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墨兒!”


    聽到這青年的話後,最激動的卻是人群中的沈鴻。他身形猛地一顫,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白衣年輕的背影,聲音都略有幾分發抖。


    也不怪他如此失態,因為沈鴻一開始就覺得那錦袍男子身旁的青年有種眼熟之感,似乎與其長子沈子墨有七八分相像。


    但他長子早在十幾年前便獨立離家出走,說要去拜師修煉,從此卻是音訊全無,再也不曾迴來過沈家。


    哪怕這些年來沈鴻耗費心力多方打聽搜尋,但無奈沈家能力有限,終究一直無果。


    想到這自稱為沈家子弟的青年有可能是他失蹤多年的長子時,即便是以沈鴻那向來深沉的城府,也不由心神震動,忍不住失態地喊出了聲。


    那白衣年輕人緩緩轉過身,對著沈鴻跪拜道。


    “爹,孩兒不孝,這些年讓你們擔心了!”


    “快些起來,迴來了就好……”


    沈鴻難得一次真情流露,眼眶也有些濕潤,聲音哽咽著應道,看得出來他心情很是不平靜。


    那名為楊壇的中年男子麵帶溫然地看著,仿若長輩般甚為欣慰。他伸手摸了摸上唇的兩撇胡子,輕笑一聲對著沈正青說道。


    “沈道友恐怕還不知道吧,子墨他因為天資出眾,已經被我師尊星宿尊者收為弟子。”


    沈正青神情微凜,忍不住低唿道,“令師尊是……神靈境的前輩?”


    也唯有踏入神靈境以後,方才有資格自稱尊者!


    楊壇用手指輕彈了下袖袍,看似漫不經心地迴道。


    “不錯,師尊他老人家早在數百年前便已經踏入神靈境,乃是我太虛宗的三大太上長老之一。”


    盡管他說這話的語氣頗為隨意,但其眼中的傲然自得之色絲毫不曾掩飾,隱隱透著一絲目空一切的張狂。


    沈正青一雙老眼閃動著精光,心頭一陣翻滾不定。


    太虛宗的太上長老是其師尊,對方的來頭還是讓他大吃一驚。很快,他便思索起此事對於沈家的利弊。


    自家族中的後輩能拜入一名神靈境高人門下,按理來說應當是好事才對。但在宗門之中勢力之爭無處不在,各種明爭暗鬥,實則底下波濤洶湧,稍有不慎說不定會給沈家惹來滅族之災。


    最重要的是,沈子墨在星宿尊者那裏究竟有多少份量,莫要稀裏糊塗地成了宗門內鬥的犧牲品。


    似乎是看出了沈正青的憂慮,楊壇又附了一句。


    “師尊收子墨師弟為徒時,可是相當隆重的。不僅賜其為親傳的關門弟子,還助他成了我太虛宗的當代聖子。”


    說到這裏,他故作酸溜溜地自嘲道。


    “連我這個早入門近百年的大師兄,都沒有這等待遇。師尊他老人家,實在是太偏寵小師弟了,讓我等幾個同門師兄,都羨慕得緊。”


    沈正青差點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一介宗門的聖子,那可是傾全宗資源來全力培養的絕世天才。


    以太虛宗那深不可測的實力底蘊,聖子未來的成就絕不可能止步於先天,甚至還有可能是神靈境!


    想不到這名為沈子墨的後輩竟然有如此之高的修煉資質,讓太虛宗的太上長老不惜諸多代價推上宗門聖子之位。


    一時間,他被震驚得半晌語塞,若非看楊壇不似虛言,沈正青都要懷疑對方是否在消遣於他。


    沈家日後有望出現一名神靈境的尊者!


    念及至此,饒是以沈正青修煉數百年來堅固沉穩的道心,此時也是心神激蕩,老臉上浮現一抹興奮的紅潤,眉目間的喜色溢於言表。


    “子墨,你且過來。”


    他麵色慈祥,對著沈鴻身旁的一襲白衣的沈子墨溫聲喚道。


    眼下,沈正青越看這名族中後輩就越是順眼,不知不覺間眼神柔和了幾分,當真有種對待親孫子般的和藹可親之意。


    “初次見麵,老夫便送你一物當做是賜禮吧。”


    說罷,他一揮袖袍之下,沈子墨身前多了一枚數寸長的碧綠玉符。


    “此物乃是一枚低階劍符。”見對方滿臉疑惑,沈正青便耐心地解釋道,“不要看它隻是低階,祭出之後可斬出一劍,威力不亞於先天後期大圓滿的全力一擊。”


    “此符尚還有八次使用的機會,每用一次須隔二十四個時辰方可再次祭出,切記。”


    沈子墨不由大喜,他不缺保命的寶物,唯獨這種可以極大提高戰力的符篆,對其來說相當珍貴。


    他忙將那枚飄浮在半空的玉符抓在手心,同時不忘恭敬地對著沈正青拜謝道。


    “謝老祖賞賜!”


