個決定,畢竟,當初自己與冷昆陽周旋的時候,她也同樣不顧個人安危趕赴高棉都城,一直陪在自己身旁。


    這就是她與其他女子最大的不同,她若心裏有你,一定會與你並肩攜手,共同麵對一切,而不是隻躲在你身後安樂享受。這樣的慕容煥也才會讓人更加喜愛,更加放不下!


    “大鳴,有時候女人能辦到的事情,男人不一定可以辦到。何況,這一次,別人從一開始就是衝我來的。北冥有魚的孩子隻是個意外,他們不過是急著要給那孩子一個身份罷了。你放心,我會處處小心的。”


    慕容煥說著又看了一眼慕容念,“今夜還要請哥哥和大鳴配合我,方能把這場戲演得像一點!”


    “煥兒放心,你要做什麽哥哥都會支持你,隻是,你務必謹慎,你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人。”慕容念溫和地笑著,但那笑裏自然也有一份擔心,從昨日知曉真相開始,他就明白慕容煥肯定會留下,也肯定會原諒百裏陌煦,肯定會選擇和百裏陌煦一起麵對。他不會勸,也勸不了,他能做的就是在慕容煥需要自己的時候默默給她一切幫助。


    “謝謝哥哥!”慕容煥笑了笑,卻見蘇怡鳴依舊沉著臉,隻得對慕容念遞個眼色。


    “我去看看佑容,也該送他去書房了。”慕容念站起身來,向佑容的房間走去。


    “大鳴,不要再生氣了可好?”慕容煥主動握住蘇怡鳴的手,話音低柔,像一陣春風輕輕拂過。


    “邱兒,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生氣,我是擔心你!”蘇怡鳴抬眼看著慕容煥,眉眼裏太多的無奈,“你真的這麽愛他?無論他犯了怎樣的錯,無論我怎麽努力,在你心裏,始終還是覺得他好,始終還是無法接受我?”


    “大鳴,他和你都很好,都讓我無法割舍。我選擇他,並非是因為他比你好,其實他也有很多不足。隻是,我和他有太多糾纏,有佑容,如今又有了孩子,我注定隻能辜負你。對不起!”看著蘇怡鳴臉上那種略帶受傷的表情,慕容煥心裏也是不忍。


    “邱兒,你知道的,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我隻想你像昨日那樣抱著我,要我帶你走!”蘇怡鳴的唇角泛起一絲苦澀,若那就是個夢,也太短暫了。


    “大鳴,我又讓你難過了……”慕容煥話音未落,蘇怡鳴的手指已經豎在了她的紅唇上,“我自找的,與你無關!”


    “娘親!”佑容的聲音傳來,兩人同時抬頭,慕容念已經抱著佑容站在了門口,“走吧,煥兒,等下你好迴來休息休息,今晚一定會很辛苦。”


    “好!”慕容煥站起身,蘇怡鳴攙扶她走出大殿,落在慕容念身後三步遠的地方。小琴、阿明和小白也跟在他們身後。


    “邱兒,今晚穿我送你的那條紫色長裙可好?”蘇怡鳴聲音很低,“讓我任性一次?!為我穿一次可好?!”


    慕容煥一愣,隨即想起這妖孽酷愛紫色,曾經專門命人用天蠶絲織了一匹錦緞,他做了一身長衫,也給自己做了一條裙子,兩件衣衫的花紋繡工都是完全一樣的。若自己今晚穿了,恐怕他也要穿吧,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惹出怎樣的議論來。


    “邱兒,隻一次也不行麽?”蘇怡鳴的聲音裏壓抑著太多情緒,當初做這衣衫本是要留著登基、封後那日的宮宴所用。他知道慕容煥不喜繁瑣,可封後大典一定會鳳冠霞帔,而晚上的宮宴兩人用這衣衫便是最好的。


    沒想到他準備好了一切,還沒來得及給慕容煥看看,她卻離開了。他帶著衣衫追去了莊子,卻眼睜睜看著小武把慕容煥帶迴到百裏陌煦身邊。


    在百裏陌煦昏迷的日子裏,他拿出衣衫,想最後賭一把,可慕容煥依舊沒有選他。這一生,或許再也沒有和她一起穿上這禮服的機會了,這讓他好生遺憾。今日不知為何,蘇怡鳴特別想和慕容煥穿這禮服一起出現在百裏陌煦的宴會上。你不是要演戲麽?那我便好好陪你演一場,我要讓你時刻記住,邱兒永遠有我!


    “邱兒,你既然選擇原諒,便是不會隨我走了。這一生,他會有很多的機會為你置辦衣衫,為你描黛眉點朱唇,為你挽青絲簪珠花,而我,還有什麽?難道為我穿一次也不行?哪怕隻是給我留個念想,哪怕是為了將今晚的戲演得更真,也不可以麽?”蘇怡鳴攙著慕容煥,聲音裏帶著淡淡的懇求。


    慕容煥心裏一疼,抿了抿薄唇,尚未說出的種種勸解,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心底一聲歎息。


    是啊,自己將以後的一生都留給了百裏陌煦,隻在今夜為蘇怡鳴裝扮一次都不行麽?畢竟,自己差一點真的和他牽手。


    對於自己,蘇怡鳴從未強勢占有,即使兩人最親密的相伴時光裏,他也隻是悉數付出,耐心等待她的迴應和接受,但也正是他的這種好,才能擊中自己心底最最柔軟最最不忍之處。


    他並未對自己一見鍾情,卻在隨後的相伴中漸漸在她身上遺失了自己的心,漸漸停下腳步伴在她左右。這一愛上便再也收不迴自己的心,便注定孤獨終老,愛卻不死不休。


    他明明已經問鼎皇權,可以繼續過以前那張恣意張揚的生活,隻要他放得開、舍得下、忘得了,隻要他不再心心念念都是她,可是,他偏偏攥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卻隻想著如何讓她更好。他不但無心送到麵前的各色美人,還時刻放下國事,遠赴西林,隻為她的安好。這樣的蘇怡鳴,她要如何拒絕?


    慕容煥低垂著眼眸,唯有沉默。麵對他的真心,麵對他的失落,麵對他的傷痛,隻能這樣了。就為他任性一次吧!為當初曾有過的心動,為那些相扶相攜的日子,為餘生無數個難眠之夜的迴首,任性一次!


    三人把佑容送到書房門口,佑容免不了又抱著慕容煥哭了一陣,終究還是被慕容煥勸了進去。小家夥一步一迴頭,那樣子實在是委屈可憐,讓不少暗衛看了都不忍心。


    看著佑容進了門,又看著小琴和阿明攙扶著慕容煥轉身迴梅苑,蘇怡鳴和慕容念才帶著小白向客房走去。任誰都能看出,這兩尊大神的臉色很難看。


    慕容煥迴了梅苑,親自做了些糕點,讓小琴送去書房,隻說是給佑容吃的。她心裏清楚在蘭苑陪著北冥有魚的是隨風,真正的百裏陌煦一定躲在書房裏陪著佑容。隻是,因為要騙過那些人,百裏陌煦自然不能讓人送午膳進去,隻怕到現在還餓著。


    小琴迴來之後,慕容煥便讓她備了熱水沐浴,重重花瓣下,她閉著眼,水氣氤氳下,肌膚閃著迷人的光澤。


    夜幕降臨,蘇怡鳴和慕容煥牽著佑容走進了花園,頓時讓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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