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柳蘇為之一滯,隨即臉色變得難看無比,神情瞬間便陰冷了下去。


    “柳蘇,枉你身為洛城柳家的嫡係公子,今日怎被一介毛頭小子輕視了?”


    “我倒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的,很對本公子胃口。”


    “年輕人還是不要太過目中無人,否則早晚會吃虧……”


    然而還不待柳蘇再出聲,他身後的數名氣宇軒昂的華貴公子,便在一旁開口談笑風生了起來,全都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冷傲姿態,盛氣淩人。


    柳蘇被同行幾人一番譏笑調侃,麵色漲得通紅,隻感覺耳朵微微發燙,惱羞成怒,但卻又不敢衝他們發作。


    沈川吊兒郎當地從這幾人身上掃過,鼻孔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氣焰極為囂張地反嗆道。


    “你們算是哪根蔥,靠邊站去!”


    這一刻,莫說是柳蘇,便是這數名華衣青年公子,也是眉頭一皺,眼中露出些許不快之意,望向沈川的目光頗為犀利,眼神已然冷冽了幾分。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後,便沉著臉,正待上前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生教訓一番時,卻被那白月錦袍的年輕人攔了下來。


    “夠了,不得在此造次。”


    這溫潤如玉的青年公子似乎在他們之中頗有威信,不過隨口一句話,便讓這幾名桀驁不馴的年輕公子腳步一頓,隻能心懷不甘地退下。


    “這位兄台,在下衛鞅,適才我這幾個好友多有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說罷,他彬彬有禮地衝沈川微微欠身抱拳,滿臉柔和溫然的神色,透著一股大世家子弟的謙和風範,似乎頗有涵養,讓人生不出反感。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沈川便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也就不與他們計較了。”


    “不過年輕人太過衝動遲早會吃虧,還需多加注意啊。”


    說到最後,他語重心長地勸戒了起來,老氣橫秋的語氣,儼然一副長輩姿態,全然不在意自己比他們年紀還小。


    見這小子如此可惡至極,不肯放過任何口頭上占便宜的機會,這讓錦袍青年身後的幾人氣得七竅生煙,麵容僵硬,雙眼直冒火,恨不得抽這廝兩個耳刮子才解氣。


    若非是衛鞅聖子有言在先,這幾人怕是能當場將這膽敢挑釁於他們的小子碎屍萬段,燕州世家子弟的威名,不容褻瀆!


    而柳蘇哪能錯過如此良機,他忙趁此功夫,一番添油加醋,將沈川抹黑得慘不忍睹,成功地拉大了仇恨值。


    麵對臉皮極厚的沈大公子此番做派,衛鞅也隻是淡然一笑,似乎沒有半點芥蒂。


    隨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身形一動,踏空而降,墨發飛舞,衣袂飄飄,氣質出塵,飄逸得宛若謫仙,終是動作瀟灑地落至秦沐瞳身前。


    衛鞅那俊美得不像話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一雙如玉般的眸子凝視著對方,輕聲細語地說道。


    “秦姑娘,別來無恙。”


    感受著此處無數道目光瞬息聚集在自己身上,秦沐瞳青銅麵具下的柳眉再次蹙起,氣息仿佛也冰冷了三分。


    她向來不喜這種萬眾矚目之感,更何況眼前這人也讓其煩不勝煩。


    “你為何會來洛城?”


    秦沐瞳的聲音依舊清脆得好似山泉叮咚作響,但卻已經比平日裏多了不少清冷之氣,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距離感更為明顯。


    若是熟悉她之人,便可判斷出此刻秦沐瞳很是生氣,後果也很嚴重。


    她確實心情甚為不佳,這一切自然是歸根於這位衛鞅聖子了。


    自從半年前初次見麵開始,此人簡直如同狗皮膏藥一般,秦沐瞳走到何處,他便跟到哪裏,可謂是陰魂不散。


    偏偏衛鞅不僅實力境界不下於她,對方同樣也是聯盟長老會的聖尊弟子,趕又趕不走,殺又殺不得,讓她無可奈何,隻能盡量隱匿蹤跡,躲得遠遠的。


    此番秦沐瞳之所以會答應柳欣妍的邀請,從燕州北域,千裏迢迢趕赴懷州洛城,也不乏有避開衛鞅的想法。


    可即便她再如何隱秘行事,還是不知怎麽走漏了風聲,才有了今夜這一幕。


    乘坐飛行獸車,穿越數州之地,隻為求見佳人,這種事也隻有衛鞅這等癡情之輩幹得出來。


    所以,饒是以秦沐瞳向來淡然的性子,眼下也是心生不滿,略帶幾分薄怒,語氣中已有質問之意。


    但在旁人看來,這對年輕男女分明是郎才女貌,天造一對,連對話都飽含著濃濃情意。


    而在一邊看戲模樣的沈川,甚至津津有味地腦補了起來,暗襯秦姑娘與這娘娘腔的公子莫非有何狗血戀情?


    然而,顯然他們都是想多了。


    出乎秦沐瞳意料的是,衛鞅神色平靜地解釋道。


    “我已被征召入羽明軍,前往南海戰區,鎮守邊境。”


    他說這話時,目光深邃幽然,絲毫不起波瀾,好似在講述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途經洛城之時,恰好聽聞你也在此,便順道來見秦姑娘一麵了。”


    “也有可能……是最後一見。”


    他突然發出一聲輕歎,表情泛著苦澀,抬頭仰望著夜幕高掛的那輪皓月,棱角分明的臉龐之上,帶著前所未有的愴然,一時間感慨萬千。


    衛鞅深吸一口氣,最後定定地瞥了秦沐瞳一眼,好像是要將她的身姿永遠銘記於心,眼中充斥著不舍和憂鬱。


    “秦姑娘,今日一別,日後不知何時能再相見,後會有期!”


    說完,他便灑然轉身,不帶半分拖泥帶水,似乎沒有半點留戀,身影掠出,向著前方的獸車而去。


    “保重。”


    不知不覺間,秦沐瞳的冰冷態度有所消融,丹唇微啟,惜字如金地吐出這兩個字。


    衛鞅背影為之一頓,但終究還是未曾再迴首,而是駕馭著那尊飛行靈獸,與另外幾名年輕人一同乘坐著金色馬車飛快離去,轉眼間便消失在了遠處。


    “秦姐姐,這位公子好癡情啊……”


    李夭夭一臉向往和憧憬,若是沈川哥哥能為其做到這般地步,她便是死了也值當。


    秦沐瞳卻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開口說話。


    沈川望著已經化作一點火光遠去的獸車,麵帶玩味之色,忍不住差點要笑出了聲。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用這等老掉牙的言情套路來撩妹,玩什麽欲擒故縱,真是蒂花之秀!


    衛鞅老鐵,六六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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