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擠在不到十平的病房內,使得原本就很擁擠病房讓人有種喘不過氣的壓抑感。


    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三仔被兩名白大褂按著手和腳,抵在冰冷的牆邊,用一個類似牙醫撐開病人嘴的鉗子,將三仔的嘴掰開。


    旁邊的白大褂則帶著厚實的皮手套,從腳邊的鐵桶中抓起一把蜈蚣朝著三仔的口中塞去。


    “唔唔唔。唔唔。”


    三仔劇烈的掙紮著,迎來的卻是更為兇猛的塞喂,以及白大褂掰著他的下顎強行咀嚼蜈蚣咽下。


    然而讓沈歌感到詭異的是,這些白大褂強迫三仔吃下蜈蚣,全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連一個字都沒說。


    就算是懲罰他昨天擅自跑出病房,告誡、怒罵,再也怎麽也不該安安靜靜什麽也不說。


    更讓沈歌感到奇怪的是,這幾個房間的床下都有直徑接近半米的狗洞,醫院會不知道?


    就算平日裏不打掃,三仔不止一次的跑出病房,醫院方麵總歸得進行調查,低頭查個床底不難吧?


    沈歌“清醒”之後,意識也是對詭探員沈歌,而非十年前的“小弱雞沈歌”,考慮的問題自然也更多了一些。


    他總覺得無論是三仔還是醫院,裏裏外外都透著一種古怪感,而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如果這裏是他記憶中的“夢”,但關於這一段記憶卻是模糊的,任憑他怎麽努力,都想不起具體的細節。


    院長、醫生、護士……沈歌記憶中有這麽些“概念”,甚至還知道他們最後死在了自己的手上,但,真的是眼前這些人嗎?


    沈歌趴在床下,因為視角的關係看不到白大褂們的模樣,隻能通過他們從桶裏抓蜈蚣,以及三仔發出的“唔唔”聲、吞咽聲,大致推斷發生了什麽。


    雖然僅從三仔此時發出的痛苦聲音,就能知道他的情況有多糟糕,但沈歌現在清醒的僅僅是“意識”,身體還是個十歲的小孩,此時冒然出頭,等待他的隻會是像三仔一樣的下場。


    噠,噠,噠。


    這時,隨著一陣高跟鞋踩踏的聲響,一道枯瘦的身影走進病房,停在了木板床邊。


    沈歌還記得這腳步聲,昨天他的“意識”還在沉睡的時候,就通過兒時沈歌的視角看到了“院長”。


    當時兒時的沈歌躲在通風管中嚇得瑟瑟發抖,成年沈歌卻在內心世界中淡定的吐槽了一句“好家夥,脖人傳是吧”。


    一想到院長的脖子跟某橡膠人一樣能夠伸長好幾米,沈歌擔心對方出其不意來個“迴馬脖”,直接朝床底探頭,默默的將身體縮迴了隔壁病房。


    “找到你了。”


    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突然響起,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響,院長伸長脖子鑽到床底,本以為會看到沈歌,誰知看到的卻是被一床破棉被塞住的狗洞。


    沈歌爬迴隔壁病房的時候,一想到昨晚看到的“脖人傳”院長就覺得沒這麽簡單,索性扯下病床上破舊的棉被將狗洞堵死,然後立即爬往下一個狗洞如法炮製,將一路上的狗洞都堵上。


    聽到隔壁傳來的動靜,沈歌就知道自己猜測成真了,不敢再逗留,一路跑迴自己的病房,躺在病床上休息。


    沈歌原以為院長或者監管,再不濟總得來個白大褂到他的病房查探一番,但等了好幾個小時,直到等得迷迷糊糊,聽到門口有動靜,這才坐起身來。


    隻見病房的鐵門跟牢房一樣,上麵是一個小號的觀察窗口,下麵則可以打開一個“狗洞”,白大褂們會從那裏塞入食物。


    沈歌撇了一眼鐵盤子上的東西,一塊硬的可以當石頭用的饅頭,幾顆幹癟癟發黑的素菜,和幾條黑漆漆、不知道是蟲子還是肉條的東西。不過他並不覺得肚子餓,也就沒去理會。


    “如果我現在是在夢裏,那要怎麽才能醒來?”沈歌坐在床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思考著眼下的情況。


