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陌鑫跪在那裏,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次見到慕容煥時,那張蒙了麵紗的臉上流光璀璨的美眸,那生動活潑的氣息,又想起百裏陌煦和慕容煥大婚之夜,喜帕被揭開那一瞬,自己漏掉的心跳和唿吸,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自己就已經動心了。


    “你,逆子!混賬!”百裏明江這一下是真的怒了!雖然在所有的孩子裏麵他最愛的就是這個秉性和自己最相似的百裏陌鑫,欣賞陌鑫有城府,喜歡陌鑫“懂得拌著孫子的相、揣著爺爺的心”,可是,從小的另眼相看,暗中的各種偏袒卻不等於可以容忍這個最愛的兒子做出有損皇家顏麵的事情。就是因為愛他,所以才更不允許他的人生出現不該有的汙點,不能讓他為情所困,影響未來順利上位。


    “父王,兒臣雖然喜歡皇嫂,卻從未做過僭越之事,兒臣與皇嫂之間向來是恪守禮數的!”百裏陌鑫抬頭看著百裏明江,“兒臣隻是替皇嫂委屈罷了。皇兄他根本不愛皇嫂,皇嫂在煦王府的地位還不如一名侍妾。”


    “父王別看在宮中皇兄對皇嫂還不錯,可實則在煦王府,就算是當著眾多賓客的麵,皇兄對皇嫂都是橫眉冷眼、話語冰寒,沒有半點夫妻情分。那麽好的一個女子,遠離故土嫁到西林,本該被人百般疼愛,卻偏偏受盡各種閑氣和侮辱,兒臣真的替她不值!”


    “她命運如何,是否委屈,是否不值,都與你無關!你要記住,她是你皇兄的女人,她的一切都由你皇兄說了算。你再欣賞她也得離她遠點,難不成你想讓西林皇族成為蒼溪大陸其他國家的笑柄不成?!”百裏明江沒想到百裏陌鑫竟會這麽說,臉一下就黑了。


    “父王,皇兄心裏哪怕有一點點在意她,兒臣也不會這麽說!”百裏陌鑫也是豁出去了,“兒臣明白其中的厲害,絕不會做有辱西林皇族的事情。可是,如果日後皇兄與皇嫂和離或是休了皇嫂,兒臣希望父王可以同意兒臣與她在一起!”


    “你說什麽?!”百裏明江的手緊握成拳,指節微微泛白,怒氣已經快要爆發了。


    “父王,若皇嫂一日為煦王妃,兒臣一日不會僭越。但皇嫂一旦不是煦王妃,兒臣就會求娶她。兒臣這麽做也是為了我西林啊!”百裏陌鑫迎向百裏明江的眼神毫不退讓,“想我西林,雖然兵強馬壯,可礦產卻最最貧乏,若要想最終稱霸蒼溪,豈能沒有精良的兵器?父王當初要皇兄娶皇嫂,不也是因為夜嵐的礦產麽?若皇兄真的休了皇嫂或與皇嫂和離,夜嵐又怎會再白白將礦產送上?若皇嫂願意和兒臣在一起,西林與夜嵐的聯盟就依舊存在,父王想要的礦產就依舊能得到,西林的兵器庫才能一直充實啊!”


    “你果真這麽想?”百裏明江臉上的怒氣雖然減了幾分,卻冷哼了一聲,“依朕看,你是迷上她的美色了吧?以夜嵐的礦產說事,不過是個借口!”


    “父王,兒臣是否貪戀美色之人,難道父王你還不知道麽?”百裏陌鑫苦笑了一下,“這麽多年來,兒臣踏遍西林,四處尋找礦產,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可兒臣始終牢記父王的教誨,女人不過是男人生命中的點綴罷了,當不得真,也上不得心。之所以會對皇嫂另眼相看,是因為兒臣一直向往寄情山水的田園生活,與皇嫂不謀而合,引為知己罷了!而且兒臣覺得皇嫂有些可憐,不想看著皇兄這麽怠慢她,最終落得和她分手,西林與夜嵐交惡的下場罷了!”


    “就算你有此心,她未必有此意!”百裏明江眼眸一深,“你可知道,就算她出了煦王府,不再做煦王妃,父王也絕不可能讓她做你的王妃,側妃都不行!為了西林皇族的臉麵,她最多隻能是你的外室,你認為她會願意?你認為夜嵐國君會同意?”


    “父王,若真到了哪一天,兒臣保證她會願意的!”聽出百裏明江話裏的鬆動,百裏陌鑫臉上一喜,“皇嫂並不是貪圖權勢富貴之人,隻要兒臣安撫好她,給她足夠的疼愛,她一定會留在兒臣身邊,夜嵐也一定會為西林所用!”


