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滾滾,苦惱萬千。有人求名利,有人求權勢,有人求情愛,有人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有人「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奈何世事如棋,有多少以為能攜手百年的愛侶,有多少以為能固若金湯的城池,有多少以為能千千萬萬年綿延下去的偉業,都在一夜之間變了模樣。


    眾生如芥子,皆是這天下洪流裏的一顆棋子,若珍愛的人還在身側,實乃人生之幸事,唯有「珍惜」二字而已。


    從十裏長亭趕迴平陽侯府的時候,已是夜幕四合,圓月照中天,黃昏時分,


    顧熙言剛扶著蕭讓的手下了馬車,便覺得眼前光亮逼人,抬了美目細細一看,原來是侯府掛起了明燈數十盞,花燈璀璨奪目,映的漆黑的夜空一片紅火。


    顧熙言納悶兒道,「今夜府中為何點了這麽些燈盞?」


    蕭讓牽著美人兒進了門,不動聲色地道,「夫人進去便知道了。」


    顧熙言美目流轉,看了男人一眼,抱上他的手臂,「侯爺是要給我準備個驚喜嗎?」


    「不可透露。」蕭讓握拳在薄唇邊輕咳了一聲,低聲道。


    一貫穩如泰山的人物,竟是顯得有些許緊張。


    顧熙言彎了粉唇一笑,也不再追問下去。


    誰料一進凝園正房的門,顧熙言便被幾個丫鬟婆子拉走了,一個不注意,兜頭還被蒙上了一塊軟布。


    顧熙言又好氣又好笑,可又不知道她們這是要做什麽,問了幾聲,奈何都守口如瓶,隻道「主母一會兒就知道了。」


    顧熙言任她們牽著自己進了內室,給給自己換了件衣裳,然後有牽著自己坐到了床榻上。


    丫鬟婆子們退出內室,過了片刻,有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慢慢行來。


    顧熙言莫名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纖纖素手捏緊了手裏的帕子。


    眼前的帕子突然被挑開,顧熙言適應了屋子裏的光亮,緩緩抬眼一看,淚水已經湧了上來。


    桌上燃著兩根龍鳳喜燭,身下的床榻上鋪著嶄新的百子千孫被,還灑了滿滿一床的桂圓紅棗核桃花生。


    屋子裏一片紅色。


    紗幔是紅的,蠟燭是紅的,燈盞是紅的……就連眼前的男人,也是一身大紅色喜服,俊眼修眉,一如那日娶她的模樣。


    蕭讓緩緩單膝跪在她麵前,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滾落的淚珠兒,然後執起她的素手,在唇邊落下深沉一吻,「顧熙言,你願意嫁給我為嫡妻嗎?」


    顧熙言早已經濕了眼眶,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和男人四目相對了一會兒,才眼淚汪汪地嗔道,「哪有嫁給同一個人第三次的?」


    蕭讓神色一緊,「熙兒不高興嗎?」


    「那日,熙兒下了和離書,既是如此,我便再娶熙兒一迴。」


    他是真的把她寫得那封和離書記到了心裏去,把她說不愛他記到了心裏去,才會這麽耿耿於懷。


    「那時……那時我氣急了……你叫我好生生氣,再也不想見到你了……我才寫了那個……」顧熙言抹著眼淚,十分委屈。


    「我知道,」蕭讓輕輕撫上她的鬢發,聲線低沉喑啞,「我都知道。」


    他定定望著她,深邃的眼眸裏滿是化不開的柔情蜜意。


    「熙兒,遇到你之前,我從沒想過和別人攜手到老。可是自從見到你之後,你就住到了我的心裏,一顰一笑叫我再難忘懷。」


    「我許是中了你的蠱了,解藥隻有一味——陪我天長地久,相守一世。」


    「你願意把解藥給我嗎?」


    顧熙言美目裏泛著一層模糊的水光,聽至此處,傾身攬上男人的脖頸,聲線清甜,「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陣陣,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從今以後,歲暮天寒,白茶清歡,碧落黃泉,他們再也不分開。


    男人的薄唇吻上美人櫻唇,一室濃情皆掩於層層疊疊的大紅綃紗帳之後。


    塵世蕭蕭,紛紛擾擾,一個情字,束縛了多少男女,誤盡了天下蒼生。


    為情所困者萬千,有幸能和所愛之人攜手相伴到白首,實屬難得一見。


    後來的後來,他和她閑庭信步,對月抒懷,看四季變換,花開花落,雲卷雲舒……這是最平實,也是最綿長的愛情。


    《大燕史記》載:


    成安二十三年春末夏初,平陽侯、定國公、淮南王等奉皇命於夷山圍剿四皇子叛軍,


    七月十五,成安帝駕崩,四皇子部下暗中集結叛軍攻入盛京。七月十八,平陽侯、慶國公等人自夷山歸京。七月二十三,於隱翠峰前生擒四皇子餘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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