    如果是夢,那這夢未免也太真實了一些。


    如果不是夢,那自己現在是什麽情況?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這裏的時間流逝和現實並不一樣,沈歌自陷入夢中,通過幼年沈歌的“視角”,就看了幾個月被白大褂“折磨”的畫麵,更別說他從早上醒來“清醒”之後,到現在也過去了大半天的時間。


    如果這裏的時間流逝和現實一致,他出問題這麽長的時間,無論是小七同學還是鄧鈺淇,應當都會想辦法將他喚醒。


    其次不知什麽原因,這個“夢境”無比真實,無論是觸感還是痛覺,和現實幾乎一模一樣。


    沈歌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情況,也不敢輕易去嚐試“死了”是不是就能從沉睡中清醒。


    萬一死後是更深度的沉睡,又或是更複雜的情況,那該如何?


    而且現在身處精神病院中,讓沈歌有機會去尋找“模糊”的記憶,他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夢裏的精神病院,感覺和記憶中有很大的差別,印象中精神病院裏的研究雖然古怪,但似乎和怪人沒什麽關係。”


    “但昨天三仔帶‘我’去樓上的手術室中看到的那個女人,身上的疤痕似乎和十二支的新型女怪人有些相似。”


    “如果精神病院早就在進行這方麵的研究,那豈不是和十二支有某種關係?但為什麽之前一直沒有投入到戰鬥,反倒是幾個月前才出現?”


    “還有‘院長’,她那‘橡膠人脖子’分明就是怪人的能力,如果當年真有這能力,如此恐怖的記憶不應該忘掉才對。”


    “廁所那三個隔間,塞滿的‘三仔’……”


    “……”


    正當沈歌努力迴憶昨晚“看到”的細節時,突然感到一陣冷風拂過,就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抹過脖子。


    可房間裏連個通風的窗戶都沒有,門上的觀察窗和下麵送飯的格洞也都關著,不可能有風吹進來才對。


    沈歌感覺床板輕輕晃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床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爬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狹窄的病房中,這些細微的聲音像是被無限放大,通常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會感到不安和恐慌。


    若此時是幼年的沈歌,恐怕會嚇得瑟瑟發抖,蜷縮在牆角。


    然而此時身體中的意識,卻是未來身經百戰、去詭異肚子裏就跟迴家一樣淡定,觀摩詭異、怪人的解剖還能下飯的成年沈歌。除了沒什麽戰鬥力,他的心態和意識,可不是幼年沈歌能夠比擬的。


    隻見沈歌果斷的從木板床上跳了下來,將薄薄的一層床單一掀,退到對麵的牆角,抓起地上的痰盂舉過頭頂當武器。


    幾分鍾過去,沈歌感覺到病房內的溫度莫名下降了許多,冷的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就像把他扔進了冰窖中,恐怖的真實感再一次告訴沈歌這並不是夢!


    然而床底除了依舊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傳出,並沒有什麽東西出來,但隨著這個動靜越來越大,沈歌感覺耳朵、脖子、後頸……仿佛有一股冷風拂過,像是有一個冰冷的人趴在身後,用手指拂過他的身體。


    “唿。”


    “唿。”


    沈歌感覺自己的唿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那種由心底升起的恐懼,正在逐漸吞噬他的意識。


    咚!


    沈歌將痰盂朝地上一扣,當做凳子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目光盯著床底,語氣淡淡地說:“哥們兒你什麽癖好,怎麽喜歡爬床底?要不出來坐下聊幾句?談談人生規劃,未來理想?”


    沈歌調侃的語氣讓壓抑的空氣仿佛被衝淡了幾分,更奇怪的是床底窸窸窣窣的聲音真就變小了一些。


    “喂,你出不出來?”


    “不出來我進來了啊!”


