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早上她醒來的時候發現外屋根本沒有人,伸手在那床榻上一摸,冰涼冰涼的,顯然一夜都無人睡過。等大家用過早膳,她在屋裏坐下開始看書的時候,“九先生”又會出現。


    有好幾次小琴都私下告訴慕容煥,“九先生”和“阿龍”定是半夜乘眾人睡著的時候離去的,因為他們早上都是從莊子外麵趕迴來的。


    隻需看他眼下那圈淡淡的青色,慕容煥就知道“九先生”一定是徹夜未眠。雖然她從來不問他在忙什麽,但心裏也知道定是與外麵即將大變的時局有關。慕容煥心裏不是不感動,在這等關鍵時刻,“九先生”寧願來迴奔波也要守護在自己身旁。其實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要他來護得周全。可是,“九先生”就這麽默默地付出,讓慕容煥心裏蕩起層層漣漪。


    這日早上,慕容煥醒來後發現“九先生”依舊沒有迴來,算起來,這一次他走的時間最長,已經兩日不曾迴來了。慕容煥看著床榻上沒有一絲褶子的床單,心裏突然覺得空蕩蕩的,似乎這屋裏的溫度也低了很多。


    用過早膳,慕容煥在屋子裏縫製衣服,那件夾衣總算是快做好了。小琴見“九先生”不在,也把自己做的衣服拿到了慕容煥屋子裏,兩人坐在那裏但見手下針線飛舞,一室的安靜。


    妮妮今天也沒出去,懶洋洋地躺在佑容身旁,陪著佑容睡覺,阿爹不在的這兩日,它總覺得做什麽都沒有興致。其實,並不是這兩日,準確說自從到莊子的第一日阿爹向它吐露了實情之後,妮妮就一直沉浸在悲傷中。


    當時火玄看出了妮妮的不對,拉著它非要它說個清楚,妮妮第一次在火玄麵前那麽失態,在那河底竟抱著火玄痛哭了一場。火玄得知真相後,也紅了眼眶。雖然它和百裏陌煦相處的時間不多,但它自然也能體會到百裏陌煦對主子是一片真心,如今知道百裏陌煦的付出和選擇,心底也是覺得震撼。既佩服百裏陌煦愛的真誠無私,又覺得主子此生何其有幸,得到一個男人這樣的對待。


    火玄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安慰妮妮,隻能勸它接受事實,勸它不要在主子和百裏陌煦麵前表現失常,勸它收斂好渾身的悲傷氣息,讓主子和百裏陌煦好好享受這難得的靜謐時光。妮妮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這些日子再沒有進屋來過,都和火玄他們一起跑到阿明的房裏待著。偶爾也向阿明和小武討杯酒喝,和他們一起歎歎氣什麽的。眾人一致瞞著慕容煥和小琴,隻是為了圓百裏陌煦一個心願,不讓慕容煥有一絲一毫的難過。


    今日阿爹不在,妮妮也就不用躲出去了,此刻躺在那裏,見慕容煥手中的夾衣已經縫好,幽幽地開了口,“娘親,這先生對我們有恩,你就隻給他做一件夾衣?”


    “妮妮是說我應該多給他做幾件?”慕容煥一愣,的確沒有這麽想過,似乎先生幫自己太多次,卻沒想過要自己報答什麽,自己倒也就欣然接受了。


    “是啊,娘親,反正如今天冷,你和佑容幾乎都待在屋子裏,除了看書也沒有什麽事情,不如就幫先生縫製些衣衫好了,也算是表達一下我們對先生的謝意啊。”妮妮的聲音裏倒聽不出什麽情緒,“先生不比蘇怡鳴,他幫我們太多,我們卻無以為報。娘親是該好好謝謝他的!”


    妮妮之所以會這麽說,不過是希望娘親多為阿爹做一點事情罷了。一想起它可憐的阿爹付出這麽多卻什麽都得不到,它的心裏就不是滋味。可是,又不能對娘親吐露實情,那就用這樣的方式吧,但願娘親真的會多為阿爹縫幾件衣衫,讓阿爹的心底多一絲溫暖。


    “虧得你提醒,我倒還沒想過。”慕容煥站起身來,“我這就去找那婆姨,看看莊子裏還有什麽好的布匹,替先生多做幾件。”


    “娘親,閑著也是閑著,一年四季的衣衫你都可以縫上幾件。”妮妮眼睛一亮,跳起身來,“我陪你去吧!”