    盡管心頭有那麽一絲絲肉痛,但摳門的地主老財沈正青還是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符篆在整個聯盟也是極為稀少之物,比起丹藥完全是有之過無不及。不僅僅是因為煉符師難得一見,更主要是上古修煉時代流傳下來的製符秘術幾乎都是殘缺不全,能真正成功煉製出符篆的少得可憐。


    沈正青若是舍得將這枚低階劍符拿出去換,別的不說,妥妥的三四瓶轉元丹是沒啥問題的。


    罷了罷了,對晚輩嘛,不要這麽小氣,目光要放長遠……


    沈正青隻能如此安慰自己,否則以他那隻進不許出的摳搜性子,怕是得心疼老半天了。


    “沈道友,聽聞你們沈家祖傳的功法流羽真經,著實有不凡之處。不如你我切磋一番,讓我見識領教一二?”


    楊壇冷不丁提出這麽一個要求,讓沈正青愣了愣。


    開什麽仙人玩笑,鬼才願意跟你切磋,門兒都沒有!


    沈正青心底冷哼一聲,剛想要拒絕,但對方下一番話卻是讓他心動了。


    “這樣吧,我這有一株百年份的花蝶天蘭,造化境吞服後可延續七八年壽元。隻要沈道友同意,此物便送與你了。”


    “沈道友放寬心,在下並非是圖謀你沈家的傳世真經。隻不過是近來有所感悟,恰好借道友切磋之際印證一二,別無所求。”


    還有這等好事……


    沈正青老狐狸一般的心思轉動之下,怎麽看自己都不虧,是一樁好買賣。


    於是,他當即改變主意了,義正言辭地沉聲道。


    “楊道友何出此言,助人為樂,我輩修士之責!靈草不靈草的並不重要,老夫願助道友一臂之力!”


    但他卻是臉不紅心不跳地順手將對方裝著靈草的盒子收了起來,動作如同風卷殘雲,快得後者都還未反應過來。


    楊壇啞然失笑,倒也沒有在意。


    “既然如此,你我換個合適的地方切磋吧。”


    “老夫知道一地,城外百裏處有一片荒原,並無人煙,一來一去也就小半個時辰。”


    “如此甚好,請!”


    ……


    沈正青與沈鴻等人吩咐了一通後,便與楊壇一前一後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也不知去往了何處。


    接下來,大殿中的氣氛又變得熱鬧起來。


    “沈兄,恭喜啊,令郎今後前途無量。”


    “沈老弟,我早說子墨這孩子定非池中之物,如今一看果是如此。”


    “依我所見,兄弟你很快便會繼任沈閥家主之位了,畢竟……嘿嘿。”


    ……


    前來與沈鴻見禮套近乎的絡繹不絕,聽著數不清的恭維與道賀,他宛若服了仙丹,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爽。


    當然,也有許多年輕同輩上前與沈子墨搭話的。


    甚至連一直清冷孤傲得不似人間凡物的呂雪翎,也是蓮步款款,猶如彩蝶輕盈飛舞,緩緩來到沈子墨身前。


    她輕抬螓首,清眸流盼,清喉嬌囀,嫣然一笑,柔聲見禮道。


    “小女子呂雪翎,見過世兄。”


    沈家與呂家畢竟也算是世交,如此稱唿倒也無恙。


    “見過……世妹。”


    沈子墨不經意抬眼對上那雙宛若秋水蕩漾的秀目,登時有些失神,失去了剛才的從容。


    “好一對郎才女貌!”


    人群中也不知誰在瞎起哄,讓沈子墨微窘,反而是呂雪翎依舊優雅嫻靜,一雙眼眸波瀾不驚。


    “呸,好一對狗男女!”


    在下席之中,劉大全遠遠地看到這一幕,便滿臉惡心的神色,對著前方啐了一口。


    說完後,他又偷偷用餘光瞥了沈川一眼,卻見他始終保持著平靜如水的神態,好像是局外人一樣,對此毫不在意。


    事實也確實如此。


    若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說不定會當場崩潰,但沈川他不同。


    對於呂雪翎這個女人,他沒有半點好感。


    “走吧,該幹活兒了。”


    沈川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後,便對著劉大全不鹹不淡地說道。


    “沈老弟,你們這……幹啥去啊?”


    一旁的蔣白明顯喝高了,醉醺醺地嘟囔著問了一句。


    沈川最後看了看上席處炙手可熱的沈鴻,嘴邊掛著淡淡的淺笑,頭也不迴地應聲道。


    “去唱一出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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