    沈歌起身站了起來,剛朝木板床走了一步,卻聽到床底隱隱傳來一種近乎奇怪的聲音在唿喚他的名字。


    “沈歌。”


    “沈歌。”


    這聲音聽不出男女,也聽不出年齡,但又不像ai那種毫無感情的機械聲,能感覺是一個人在唿喚沈歌的名字,隻是這聲音顯得有些虛無縹緲。


    正常人早就被嚇得無法動彈了,奈何沈歌並非正常人。他手撐在床板上,一彎腰,朝床下看去:“我在,什麽事?”


    然後,沈歌就對上了一張蒼白、充滿皺褶,仿佛八九十歲的老人臉,正貼在隔壁的狗洞上看向這邊。


    “嗨,要串門嗎?”沈歌對上那張老臉微微一笑,發出邀請。


    沈歌能確定這張老人臉並非是“院長”,昨晚雖然和院長隻有一麵之緣,但他記下了不少特征。


    雖然同樣滿頭花白,滿臉皺褶,但院長的年齡應當在六七十左右,而這張老人臉還要老個幾十年。


    “沈歌。”


    “沈歌。”


    老人臉依舊用急促的聲音唿喚著沈歌的名字,整張臉擠在狗洞上,像是要擠過來一般。


    沈歌看著眼前恐怖的畫麵,語氣淡淡地說:“閣下的身形著實有些強洞所難,反正這麽近,要不你走門試試?”


    “沈歌!”


    “沈歌!”


    老人臉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變得有些尖銳刺耳。


    沈歌抓起痰盂反手一個滿分保齡球,“啪”一下砸老人臉上,語氣不善的說:“喊就喊,吼辣麽大聲幹嘛,吵死了。”


    沈歌語氣中透著不屑與不耐煩,仿佛在他麵前不是什麽恐怖之物,而是讓他嫌棄的垃圾。


    然而沈歌隻是一愣神的功夫,那張慘白恐怖的老人臉,就從狗洞中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喂?”


    “你還在嗎?”


    “來都來了,不聊兩句就走啊?”


    如果不是擔心對方就在隔壁的病房裏等著,沈歌甚至想要直接鑽過去一探究竟,但他現在什麽能力都沒有,還是“苟”一點比較好。


    咚!


    就在沈歌注意力還在床下的狗洞時,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聲巨響,仿佛有人在拿鐵錘砸門。


    沈歌愣了一下,隨即目光朝門口看去,但他身高夠不著觀察窗戶,便學著三仔的模樣,將痰盂倒扣在門前,站了上去。


    透過窗戶往外看去,沈歌對上了一隻眼。


    “……”字麵上的一隻眼。


    因為門外沒有人,隻有一灘融化的肉醬,而肉醬中有幾顆眼珠子,正直勾勾的盯著窗戶。


    沈歌看到這幾顆眼球,不由得想到當初在櫻花島從“未來”迴來時,在天上看到的那顆眼珠。


    沈歌本想出聲詢問對方的“身份”,奈何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身體也變得僵硬,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緊接著,沈歌直直的朝後倒去,“咚”的一聲摔在地上,摔得他兩眼發黑,疼得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沈歌從昏迷中漸漸轉醒,他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地上,揉著巨疼的後腦緩緩地坐了起來。


    “怎麽感覺這些不太像是我的‘記憶’,如果當年在榕山精神病院見到過這些詭異和怪人,我還會過上十幾年普通人的生活?早就練成施瓦辛格和史泰龍了,還會被係統掃描成連平均水平都沒達到的地步?”


    沈歌試著迴憶當年在榕山精神病院的記憶,但除了記憶深刻的蜈蚣,從人到事都是模糊的……仿佛連“記憶”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這時,沈歌卻注意到房門虛掩著,竟然沒有鎖住。


    沈歌起身提起因為摔倒滾落到一旁的痰盂,背靠著牆壁側身看向虛掩的門縫,外麵沒有肉泥也沒有眼睛,有的隻是無盡的黑暗。


    嘎吱——


    沈歌抬手緩緩打開門,隨著一陣刺耳的聲響,門被打開了,外麵是漆黑的走廊,一盞燈都沒有,靜的可怕。


    “從樓梯間到這裏,途中有六間病房,每間病房相距五米左右……”沈歌彎腰從門口的盤子上拿起一塊硬邦邦的饅頭,然後一手提著痰盂,一手拿著饅頭劃過走廊的牆麵,計算著距離朝樓梯間走去。