    “沒看出來你對先生倒挺好的!”慕容煥笑了笑,示意小琴留在屋裏看著佑容,自己和妮妮推門走了出去。


    “那是因為先生對我們好啊!否則,我幹嘛要在乎他!”妮妮翻了個白眼,把心底的酸澀壓了下去。


    慕容煥找了婆姨,打開倉庫,揀選了一番。那婆姨笑得合不攏嘴,爺平素很少來此,即使來了待的時間也不長,如今帶著夫人和兒子迴來,夫妻倆感情還這麽好,她和她男人作為莊子上的管事,自然很開心。


    等慕容煥選好了衣料,婆姨小心翼翼捧著,和她一起拿迴房去。


    兩人才走在半路上,突然聽見馬蹄聲聲亂,夾雜著馬的嘶鳴遠遠傳來。慕容煥隻覺得心裏一跳,轉身望去,但見通往莊子的路上疾馳而來一輛馬車,正是自己來那日坐的那一輛,趕車的正是“阿龍”。


    雖然遠遠地看不清“阿龍”的表情,可是從他瘋狂抽打馬鞭的模樣來看,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慕容煥的心裏一下有種特別不好的預感。


    “娘親,我們去看看!”妮妮自然也察覺到了不對,攜裹著慕容煥施展輕功飛了過去。


    馬車沒有在莊子門口停下,而是一路飛奔過來,看到慕容煥飛掠而來的身影,小武狠狠勒住了馬,恰好停在了慕容煥身旁。


    “阿龍,出什麽事了?先生呢?”慕容煥站穩身子,卻發現跳下馬車的“阿龍”身上血跡斑斑,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她的心一縮,聲音都有些發顫。


    “先生昏過去了。”小武一撩卷簾,將暈倒在馬車中的百裏陌煦抱了起來,顧不得給慕容煥解釋,大步向主屋走去。


    百裏陌煦一身灰衣,胸前沾滿了血漬,臉色蒼白,嘴角還滲著烏血,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糟糕。慕容煥大吃一驚,腳下差點沒站穩,跟在小武身後,唿吸似乎都緊促起來。


    妮妮隱身撲在百裏陌煦身旁,用意念大喊了幾聲“阿爹”,卻見百裏陌煦毫無反應,顫抖著爪子去試他的鼻息,感覺氣若遊絲,當即向河邊飛去,拖起正帶著靈獸們嬉戲的火玄就往屋子裏趕。


    莊子裏亂成了一團,那些沒去地裏做活的人一看爺受了重傷,像個血人似的被抱進來,全都扔下手裏的事情圍了上來,一個個臉上寫滿了擔憂。婆姨已經將布料放進了屋子,和小琴一道趕了過來。阿明聽到響動也衝了過來,眸光一暗,一把拉住搖搖晃晃的慕容煥。


    “各位都閃開,爺不會有事的!你們這樣圍著反倒擋住了路。”見到阿明和小琴,慕容煥深吸了一口氣,反倒冷靜了下來,她示意管事去請郎中,並要婆姨去燒熱水。眾人一見夫人如此鎮定,減了幾分擔心,各自散去。


    屋內,小武將百裏陌煦放在床上,但見他的胸口微微還有起伏。小武半跪在地上,手裏死死拽著百裏陌煦的手,眼裏滿滿的都是悲哀。


    “阿龍,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們遇到高棉的殺手了?”慕容煥走過來,心裏七上八下的,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阿龍”如此手足無措。


    “阿龍,是冷雨辰的人幹的?!”見小武不說話,阿明心裏也很著急,以王爺的修為,不至於對付不了高棉的殺手啊到底發生了什麽?王爺怎麽會昏迷?看這樣子似乎還吐了血,難道受了內傷?!


    “阿龍,為什麽不說話?你沒聽到我姐姐和哥哥在問你話麽?”小琴雖然也嚇白了臉,可見小武沉默不語,一下就急了,聲音也高了幾分,“你快說話啊?!啞巴了?你這是要急死我們啊!”


    “出去,聒噪!”小武突然迴頭,冷冷地看著小琴,抬手指著門,“你出去!”


    “你……”小琴臉一白又一紅,委屈地跺了下腳,衝了出去。


    不知為何,慕容煥總覺得“阿龍”在竭力地壓抑著某種情緒,他剛剛望向小琴的眼裏似乎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怨氣,他的眼睛當時也從自己身上掃過,慕容煥非常肯定,那就是一種哀怨。


    哀怨?難道先生真的是因為自己才受的傷,“阿龍”是在替先生不值?慕容煥的心一下就亂了。若先生沒有這般地保護自己,安置自己,恐怕是不會受傷的。到底發生了什麽?


    就在這時,火玄像陣風一樣衝了進來,一爪子抓住百裏陌煦的手腕,把起脈來。


    “火玄,你替先生看看,我去找小琴。”慕容煥按捺住情緒,一轉身走出了房門。


    “小武哥哥,到底怎麽了?”見公主離開,阿明這才壓低聲音問小武,“王爺和你遇到高棉的人了?”


    “除了他自己,這世上還沒有誰能把他傷成這樣。”小武的話裏帶著無盡的痛,“為了王妃,王爺真的是太不顧惜自己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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