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走來時,沈鴻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眉頭之間始終縈繞著陰鬱之色,心頭好似被一塊沉石壓住,那種煩躁不安之感一直揮之不去,讓其感覺渾身上下都頗為不自在,連帶臉色也顯得幾分僵硬。


    雖說不知究竟是何人毫無征兆地開啟了家主之戰,但隻要敲響了鎮元鍾,便再無迴旋的餘地,唯有一戰,除非是發起挑戰之人主動認輸。


    所以不僅大部分沈閥族人往著道場的方向蜂擁而去,連諸多外來賓客也一同趕了過來。


    本來按沈家的族規,外人是不可輕易踏入府中的道場之內。但上席之中大都是頗有身份地位的宴客,偏偏他們都對所謂的家主之戰很感興趣,紛紛請求入內旁觀。


    無奈之下,便也隻好放他們一同進來了。


    與其他人滿是好奇之意不同,在前往道場的路上,沈鴻可謂是心情忐忑,極為複雜。即便是多年來磨煉出來的城府,此刻也有幾分驚慌失措。


    究竟是不是沈川那小賊……


    這個問題在他腦海中盤繞不休,讓其思緒猶如一團亂麻,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模樣。


    當沈鴻一踏入道場正門處時,便一眼看到了立在鎮元鍾旁的那名紫袍青年。盡管此前他與沈川並未見過幾麵,但時隔三年沈鴻還是很快將其認了出來。


    也便是這時,沈川鬼使神差地抬起頭,用一雙漆黑的眼眸盯住了他。


    沈鴻正震驚於沈川尚還活著的事實中,突然間對方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心裏咯噔一下,沒來由地後背升起些許寒意。


    因為沈川竟然對著他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從那意味深長的目光中,他仿佛讀出了幾分無情的譏諷與冰冷的寒意。


    分明對方隻是一名族中小輩,但沈鴻卻感受到了不可名狀的壓力,心底深處更是湧出些許驚懼不定。


    或許,他當時做出的那個決定,會讓自己惹上一尊煞星……


    沈鴻畢竟是有梟雄之心,在經曆了最初的慌亂後,很快便又鎮定了下來。


    成大事者,又怎能這般瞻前顧後、束手束腳的。不過是一介毛頭小子罷了,如今他乃是沈家臨時家主,有其鎮著場,就不信這小子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於是,他又恢複了平時那種自信從容的沉穩姿態,目光炯炯地上下打量著沈川,沒有半點怯退之意。


    由於鎮元鍾是建立在一處丈許高的天壇之中,是以從眾人幾乎都注意到了站在高處的沈川。


    沈家族人之中,也有不少人將他認了出來。


    “兄長,那人怎麽有點像沈川啊?”


    “咦,你這麽一說,確實有點像。”


    “小川不是說這幾日便要迴來了嗎,難道當真是他?”


    “可他迴沈府了為何不曾說一聲,而且跑到這裏來做甚!”


    “你們說,敲了鎮元鍾的不會就是這小子吧……”


    除此之外,呂雪翎在看到沈川的第一眼時,便不由自主地愣了愣。


    哪怕她掩飾得再好,沈川還是從對方的眼底深處捕捉到了些許一閃而過的訝異之色。


    二人隔著不少距離,但這一瞬間都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了對方所在之處。兩道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旋即是半晌無聲的眼神對視。


    此刻,沈川麵目平靜如水,雙眸深邃,看不出半分喜怒哀樂。呂雪翎亦是如此,依舊是那般宛若九天玄女般的清冷姿態,俏臉無悲無喜,清眸澄澈,好似不含一絲雜質。


    不過,沈川很快便將視線從她俏臉上移開,眼神冷淡,沒有半點留戀與遲疑,顯得很是隨意自然,仿佛隻是不經意地掃過陌生人一般,便再也沒有多作停留。


    而呂雪翎那風華絕代的玉容之中,明顯地流露出幾分愕然,芳心在這一刹那難得起了波瀾,似乎是未曾預料到沈川會是如此態度。


    沈川沒有再理會這個女人,而是緩緩地掃了一眼前方的眾人,隨即朗聲說道。


    “小子沈川,見過諸位叔伯長輩,族兄族弟。”


    顯然,作為沈閥少主,沈川的名字對於一眾沈家族人來說並不算陌生。即便是之前未曾見過,好歹也聽過。


    至於那些外來賓客,其中也有不少人知曉沈川的“大名”。畢竟當年始城三大紈絝之首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那時候各世家大族的長輩,經常拿沈川來當做反麵例子,來教導族中年輕一輩萬萬不可學他的放蕩樣兒。


    於是,沈川便妥妥地收獲了一波鄙夷的目光。要不是看在這是在沈府的份上,說不得不少人得揪著他的衣領來算賬了,當年沈川可沒少欺負禍害一眾世家子弟。


    感覺到四周的眼神有些不對勁,沈川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隨即幹咳一聲,有些尷尬地辯解道。


    “小子當年有哪些做得不對的地方,還望各位叔伯長輩和兄弟姐妹莫怪,畢竟是年少輕狂不懂事,所以在這裏與大家夥賠個罪。”


    下方的眾人為之一滯,仿佛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始城最大的紈絝子弟口中說出。但他們見沈川又微微躬身一個抱拳,看那滿臉誠懇的歉疚模樣,又不像是作假,這讓他們一陣麵麵相覷,但也信了幾分。


    然而,沈川又接口說道。


    “我三年前去往方寸山拜師修煉,方才知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當初實在是太過張狂了。若非是有沈家護著,小子怕是早已嗚唿哀哉,命不存世。”


    說到這裏,他還歎了口氣,看上去懊悔不已。


    嗬,算你小子心裏還有點數!


    而周圍不少人聽到這話,卻是在心裏吐槽了一番。


    “所以,我奮發圖強,刻苦修煉,一直以來可謂是廢寢忘食。”


    “俗話說得好,苦心人,天不負。我的天資與毅力打動了方寸山長老,被其選中收作了關門弟子,在其門下修煉了三年。”


    “如今,三年之期已滿,家主便讓我迴來繼承家主之位,帶領沈家走上巔峰!”


    “不過,我覺得這樣終究是有失公允,是以再三考慮後,決定開啟家主之戰。年輕一輩中無論是誰,隻要能擊敗於我,下一任家主定拱手相讓!”


    “可惜啊……”


    這時,沈川臉龐之上寫滿了遺憾與失望,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從諸多沈家年輕子弟那邊掃過後,語氣中多了幾分惋惜,帶著無敵天下的落寞之感歎道。


    “可惜我看這年輕一輩中,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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