    當人處在完全黑暗的空間中時,內心的恐懼就會被無限放大,以往見過的那些恐怖的畫麵,看過的恐怖電影,就會在腦海中不斷的循環播放。


    就像是剛看過一部恐怖片入睡,即便用被子蒙著頭,緊閉著雙眼,黑暗的“視覺”也會逐漸清晰一副恐怖的畫麵。


    或是雜草叢生的樹林,或是一張恐怖的鬼臉。


    沈歌現在什麽都看不到,腦海中迴閃最多的就是昏迷前在床底看到的那張蒼白的老人臉。


    沈歌小心翼翼的向前走著,黑暗中似乎隻聽得見他的腳步聲和心跳,但隨著那張老人臉越發的清晰,仿佛對方就在身邊,用那冰冷恐怖的聲音在耳旁唿喚著他的名字,隻要他一側頭就能看到。


    這時,沈歌在牆上滑動的饅頭劃到了一片空白的區域,通過估算的距離應當是到了樓梯間附近。


    沈歌忍住迴頭和老人臉皮一把的衝動,試探性的踏出腳,觸及到了樓梯之後,緩步朝樓上走去。


    “昨天三仔帶我找到的那間手術室是幾樓?”


    三樓?


    還是四樓?


    昨天被監管人員“嚇”了一跳,三仔拉著沈歌一路向樓上跑,再加上沈歌那時並未完全清醒,因此具體上了幾層也不清楚。


    他決定從三樓開始找起。


    沈歌數著樓梯往上走,走過二樓樓梯間拐角時,上方隱隱能看到一些光源,二樓的長廊中亮著幾盞舊燈,一閃一閃的,比完全漆黑還恐怖。


    不過沈歌的目標是三樓,便徑直再上了一層。有燈之後,即便燈光昏暗,至少走起來不用再拿饅頭一步一探。


    三樓的燈光比二樓更亮一些,但隱隱能聽到“滋滋滋”的電流聲,走廊的燈時不時還閃一下,瞬間將陰森恐怖的氣氛拉滿了。


    沈歌看到長廊中段的一個房間外掛著紅色的指示燈,看上去像是醫院中手術室中正在進行手術的指示燈。


    沈歌走進一瞧,果然門上的燈牌寫著“手術室”三個字,隻是字體是紅色的,感覺在融化,像是血一樣。


    沈歌靠近門口仔細聽了聽裏麵的動靜,沒聽到任何聲響,這才小心翼翼的將門推開一道縫。


    手術室中很寬敞,牆邊擺放著各種各樣老舊的儀器和架子,中央則隻有一張病床,上麵躺著一個被捆住的人。


    恐怖的是,這人沒有頭,雙腿也被截了肢,卻依舊用兩根裹著鐵鏈的粗繩將他捆在病床上。


    沈歌瞧見手術室中沒有人,便將門推開能進人的程度。


    “嘎吱——”


    手術室的門發出刺耳的聲響,在昏暗的長廊中這聲音顯得尤為的恐怖和詭異,但沈歌隻是遲疑了一下,就從門縫中擠了進去,然後將門關上。


    手術室中隻有中央一盞節能燈,顯得四麵角落很暗,但剛一進屋,沈歌就感覺頭頂有陰影在晃動。


    沈歌下意識抬頭看去,隻見天花板上掛著好幾條血淋淋的人腿,看上去像是剛切下來的,還有鮮血順著腿滴落在地麵上。


    滴答。


    滴答。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饒是以沈歌的心誌都下意識的愣了一下,然後朝旁邊移了一步,防止鮮血滴落到身上。


