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煥當即愣在那裏,直到床幔中傳出一聲低喝,“誰?!”一道金光隨著便對著她和佑容射了過來,妮妮和火玄拉著她們母子倆往旁邊一閃,小可憐和它老公在同一時間結出白色防護罩,她才迴過神來。


    “阿爹?”佑容似乎也懵了,阿爹為何會對自己和娘親動手?他剛才在做什麽?那床上似乎還有一個人,是誰?


    “佑容?!”白色防護罩一出,佑容的聲音一響,床幔猛地被人拉開,百裏陌煦從床上探出身子,一臉詫異和擔憂地看著麵前驟然出現的兩個身影,當即呆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低地喚了一聲,“煥煥?!”


    慕容煥此時已經徹底迴過神來,她咬著嘴唇,牽著佑容轉身就走。她走得那麽急,似乎背後有人追殺自己一樣,完全不顧自己有孕,也不顧佑容年幼、步子不大,連拖帶拉地牽著佑容衝出了內室。


    “煥煥!”百裏陌煦猛地從床上跳起,顧不得身上隻穿了一件中衣,也顧不得那中衣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衣不蔽體,光著腳衝出內室,一把將慕容煥的手抓住。


    慕容煥此刻臉色蒼白,眼裏淚光閃爍,她死死咬著自己不停發抖的嘴唇,緊緊拽著佑容的手。佑容隻覺得自己的手被娘親抓得好疼,卻不敢說話,因為他看出來娘親非常生氣。


    “煥煥,你們怎麽來了?!”百裏陌煦的臉色也很難看,“剛才沒傷到你們吧?!”


    慕容煥深深地吸了口氣,突然就安靜了下來,百裏陌煦胸前的紅色痕跡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她低垂了眼眸,輕飄飄地說出了兩個字,“放手!”


    就在這時,內室走出一個女子,正是北冥有魚,她疾步走到慕容煥身前跪下,怯怯地喚了一聲“王妃!”


    慕容煥的身子幾不可聞地晃了一下,隻一眼,她就看到北冥有魚一頭烏發披散,還來不及整理的中衣下露著一個粉色的肚兜,肚兜的帶子顯然是剛係上的,歪歪斜斜地掛在脖子上,一對雪白豐盈似乎就要唿之欲出,頸項間、胸前的吻痕清晰可見。


    慕容煥隻恨不得自己的雙眼在這一刻瞎了才好,她微微偏過頭去,不看北冥有魚,唯恐多看一眼,自己都會忍不住落下淚來。


    “誰讓你出來的?!進去!”百裏陌煦也沒料到北冥有魚會衝出來,見慕容煥這樣子,便知她是傷了心,或許又怕她遷怒北冥有魚,當即喝了一聲。


    “王妃,對不起,魚兒……”北冥有魚抬起頭來,看著慕容煥,一臉的歉意。


    “還不進去?!”百裏陌煦一把將北冥有魚抓了起來,往內室一推,隨即死死地瞪著慕容煥,雙眼已經變得血紅。


    “煥煥……”見慕容煥將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漬,百裏陌煦上前一步,伸手要去觸碰慕容煥的臉。


    慕容煥向後一退,避開他的手,漠然地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絲嫌棄,百裏陌煦心裏一疼。


    “王爺,王妃?”就在這時,小武捧著厚厚的一堆密函從外麵走了進來,一看慕容煥牽著佑容站在那裏,自家王爺衣冠不整站在一旁,當即愣在那裏,進也不對,退也不對,完全猜不透這是什麽狀況。


    “小武,天氣炎熱,本王妃給你送來了一碗酸梅湯。”慕容煥轉身看著小武,淡淡笑了笑,將手裏的食盒放在桌上,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牽著佑容緩緩走了出去。


    “王妃,這……”小武一看百裏陌煦那黑得不能再黑的臉,心裏自然也明白王妃這酸梅湯定是給王爺送來的,但到底發生了何事,王妃會把酸梅湯留給自己呢?傻瓜都能看出,王妃剛才雖然在笑,可那笑裏卻蘊著無盡的悲慟。


    小武正想著,突然看到內室門口有什麽東西一閃,他定睛再看,卻見一段白色的衣衫正被人無聲無息地往門後拉,顯然那內室裏麵有人,剛才正躲在那裏聽王爺和王妃的談話。


    小武腦子裏轟地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隔了一定的距離,他也能看出那段衣衫不過是人的中衣罷了。想到王爺此時的衣冠不整,想到王妃的悲傷,想到小世子一臉的嚴肅,他突然瞪圓了眼睛看著百裏陌煦,一個最壞的念頭跳進了腦中。


