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慕容煥三尺軟劍上沾著他人的鮮血,自己卻白衣勝雪,再無半點仙子的溫婉,渾身的氣息冷得嚇人。一雙攝人心魄的美眸滿是秋霜,冷冷地掃過全場,唇角略彎,帶著一絲嘲諷,眼裏似裝進了所有人,又似誰也沒入她的眼。


    那一邊蘇怡鳴等人的打鬥什麽時候結束的,竟然無人發現,眾人隻是靜靜地抬眼看著白綾頂上的慕容煥,心思各異,誰也沒有開口。


    有兩個不知名門派前來觀戰的其貌不揚的小人物,定睛看著慕容煥,竭力掩飾著內心的欣喜。不用說,這又是易容後的百裏陌煦和小武,因為收到阿明的消息,知道慕容煥帶著兒子陪蘇怡鳴一起來了百劍莊,百裏陌煦安排好邊關的事情,帶著小武也趕來了。


    之前看著瓊花等人挑戰慕容煥,百裏陌煦差一點就想隱身上前了。不過看到煥煥眼底那抹自信,他又強壓著內心的不安強迫自己不去幫忙。自己護得了她一時,終究護不了她一世,她自己若能盡快成長那才是最好的。況且,蘇怡鳴還在,即使真的遇到不測,蘇怡鳴一定會有法子化解。


    沒人知道百裏陌煦是以怎樣的一種心態看完慕容煥打鬥的,從擔心、焦慮、不安中慢慢滋生出驕傲、自豪、欣慰,這個女人是他的煥煥啊,是他一直愛著,唯一愛著卻隻能悄悄愛著的女人。看著她一步步從廢材變成今日的奇才,看著她展露驚華風采,百裏陌煦的眼眶都微微濕潤了。


    慕容煥就這麽站著,時間仿佛靜止了。突然,她手中軟劍一收,身子一動,從那白綾上飄了下來,變迴了小貓模樣的火玄無聲無息地跟在她身旁,穩穩地落在了教場邊。


    眾人這才發現教場中間的打鬥已經結束,除了一個死了的和幾個重傷的,其他的人都被蘇怡鳴打出了場外。蘇怡鳴站在那裏,歪著頭看著站在那裏的慕容煥,看著她胸前眨著黑漆漆大眼睛的佑容,唇角一勾,一抹邪魅而溫情的笑意浮現在臉上,天地失色。


    隻是須臾片刻,蘇怡鳴就疾步上前,輕輕將慕容煥攬在懷裏,“邱兒,你真了不起!”


    “你也不差!”慕容煥瞟了一眼地上死傷的那些人,又上下看看蘇怡鳴身上,確信他沒有受傷,這才拍拍他的肩膀,不露痕跡地掙脫了他的懷抱,低聲說了一句,“佑容早該餓了!”


    “各位,本座乏了,若是還有想和本座比試的,明日請早!”蘇怡鳴抬起頭,望向看台上沉默的眾人,對小白等人做了個手勢,旁若無人地牽著慕容煥的手向他們所住的園子走去。


    直到蘇怡鳴一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場上的眾人才迴過神來,紛紛離開了看台,三三兩兩向自己暫居的地方走去,已經上過場的門派在劍門弟子的協助下積極料理死傷者的後事。


    不少人趁著同行之際進行了商議,此前有些想爭奪盟主之位的人如今都覺得難度太大。豈不說他們如今也算是見識了蘇怡鳴的實力,再不敢貿然送死,就說這藍沐月五年前就已經稱霸江湖,五年後又會弱到哪裏去?如果自身的修為不是太高,有必要拚命一搏麽?就算打過了其中一個,能贏得了下一個麽?


    除了那種偏執的、一心想得到盟主之位的人,其他人此時要考慮的便是自己的門派應該支持誰奪得盟主之位。當然,除了考慮誰坐上盟主之位後對自己的門派更有利,他們還需掂量一下今日到場的四位皇子的態度。


    誰都知道,這四人分別代表了四個皇室,他們的態度或許就是四個皇室的態度。不過,似乎除了冷雨辰和長風煜表露出與蘇怡鳴熟識之外,百裏陌鑫和慕容念並沒有表現出與哪個門派特別熟絡。但有一點,眾人深信不疑,那就是藍沐月與這四個皇子都有交往,否則不可能一見如故,還邀請他們前來百劍莊。


    不少人在做了一番判斷之後,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表麵看眾人神色如常,似乎什麽都沒發生,實際上,什麽都已經發生了。


    就在這夜,數道飛鏢飛入蘇怡鳴和慕容煥的房間,飛鏢上無一例外都帶著一封短短的密信,那是一些門派向兩人示好的信號。因為蘇怡鳴讓人守在園子門口,稱佑容太累睡下了,他和慕容煥不見客,所以這些人便隻好采用這樣的方式。