    沈歌身體夠不到天花板上的人腿,原本打算放一雙下來研究一下,看是真的人腿,還是別的什麽玩意兒。


    就在這時,沈歌突然聽到手術床的方向傳來一聲輕微的異響,那被綁在床上的無頭屍體似乎動了一下。


    走進一瞧,沈歌發現這“屍體”竟然還在唿吸,胸口正微微的起伏著。


    沈歌接著朝周圍看了看,發現角落有一把椅子,將它推到手術床旁邊,爬上椅子試圖看得更清楚一些。


    從胸口的特征和體格來看,排除飛機場和波剛的情況,這應該是一個年齡約莫20-40歲左右的男性。


    強壯,結實,就這胸肌和腹肌,隨便安上個施瓦辛格或者史泰龍的頭,身材都能以假亂真。


    這具屍體脖子處被切斷的地方,同樣有一條延伸到下體的傷口,也被手術線縫成了一條像蜈蚣的疤痕。


    沈歌湊到屍體脖子的位置瞧了瞧,斷裂處的傷口很整齊,像是被一把鋒利的斬首刀一刀砍掉了腦袋。


    詭異的是傷口處沒有鮮血流出,但斷裂處的肉質看上去還很鮮活,即便不看起伏的胸口,也不像死去的樣子。


    沈歌仔細觀察了一下屍體身上的傷口,發現縫合的手術線雖然很整齊,但傷口似乎並未完全閉合,有些地方還有血浸出來。特別是胃部的位置凸起一坨,像心髒一樣“撲通撲通”的跳動著。


    沈歌略一思索,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在周圍翻找起來,找到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又爬迴椅子上。


    按照從拍賣會上抓迴來的波剛所說,她們體內被移植了怪人的細胞,從而能使用怪人和詭異的能力,但身體受詭能的影響沒有十二支那些“一代怪人”厲害,壽命相對要長一些。


    這種移植的方式成功率極低,目前組織中唯一成功的三人皆為女性,也使得這計劃並沒有在組織中投入太多。


    但眼前手術台上的屍體和波剛說的情況明顯不一樣,首先是這屍體看上去是男的,其次凸起的位置是胃部,而不是腹部。


    因此,沈歌便生出了拆包一探究竟的心思。


    隻見他拿著手術刀,小心翼翼的挑起一根手術線,然後將其割斷,確認沒有什麽問題之後,直接一刀下去——


    “噗!”


    手術刀切破屍體兩扇肋骨之間的皮膚,然後順著往下剖。


    雖說場麵有些血腥,手段有些殘忍,但對於一個“無頭”的屍體來說,這根本就是無需考慮的問題。


    沈歌將屍體剖開費了不少力氣,小小的身體上也沾了不少血,但他沒有休息,而是直接將屍體切開的皮剝開。


    隻見屍體壯實的身體中,僅僅是“胃”就有一個籃球大小,並且還在撲通撲通的跳動著,給人一種它才是心髒的錯覺。


    這時,沈歌注意到屍體腹部被胃集成一坨的腸子裏,似乎有黑色的東西在爬動,於是用手術刀挑開一瞧,頓時一條一指長的蜈蚣從切口處爬出。


    無論是沈歌的“記憶”裏,還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對蜈蚣都有一種莫名的抵觸,下意識用手術刀一挑,將蜈蚣從屍體腹部挑出,扔到地上。


    沈歌墊著腳,一隻手撐在手術床上,一隻手拿著手術刀在實體腹部攪來攪去,試圖找到一些與詭異、怪人相關的東西。


    忙活了半天,卻什麽發現也沒有。


    沈歌索性拿手術刀將“胃”劃開,隻聽“噗”的一聲,胃被切開的瞬間,一大坨血紅色的腐肉從胃裏湧出,而這堆腐肉中還有一張融化了一半的臉,和一顆瘮人的眼珠子。


    沈歌感覺這顆眼珠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由得想到了之前透過觀察窗戶看到了那幾顆眼球。