    “你能想到的,你皇兄也能想到!你皇兄雖然天性冷漠,對感情也很遲鈍,但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因為夜嵐而對她上心呢?”百裏明江伸手將百裏陌鑫扶起,“父王不希望你們兄弟二人因為這個女人或是夜嵐的支持而同室操戈!”


    作為剛過盛年的百裏明江,已看得見未來不可避免的衰老,心中哀歎卻無法抗拒人生規律,雖然兒子日漸成長、文韜武略是好事,但對於自己日漸成熟的兩個兒子他多多少少是有些忌憚的。臥榻之畔,豈容猛虎酣睡?


    這也是皇室中人的無奈吧,殺父弑兄這樣的戲碼在每個皇室政權的更替中都很普遍。所以百裏明江既希望百裏陌煦和百裏陌鑫和睦,又不得不主動為他們製造一些不和。這是為君之道,也是權謀之道。但做父王的,可以讓皇子因皇位不和,卻不能讓皇子因一個女人不和,畢竟,相對於江山社稷,女人算什麽?若皇子為了上位而爭鬥,這說明皇權魅力無比。若皇子為了女人而爭鬥,這說明女人是紅顏禍水。


    “父王,你放心,兒臣剛才已經說了,隻要她一日還是皇嫂,還是煦王妃,兒臣都不會僭越禮數!”百裏陌鑫再次保證。


    “那好,希望你記住你今日所說的話。”百裏明江拍拍百裏陌鑫的肩膀,“夜深了,你迴去吧!”


    “是,父王!”百裏陌鑫施禮拜別,大步走出慈安閣,出宮去了。看著他的背影,百裏明江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看來,無論如何,慕容煥都逃不過自己的兩個兒子,不管是哪一個,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不管是利益還是利用,慕容煥注定是西林皇族的人。這也就意味著,夜嵐的礦產自己是得定了!稱霸蒼溪,那是遲早的事!


    不久,阿益從煦王府趕迴宮中,前往慈安閣稟告。與百裏明江所想一致,煦王府上下,並無一人說慕容煥和北冥有魚曾找其打聽過冷羽馨的生辰八字。


    非但如此,當初那些參與裝飾蘭苑的工匠都說,煦王妃是個好人,全心全意為冷側妃裝點蘭苑,絕無害冷側妃的可能。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百裏明江當即讓阿益再去了一趟宗人府。片刻之後,慕容煥與北冥有魚重獲自由。至於詛咒一事的始作俑者,宗人府隻說了一句,“待查”。隻這輕飄飄一句,就把整個事情化為了虛無。


    慕容煥和北冥有魚在宮人的帶領下出了宮門,一直等候在那裏的小琴和阿明差點喜極而泣,連忙將兩人扶上馬車,趕迴煦王府。


    一路上,始終有輛馬車遠遠跟著,如影隨形,慕容煥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小琴和阿明也一直處於戒備狀態。


    馬車到了煦王府,小琴扶慕容煥和北冥有魚下車,一直翹首以盼的葉伯見兩人平安歸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阿明身子一閃,對著那遠遠停下的馬車飛了過去,片刻之後又飛了迴來。就這一轉眼的時間,那馬車已經調轉方向,悄然離去。


    “公主,今夜一直跟著我們的是壽王的馬車,他出宮後便留在馬車上不曾迴府,想必是擔心公主的安全,暗中保護。”迴了梅苑,阿明悄悄告訴了慕容煥實情。


    “今日多虧了壽王相助。”慕容煥心裏湧上無限感激。百裏陌鑫,不管你是虛情還是假意,自我來到西林後,你已經幫了我很多次了。這份情,我欠著!


    “公主,看來以後我們要加倍提防冷羽馨,這個女人真的太壞了!”小琴伺候慕容煥沐浴後送她迴了內室,一邊將藥膏塗在她有些發青發腫的膝蓋處,一邊忿忿不平,“宮裏那位也真是個狠角色,這麽冷的天讓公主跪在地上,這膝蓋都跪腫了!北冥有魚的臉也被打得好慘,看那樣子至少一個月才能恢複!”


    “我早就猜到冷羽馨會用孩子來算計我,隻是沒猜到她會用這一招。”慕容煥苦笑了一下,“還好,有壽王和母後在一旁幫著說話,幸運逃過一劫,以後,我們的確要更加小心!今兒個我算是看明白了,冷羽馨和安貴妃真的對我對了殺機。”


    “那人偶一定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所以看上去才不像是新的。說不定冷羽馨早就讓人藏在了床下,就等著合適的機會把這事抖出來!”小琴一邊扶著慕容煥上床,一邊分析,“這個女人真的很陰毒,特意選了王爺不在府上的時候來鬧,她這是知道隻要王爺連公道話都說不上一句,這府上就誰也幫不了公主。幸好皇後疼公主,壽王待公主也是極好的,否則公主這次就給她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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