    據說冷雨辰和長風煜也來了一趟,被攔下後並未變臉,隻說了一句“不打擾小公子休息”便轉身離去。又據說慕容念和百裏陌鑫也趁著月色信步至此,見園門緊閉,兩人根本不曾上前,又一路踏著月色而去。


    這一夜,藍沐月的園子裏熱鬧非凡,聽說四位皇子齊齊在他園子裏喝酒對弈,不少門派的掌門也前往拜訪,一直喝到月上中天方才散去,其結果自然是賓主盡歡。


    這一夜,慕容煥睡得很香。佑容兩隻胖乎乎的小手勾著娘親的衣襟,也睡得很甜。他最喜歡的便是夜間的娘親,因為隻有在夜間,屋子裏再無其他人的時候,娘親才會拿下臉上的麵具,展現出那張風華絕代的臉。


    而這張臉,佑容簡直是太喜歡了,比娘親平素戴的麵具強過千倍萬倍。不過,一想到這麽美的人兒是自己的娘親,隻有自己才能看到她的絕世容顏,佑容又心滿意足地在慕容煥懷裏拱了拱,砸砸嘴,幸福地進入夢鄉。


    次日,眾人用完早膳,再度出現在教場,藍沐月重複了一遍擂台賽的規矩,場子裏一下安靜下來。經過一夜的思考,不少人已經冷靜了下來,既然自己沒有實力奪得盟主之位,那還不如坐山觀虎鬥,最終跟隨勝者就好,得罪人的事情就留給別人去做吧。


    但昨日已經和蘇怡鳴、慕容煥交手的門派如今卻是沒有迴頭之路了,若真的讓蘇怡鳴做了武林盟主,那他們的日子決計不好過。昨夜他們也四下遊說其他門派和自己一起對付蘇怡鳴,可那些家夥都精著呢,話說得模棱兩可,此時一動不動,顯然是鐵了心要做牆頭草,壓根指望不上。


    靜默了片刻,一位道骨仙風的老者站了起來,對著蘇怡鳴所在的看台拱拱手,“在下九天真人,想向逍遙門蘇門主討教幾招。據在下所知,昨日見識了蘇門主的身手之後,不少門派弟子都有這個想法,想和高手過招,磨礪磨礪自己。不知蘇門主昨日所說是否還能算數,凡是想和蘇門主過招的人是否還能一起上?”


    慕容煥剛喝下一口茶,聞言差點沒被噎住。這是人話麽?這什麽真人得有多無恥?這不是明擺著要以多對少,還冠冕堂皇地用蘇怡鳴自己的話來做幌子,實在是居心險惡啊!慕容煥剛要說話,蘇怡鳴已經伸手來拍她的背,“邱兒,慢點,這麽大的人了,怎麽喝水也會噎著?”


    一旁的小白狠狠握緊了拳,“沒想到雪山派的人也這麽無恥,他們不是一貫清心寡欲,隻是修仙的麽?怎麽今日一見,竟是這副嘴臉,真是侮辱了真人的稱號!”


    “大鳴,別上他的當。”慕容煥咳嗽了幾聲,緩過氣來,看看蘇怡鳴,眼裏帶著擔心,“今日上場的人定會比昨日的人修為更高,你萬不能再逞能了!”


    “就算一對一地打,我也會累,還不如這般速戰速決!”蘇怡鳴拍拍慕容煥的手,站起身來,“邱兒莫怕,我自有分寸!”


    “那你把小可憐帶上吧!他們人多……”


    “不用,小可憐是你的契約獸,若我這樣帶上去,反倒會被人說是舞弊。”說話間,蘇怡鳴揮開白綾,縱身飛入教場,輕蔑一笑,“本座向來說話算話,若是有人想挑戰本座,便一起上吧!本座送你們一程,免得你們黃泉路上太孤單!”


    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還是有不怕死的按照既定的計劃湧上了教場。不知為何,看到那十五六個人慢慢圍上蘇怡鳴,慕容煥隱隱心中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沒有多餘的話,蘇怡鳴和那些人當即就打在了一起。看得出蘇怡鳴今日比昨日下手更狠,臉上的笑容也更帶邪氣。或許是為了速戰速決,他的那幾隻契約獸也上了場。這些小靈獸和藍眼哥哥一樣,看上去級別不高,但打鬥的招術卻極其刁鑽、古怪,且各有特色,讓人防不勝防。


    慕容煥目不轉睛地盯著飛來飛去的人影,見蘇怡鳴掌控了上風,稍稍放下心來。誰知大約兩三百招之後,蘇怡鳴突然失了水準,腳步踉踉蹌蹌,手上的招子也變得虛浮無力。


    “不好!蘇門主不對勁!”火玄率先發現了端倪。


    “大鳴怎麽了?”慕容煥心存疑惑,為何蘇怡鳴看上去就像脫力了一樣?是體力消耗太大了?剛剛還見他重傷了幾個人,怎麽隻這一小會兒,他就處於下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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