    但沒等他多想,隻見被剖開的胃部中湧出的腐肉越來越多,那顆胃就像是無底洞一般,湧出了大量的腐肉,漸漸將其他的內髒、身體吞噬。


    這些腐肉中冒著血泡,隱隱還能聽到“啵啵啵”的血泡破裂聲,而隨著湧出的腐肉越來越多,頃刻間占滿了整張手術台。


    沈歌被迫跳下椅子,但腐肉還在不斷蔓延,眨眼間整個手術台都變成了一個血肉怪物,開始逐步吞噬手術室。


    “血肉怪物……”沈歌不禁想起之前調查到的關於總部的“人體實驗”,其中記載目標失敗就變成了血肉怪物。


    而眼前這坨血紅色、中央擠著一顆“眼球”的血肉怪物,各種特征都符合報告中記載的血肉怪物。


    看著迅速蔓延,即將要將整個手術室吞沒的血肉怪物,沈歌來不及多想,立即推開門跑出了手術室。


    咚——


    沈歌剛跑出手術室,血肉怪物就撞破了門,開始朝著走廊兩側蔓延。


    眼見血肉怪物來勢洶洶,沈歌隻能加快步伐穿過走廊,打開盡頭的門,發現裏麵是一個對方雜物的房間,趕緊跑進去將門關上。


    雜物間不大,兩側牆邊放著兩個鐵架,架子上塞滿了各種看上去跟真的一樣的斷手斷腳。


    沈歌拿著手術刀敲了敲其中一隻“手”,從觸感來看像是真的皮膚,他便用手術刀劃開一道口,沒有血流出,半厘米厚的皮下麵像是塑料一樣的東西。


    “仿真假肢?”沈歌想向著四周看去,除了塞滿架子的假肢,角落還堆著一些用繩子滾好的裹屍袋。


    沈歌走到最近的一個裹屍袋前,用手術刀劃開一道缺口,裏麵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慘白的皮膚下麵,還有黑色的東西在蠕動,和之前“屍體”腸子裏蠕動的蜈蚣有些相似。


    正當沈歌準備仔細研究一下的時候,突然“咚”的一聲巨響,門外像是有怪物在不斷撞門。


    而門下的縫隙處,已經有紅色的血肉“擠”進了雜物間。


    沈歌趕緊看向天花板四周,找到了通風管道,借助架子爬了上去,用手術刀撬開封口,鑽了進去。


    沈歌在複雜的通風管中鑽來鑽去,管道裏漸漸響起“咚咚咚”的異響,那血肉怪物似乎追進來了。


    一陣七拐八繞之後,沈歌找到一個出口,踹開封口的鐵網,抬頭看到下麵的檔案室似乎沒有危險,便直接跳了下去。


    由於通風管中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沈歌不敢久留,正打算從檔案室出去,卻聽到堆滿文件夾的桌子上傳來輕微的異響。


    如果是平時,沈歌肯定會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上前一探究竟,但頭頂的血肉怪物發出的聲響越來越近,他隻想趕緊逃離這裏。


    結果手都摸到門把上了,那桌子上的檔案堆裏,跳出一隻手。


    並且又是字麵上的意思,一隻,“手”。


    這隻手隻有“手掌”,手腕以上的部分都是缺失的,更別說身體和頭,就隻有孤零零的一隻手。


    它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在空地上兩指貼地,揚起食指和中指,那兩跟手指就像是它的“頭”一樣。


    下一秒,那隻手就朝沈歌撲了上去。


    沈歌雖然沒什麽戰鬥力,但他的經驗和判斷力還尚在,瞧見手指彎曲的時候,就知道對方擺出了攻擊架勢,因此在“手”撲上來的瞬間,就朝旁邊躲開,順勢抓起桌上的一份檔案,“啪”一下砸在手身上。


    “兄弟,我在十幾年後見過你爹,它都不敢像你這麽跳!”沈歌啪啪啪幾下,將“手”砸趴在地上,接著雙手緊握匕首,“噗”的一道刺入手的屍體,將它釘在地板的縫隙中。


    這時,沈歌意外的發現這隻“手”,似乎和他在櫻花島見到的那隻逛街的3階詭異十分類似。


    “等等,這些手、眼睛,該不會就是未來投放到櫻花島上的那些詭異吧?這些到底是非人生物異化的詭異,還是人造詭異?”沈歌腦海中突然想到這個關鍵的問題,他總覺得在精神病院中見到的這些東西,和未來的詭異很相似。


    甚至除了“大小”,可以說一模一樣!


