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也一樣!”


    一旁的中年邋遢道人探出半個頭,忙附聲應道。


    蔣白愣神了片刻,隨後幹笑一聲,“沈兄弟真會說笑。”


    他自然是不信了,能有資格來此赴宴之人,哪個會當真是奔著吃來的,最重要的是為了麵子。


    若要說吃,這一桌子的美酒佳肴雖豐盛,但在座的各位有哪個不是山珍海味下過肚,又豈會在意區區些許酒菜。


    可他不知道的是,身邊這二位可不是嘴上說說的,的確是為了吃而來。


    雖說已經將老娘和老弟從幽禁之處救了出來,但沈川卻很不高興。他萬萬沒想到,不過是離家三年而已,他們居然都沒能第一時間認出自己。


    不帶這麽玩的,這跟他想象的不一樣啊!


    特別是那時老娘防賊一樣戒備的眼神,分明是生怕自己會與她搶酒喝,那句“你誰啊”,簡直如同一把刀子捅在他心窩。


    聽聽,這說的還是人話嘛?


    可除了老娘,他記憶中最聽話懂事,以前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麵的沈文石也是如此。


    沈川表示很是心痛,有一種蛋蛋的憂桑。


    盡管後來誤會解除了,薑霓雲熱情地拉著他喝酒,沈文石也慷慨大方地將其啃了一半的豬蹄遞給他,但依舊不能撫慰沈川那受傷的幼小心靈。


    將不靠譜的老娘他們交托給了七叔那邊照管後,沈川便帶著劉大全殺氣騰騰地直奔正青殿來了。據他所知,沈鴻那老狐狸正在此處。


    不過,走到一半時劉大全突然嚷嚷著肚子餓了,非說也要去參加壽宴,吃飽了才好做事。


    其實他昨天剛在豐白城吃了頓好的,身為修煉者哪能這麽容易餓著,這廝純粹就是嘴饞,想嚐一嚐宴席中的各種菜品罷了。


    沈川思量片刻後,便同意了他的提議,反正也不急一時。


    然後,壞得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劉大全,很是不要臉地敲暈了兩名來赴宴的賓客,搜刮了他們身上的壽宴邀帖,還美其名曰隨即挑選兩位幸運貴賓。


    恐怕這倆兒倒黴蛋醒來時,會悲催的發覺,除了邀帖外,身上一個大子兒都沒剩。


    隨著時間流逝,前來赴宴之人陸陸續續地就座,但或許是因為沈川這一席位於偏僻的角落,直到最後方桌的席位都未曾坐滿。


    當象征著壽宴正式開始的銅鍾敲響之時,早就饑渴難耐的劉大全,不再偷偷摸摸地小吃小喝,而是露出了他那兇殘的本性。


    左邊一碗燕窩湯,右手抓著一塊熟肉排,麵前還擺著一碟涼拌白玉瓜,看他的模樣,恨不得將所見的各種菜肴一股腦塞進嘴裏。


    沈川雖然吃相比他文雅了許多,但也是腮幫子鼓鼓的,從始至終沒有停過。至少,那盤紅燒豬蹄兒全是他一個人幹翻的。


    與他們同席的另外幾名賓客,顯然對沈川二人的粗鄙不堪甚為不滿,覺得實在是有辱斯文。到最後,這幾人再也忍受不了,一個個鐵青著臉甩袖而去,尋了附近其他空的席位,都不願與他們同坐一席,免得自掉身價。


    唯有蔣白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留了下來。他雖也感覺劉大全二人在壽宴中如此行徑確實有幾分失禮了,但另一方麵,也說明沈川是個直率坦誠的年輕人,並不會有多少反感。


    沈川一邊啃著豬蹄,一邊與蔣白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而劉大全就幹脆得多,眼中隻有吃,別無他物,連說話的興趣都沒有。


    通過與身邊這名紫袍青年閑談後,蔣白倒是對其又多了幾分興趣。


    從這年輕人言行談吐來看,對方似乎不簡單,倒像是某些世家大族的子弟。雖然他未曾說起過自己的身份來曆,但以蔣白多年來閱人無數的眼光判斷,這紫袍青年定非尋常之輩。


    “來,蔣叔,走一個!”


    正所謂一迴生二迴熟,幾杯酒下肚後,沈川便拉著蔣白玩起了猜拳酒令,兩人親得跟哥倆兒一樣了。


    沈川酒品實在不咋的,在不運轉元靈之力化解酒勁兒的前提下,三兩杯臉就紅得像煮熟的悶蝦一樣了,差點連舌頭都捋不直了。


    “沈老弟啊,老哥問你個事兒唄。”


    蔣白的酒量可就好得多了,他麵不改色地又呡了一口酒,隨後開口說道。


    “蔣叔,你盡管問!”


    沈川用滿是油膩的手拍了拍蔣白的肩膀,讓他那名貴料子做的衣袍上,瞬間多了幾個黑乎乎手印兒。


    蔣白麵皮一抽,別過了眼睛不去看自己的肩頭,而是輕聲問道。


    “不知沈老弟可曾有婚配?”


    沈川腦中瞬間閃現出呂雪翎的名字,但想到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他心頭泛起冷笑。


    “沒有,單身狗不配。”


    他搖頭晃腦,嘴角掛著自嘲。


    盡管不知道沈川口中的單身狗是啥,但蔣白至少知道這年輕人未有婚配就是了。他雙眼微微一亮,啪地拍了下桌子。


    “既然如此,那便再好不過了。”


    蔣白臉上露出奸商得逞一般的神情,笑嗬嗬地說道,“老哥我有一女,芳年十八,相貌不說國色天香,但保準能讓你滿意。”


    “沈老弟你看,要不結個親家。以後咱倆兒各論各的,你管我叫叔,我管你叫老弟,還能一起喝酒耍拳……”


    “沒問……什麽?”


    開什麽玩笑!


    沈川聽罷,本來下意識要答應,但還是迴過神來了,連忙收住了話。他隻是來吃個壽宴的,可沒打算稀裏糊塗地連終身大事也交代完。萬一蔣白的女兒長得跟如花似的,那他豈不是得哭暈在廁所。


    於是,他趕忙把嘴一閉,不再應聲。


    蔣白期待終是落空了,他本還不死心,又與沈川吹噓了他的寶貝女兒一番,但無奈沈川就是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一點不願鬆口。


    最後,他也隻好就此作罷,心頭猶自有些遺憾。


    蔣白一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而且直覺從來都很準。這年輕人了不得,將來說不得能有一番大成就。可強扭的瓜不甜,他也沒法兒。


    不過,他尋思著啥時候可以安排自家姑娘與沈老弟見個麵,說不定就改變主意了。


    一肚子壞水的蔣白嘿嘿一笑,沒有再提此事,但顯然沒有就此放棄的打算。


    而醉得一塌糊塗的沈川,突然想起似乎還有什麽事給忘了,雖然隱約感覺到那並不是什麽大事,但他一直拍著腦袋,愣是沒能迴想起來究竟是何事,索性便也不管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來愁明日還。


    與此同時,在那片竹林一處隱密之地,被綁成一個羞恥姿勢的沈德海嘴裏塞著團破布,發出嗚嗚的聲音,想要掙紮卻半點不起作用。


    終是,沈德海無力地將後腦勺靠在了地麵,麵朝天空,眼神空洞,老臉上顯現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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