    “把密函送迴書房去!”百裏陌煦此時渾身冰寒,他將中衣拉了拉,飛身向著書房的方向掠去。小武緊跟其後,一個字也不敢說。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書房,百裏陌煦扯下身上的中衣,換好衣衫,命人打來井水,洗了腳穿上鞋,當即向梅苑而去。小武屢次想開口問問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何自己按王爺的命令迴書房取密函,前後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可看著百裏陌煦渾身上下散發的寒意,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梅苑裏此刻的氣氛怪異到了極點。慕容煥迴來後就把自己關進了內室,誰也不見。


    妮妮和火玄陪著佑容站在內室的門口,佑容的眉頭蹙著,小手背負在身後,一臉的凝重。小琴和阿明不知出了什麽事,低聲問佑容,佑容隻是搖頭,火玄和妮妮自然也是什麽都不說。


    “王爺!”見百裏陌煦前來,小琴和阿明當即像見到救星一樣,可佑容卻隻是迴頭看著阿爹,眼神閃爍,小嘴巴動了動,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王妃在裏麵?!”百裏陌煦此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王妃午睡後說要給王爺送碗酸梅湯,可她剛才帶著小世子迴來後便把自己關進了內室,奴婢怎麽喊她都不願開門。”小琴不敢有所隱瞞。


    “你們都下去吧。”百裏陌煦看了看佑容,“帶小世子去寫字。”


    “是!”小琴連忙俯身將佑容抱在懷裏,和阿明一起退了出去。


    “妮妮,你變個蟲子進去把門打開。”百裏陌煦淡淡地看了一眼妮妮。


    妮妮點點頭,當即變成螞蟻從門下的縫隙裏爬進了內室,打開了門,又和火玄一起退下了。


    “不準任何人靠近!”百裏陌煦望了小武一眼,走進內室,將門關上,小武退出大殿,守在大殿的門口。


    內室裏,慕容煥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麵無表情,似乎在想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想。明明開門和關門的聲音響了兩次,可她似乎都沒有聽到,那模樣簡直就像入定了一樣。


    她隻是坐在那裏,靜靜地坐在那裏,卻比哭得肝腸寸斷更讓百裏陌煦心疼,也更讓百裏陌煦感到害怕。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明明離她越來越近,卻覺得還是離她那麽遠。


    她明明就坐在那裏,手一伸就可以碰到,可是,百裏陌煦卻覺得她看上去那麽的不真實。仿佛坐在那裏的人隻是一個幻影,仿佛坐在那裏的隻是一個軀殼,她的心已經再也找不到了。整個人看上去就像被抽去了靈魂一樣,典型的失魂落魄。


    這就是所謂的哀莫大於心死麽?


    百裏陌煦覺得心狠狠抽搐了一下,當即走到慕容煥身旁,在她麵前單膝跪了下來,伸手去拉她,口裏輕輕喚了一聲,“煥煥!”


    聽到有人喚自己,慕容煥緩緩抬起頭來,她的眼神有些空洞,落在百裏陌煦身上,就像落在漫無邊際的虛無之上,仿佛看到了,又仿佛沒看到。不過,她的身子明顯地一僵,隨即向椅子後麵一縮,避開百裏陌煦伸過來的手。


    “煥煥,我……”百裏陌煦的手一滯,眼裏也充滿了痛苦。要如何?難道騙她說剛才那個是自己的替身隨風?可是,佑容也好,妮妮也好,火玄一好,包括如今有了身子後嗅覺異常靈敏的慕容煥,剛才怎麽可能聞不出自己身上的氣息?騙是騙不了的。


    慕容煥卻一下站了起來,身子迅速向後退開,她的眼神也在這一刻又凝在了一起,看著百裏陌煦身上穿的居然是自己當初在莊子裏為他做的衣衫,她的嘴角牽了牽,唇角泛起一絲嘲諷。


    這個表情落在百裏陌煦眼裏,自然又讓他的心狠狠一疼,情不自禁上前兩步,伸手就要去拉慕容煥。


    “王爺,別過來。”慕容煥又退了一步,淡淡地開了口,冷漠疏離顯露無遺。


    這一聲“王爺”生生將兩人距離又拉開了十萬八千裏,百裏陌煦隻覺得自己就如同掉入了冰窟,想開口解釋,卻覺得說什麽都是錯,畢竟,她看到的是事實,再怎麽解釋,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煥煥,對不起,你若是有氣,你罵我,你打我,不要躲著我!”百裏陌煦再次想要上前。沒想到他剛一挪步子,慕容煥卻突然掩著口嘔吐起來。


    看著慕容煥吐得難受,百裏陌煦心疼得要死,再也顧不得許多,上前就要將她抱在懷裏。


    “別碰我,你髒!”慕容煥卻像瘋了一樣,突然用盡全力,將百裏陌煦狠狠往旁邊一推,手死死抓著桌子的一角,吐得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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