    “櫻花島的詭災,實則並非是十二支策劃,而是出自‘天幹’的手臂。而十二支作為國際對詭組織和櫻花背後的操控中,他們反而在盡力去挽救。”


    “這麽看起來,那隻眼睛也好,詭手也好,又或是其他的高階詭異,並非是十二支投放,很可能都是‘天幹’搞出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天幹’絕非表麵上那麽簡單,即便渝州、大京、榕市三起詭災是出自十二支之手,天幹在背後應當也出了力。”


    雖說沈歌至今為止都沒完全相信過天幹那些人所說的話,隻是因為當時的情況和利益的趨勢選擇暫時合作,但現在從精神病院中這一係列詭異的情況來看,或許“天幹”、或者說當初的“天幹地支”和精神病院也有某種聯係。


    沈歌隨即又想到一個問題,如果當年榕山精神病院就在研究詭異和怪人,那麽他後來的融入必定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怎麽可能“記憶”中對詭異的印象,僅僅停留在老爸吞了老媽這一件事上?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這裏無論是院長還是那些白大褂,都透著怪人的感覺,這種程度的敵人,能是一把火就能解決的?


    噗。


    噗。


    這時,身前的一陣異響將沈歌從思考中拉迴現實,那隻“手”被他用匕首洞穿之後並沒有死,掙紮著從匕首裏掙脫出來,眼看又要朝沈歌撲來之際,沈歌反應極快,抓過旁邊的檔案夾往它身上一砸,然後起身扳倒櫃子砸在檔案夾上。


    沈歌直接跳上櫃子猛跳幾下,接著沒去確認那隻詭手到底死沒死,打開門跑進昏暗的長廊。


    剛跑出去沒多遠,就聽檔案室內傳來一聲巨響,接著通風口處的天花板整個塌了下來,隨著惡心恐怖的流動聲,一大坨血肉怪物從通風口擠出,瞬間蔓延整個房間,再從門口擠出。


    沈歌一路衝到樓梯口,這時通往下方的樓梯已經被血肉怪物填滿,並且正朝著樓上的方向湧來。


    沈歌隻能往樓上跑,上樓之後,從走廊的環境判斷這裏就是昨天三仔帶他來看到女怪人的那一層。


    沈歌徑直衝向不遠處的手術室,卻見手術台上,那個女怪人還躺在那裏,隻是她的胃部和肚子比昨天鼓起的更大,像是懷胎十月待產的模樣。


    沈歌聽到身後樓梯口傳來的動靜,正想著是直接逃跑,還是幹脆把女人肚子裏的血肉怪物一並放出來,說不定兩個血肉怪物相互吞噬,能暫時化解危機。


    而就在這時,昨天那用空洞無神的眼神盯著天花板的女人,卻緩緩地側過頭,看向沈歌所在的方向。


    女人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很輕,斷斷續續的,仿佛隨時會死去一樣,她朝沈歌說道:“殺……了……我。”


    沈歌走近手術台,那女人又重複了一遍:“……殺了,我。”


    女人四肢被牢牢地綁在手術台上,鼓起的肚子“撲通撲通”的跳動著,不用想也知道裏麵是什麽。


    和樓下的“屍體”不同的是,女人的手術台旁邊還有很多儀器,不少架子上還掛著藥瓶,正通過輸液管不斷朝她體內輸送著未知的藥物。


    “殺了,我。”


    女人瞧見沈歌沒有任何反應,再次重複了一遍,隻是這次沈歌從她語氣中聽出了幾分懇求的意味。


    沈歌目光一沉,索性拔掉了女人身上的管子,接著拿手術刀抹過女人的脖子,切斷她的喉管。


    女人的瞳孔開始渙散,她似乎已經看不清沈歌的模樣了,嘴唇努力動了幾下,最後說出兩個字:“謝……謝。”


    然而當沈歌將輸液管從女人身體中拔掉的時候,她隆起的腹部就已經放緩了跳動,但縫合的傷口處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崩開,緊接著一坨“胃”擠開傷口,從女人的屍體中“坐”了起來。


