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


    所謂純陽之力,便是指最為純粹的極境之力,不能有一絲雜質,至剛至陽,宛若本源。


    但涉及本源之事,即便是神靈境界的大能,也不過是初窺一些皮毛,更何況是要從天地間吸取,這對於先天境的沈川來說簡直是不可能完成之事。


    好在,這門不滅金身訣內有一段心法口訣,隻要按照其上的方法,便有可能獲得一絲極境的純陽之力!


    正所謂,陰陽交匯,相生相聚,此消彼長,循環不息。


    黎明破曉之際,夜晝交替,當第一縷晨曦降臨這片天地,便正是捕捉那一絲本源至陽之力的難得良機。


    為此,沈川已經連續三四日,還不到五更之時便出門修煉。


    他選擇的修煉之地,乃是沈府之中最高的樓台望天閣。


    此閣乃是沈家平日裏登天祭祀之處,高達數十丈,便是在整個始城,這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了。


    因為要沐浴在晨曦之中修煉,方能有機會獲取一絲純陽之力,所以對沈川而言,唯有高處才不會被幹擾影響,是最佳的場所。


    當沈川登上望天閣時,視線一下子變得開闊無比,俯瞰著大半個始城,一切都盡收眼底。


    城內大大小小的建築,鱗次櫛比,從高處望去,顯得極為低矮,有如火柴盒一般微不足道。


    視線再往更遠處掠去,便可看到始城內外城牆,從望天閣的閣頂眺望,方才能夠真正感受到那城牆的恢宏磅礴的氣勢,宛若天地屏障,橫立於此,將一切危險都擋在了城外,讓人不由生出幾分心神安定之感。


    以沈川修煉者那銳利非凡的目力,甚至可以隱約看到天地盡頭,那是更為廣闊遼遠的海平麵,此時看上去猶如一條銀線,仿若無邊無際。相比而言,巨大的始城在無垠的海域之中,反而是被襯得那般渺小,好似滄海一粟。


    此刻,沈川盤腿端坐於望天閣樓頂屋簷之上,神色平淡如水,正靜靜地望著遠處,一言不發。


    隻不過,若是心細之輩有近一看,便可見他的眉目之間掛著一絲鬱鬱之色。


    沈川確實很鬱悶,心情著實不佳。


    他已經按不滅金身訣所說的方法,一連好幾個黎明在此守候,可不論怎麽努力嚐試,都找不到一絲那種感覺。


    此功法附言之中,提及了要想從天地間汲取純陽之力,就必須能與晨陽之力共鳴,其特征是身體會有燒灼之感,非有大毅力者不可成。


    可讓沈川尷尬不已的是,每日晨曦降臨之時,能夠供他感應天地晨陽之力的時間並不長,


    有時候他好不容易才一入定,便已經錯過了修煉時機。其他幾次,則是費盡心思地凝神與天地感應交融,卻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完全達不到那種要求。


    好在這門秘術上也說了,這第一步最難的也就是與晨陽之力共鳴,隻要破了此門檻,接下來的修煉便可水到渠成了。


    沈川也知道急躁不得,所以盡管心頭有些失望,但還是隻能耐著性子,像往常一樣繼續來此修煉。


    此時已經接近卯時三刻了,原本灰蒙蒙的天色,眼下已經徹底一片光亮。沉寂的始城,也似乎開始緩慢的蘇醒過來,漸漸多了些許生氣。


    清晨微風輕撫而過,略帶初秋的涼意。


    沈川麵色無悲無喜,目光平靜,仍舊凝視著遠方天際,看不出來他究竟在想著什麽。


    清風將他的發絲吹起,青布發帶隨之飄動,襯出他那挺拔的身姿,遠遠看去竟是有如畫卷,平添幾分飄逸出塵之感。


    來了!


    突然間,沈川神色一凝,一雙如墨的眸子迸瞬間發出一絲精光。


    隻見天際的魚肚白早不見,唯有紅彤彤的朝霞一片,那裏像是被金光渲染了一般,絢麗奪目。


    終於,那輪散發著耀眼光芒的陽日緩緩升起,此刻終是唿之欲出。


    第一縷晨曦,仿佛跨越山河歲月,自亙古而來,降臨此地,揮灑天幕之間。


    沈川絲毫不敢大意,忙將雙目閉上,凝聚心神,雙手掐著古怪的手訣,周身元靈之力平穩流動,默默運轉那段口訣心法。


    這一刻,他的靈台一片清明,心中沒有半點雜念,整個人似老僧入定,陷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比起之前,今日他入定的速度是最快的,幾乎是在瞬息之間,便已然達到了空明之境,隨後開始感應起晨陽之力。


    時間一息息的過去了,沈川始終保持著那個修煉姿勢,如磐石般一動不動,連身體的氣息也逐漸消散,近乎融入了這片天地一般。


    晨曦映照著他的周身,也將其臉龐照得微微發亮,但卻看不到一絲表情。


    此時此刻,沈川早已將外物拋之一空,聚精會神地努力與周圍天地交融。


    不知不覺間,他有了別樣的明悟,即便是不曾睜開眼,卻能感覺到四周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能量,正散發著驚人的波動。


    沈川心頭一動,忙將雙手變轉,換了另一個手訣。


    那些奇異的能量像是有靈性一般,這一瞬間兀然躁動了起來。緊接著,它們便衝著沈川所在之處慢慢靠去。


    他的身體好似一塊吸鐵石,將附近那些不知名的能量吸引了過來,不斷地向其接近,圍著沈川的軀體盤旋環繞一圈後,便從他周身各處一湧而入,進了體內。


    嘶……


    沈川來不及反應,一道道熾熱的燒灼之感,便猛然從身體表麵傳入腦海之中。一陣又一陣的刺痛,恰如潮水般湧動不止,讓他忍不住為之倒吸一口冷氣。


    難怪不滅金身訣上說,非有大毅力者不可為之,這種與晨陽之力共鳴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


    沈川甚至有種錯覺,他的身體已經被烈火點燃灼燒著,仿若置身於熔爐之中,被無處不在的熊熊大火所包圍,下一刻便會被活生生地煉化,灰飛煙滅!


    那種海浪般無休無止的痛意,足以將人折磨至瘋癲。


    好在,沈川兩世為人,心性已非常人所比,因此哪怕是被這強烈的痛楚,燒得快要失去意識了,還是被其硬咬著牙關,一聲不吭地挺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他都快對那無處不在的燒灼感麻木時,刺痛終於漸漸消散,最後徹底化去。


    這一刻,沈川渾身已被汗水浸濕,麵色蒼白如紙,氣息雜亂,胸膛起伏不定,口中還喘著粗氣,一副劫後餘生的慘樣。


    但他睜開雙眼時,那星辰一般的眸子分外明亮,蘊含著異樣的光彩。


    萬事開頭難,感應晨陽之力這一步,終於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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