    接著,隨著“噗”的一聲輕響,一隻強有力的小手從胃裏麵撕開那薄薄的一層胃,像是撕開包裹著自己的皮一樣。


    當那雙小手將“胃”完全剝開的時候,竟是一個“嬰兒”,從體型來看並非是新生兒,反倒是一兩歲的幼兒。


    沈歌驚訝的發現,這“嬰兒”麵部輪廓,和三仔有七八分相似,不由得想到旁邊廁所裏堆滿三個隔間的小孩屍體。


    “利用這種方式培育‘人造怪人’,擴充始祖詭異細胞的量,然後在未來用於怪人的改造……”這個想法在沈歌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如果真是這樣,十二支為什麽有源源不斷的始祖詭異細胞供他們禍禍,也就解釋得通了。


    十二支之所以能讓人類的身體與排斥人類的詭能、詭異相融合,很可能用的就是這些用始祖詭異細胞培育出來的“後代”。


    而隨著培養的代數增加,也就意味著這些“怪人細胞”中包含的詭能和詭異基因逐漸偏向於人類,對人類排斥也越來越低。


    這時,恐怖的一幕發生了,隻見坐在女人屍體上的“嬰兒”,緩緩朝沈歌伸出手,歪著頭,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找到你了。”


    “……”饒是沈歌的心誌,此時心跳都險些被嚇停,這種剛出生的嬰兒朝伱露出比猛鬼還要恐怖的笑容,怎麽看怎麽瘮人。


    咚!


    一聲巨響,手術室的門被撞開了,那頂著一顆眼球的血肉怪物從外麵湧入,眨眼間來到手術床前。


    沈歌本想踩在凳子上直接從手術台上跳過去,但這次血肉怪物來勢洶洶,速度之快,“砰”一下撞到手術台和板凳,沈歌也隨即摔了下去,眨眼就被血肉怪物給完全吞噬了。


    沈歌本能的握著手術刀想要切割那些血肉怪物,但整個身體被包裹之後怎麽都使不上力。


    漸漸地,一股強烈的窒息感撲麵而來,沈歌大腦缺氧之後,又出現了那詭異的“困倦”感。


    “沈歌。”


    “沈歌。”


    迷迷糊糊間,沈歌感覺有一個聲音在唿喚自己,一開始是那張老人臉分不清男女的恐怖聲音,後來又變成三仔的聲音。


    而隨著這些唿喚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沈歌從中聽到了一個個“熟悉”的聲音,鄧鈺淇、封成修、王漢、馬朝、林音、塗竇辟……最後,程勝楠的容貌漸漸在他眼前變得清晰,唿喚著他的名字。


    沈歌這才發現,他躺在一個像是病房的地方,白色的天花板,病床,輸液瓶,以及握著他一隻手、正關切的唿喚他名字,詢問他情況的程勝楠。


    “沈歌?你醒了?你還好吧?”程勝楠問。


    沈歌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我這是……”


    “你昏迷了一個星期了,你給部長去了電話之後,她擔心你的情況,一邊按照你的吩咐讓部裏戒嚴,然後楊隊陪同我迴宿舍,結果我一迴家,就見你穿著戰甲躺在沙發上,與小七同學溝通之後,才確定你陷入了沉睡。”程勝楠解釋道。


    沈歌眉頭微蹙,呢喃了一句:“昏迷了一個星期嗎,也就是說我確實陷入了夢境之中?”


    “夢境?”


    “說來話長,我現在在哪裏?”


    “部裏的醫務部,部長為了你的安全,把這裏封鎖了,林隊親自在外麵守著,和幾個隊長輪流換班。”


    “部裏這幾天有出什麽事嗎?”


    “沒有,榕市的詭異事件雖然持續高發,但目前還未出現過3階以上的詭異,暫時沒有出現危險。”


    “那就好……我想坐起來,但身體使不上勁,幫……臥槽?”沈歌本想試著撐起身體,發現使不上勁之後就讓程勝楠把床升起來,結果卻感覺左手像是握著什麽東西,抽出來一瞧,卻是一把沾著血的手術刀。


    和夢裏用的那把一模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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