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因為華、曆兩家皆為桂城數一數二的富戶,雖然華老爺跟曆老爺倆人之間未必有什麽爭頭名的意思,但是在桂城人的眼裏總覺得兩家是競爭首富名號的關係,搞得底下的人碰頭時也不經意地帶著些尷尬。


    曆五小姐提議說找淩蓁時,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靜默了片刻,還是曆老爺當機立斷,馬上讓人給華家遞帖子,次日再由他身邊的管事親自上門去請人。


    華老爺向來與人為善,受他的影響,華汐對於曆家人沒有什麽特殊的觀感,眼下華汐成了淩蓁,隻當他們與其他上門求診的人沒有什麽區別,讓秋桂把銀票收下之後就帶著冬芙跟著管事去了曆府。


    曆太夫人的病並不難診,在現代已經形成了很成熟的論斷——更年期綜合征。


    別看曆太夫人這個名頭聽起來好像七老八十似的,其實今年才49歲,按照古代人的平均壽命來算,也是曆家富貴,才養到這個年紀了才開始更年期。


    這病要根治很難,嚴格論起來其實那應該也不能稱之為病,那是人體從出生到終老過程的一個階段,衰老是不可逆的,到了差不多歲數了都得有這一遭。


    但是要改善,讓曆太夫人順利度過這一個階段還是有些方法的,隻要穩住了那幾年,這些症狀就會慢慢消失。


    淩蓁沒有給曆太夫人開藥,隻給她作了些心理疏導,然後開了幾個食療的方子,叮囑她平時可以多吃些豆腐、喝豆漿,最重要的是給自己找點事做做。


    淩蓁在到曆太夫人的院子給她診脈前通過跟曆五小姐的閑聊了解了一下,曆家是個四代同堂的大家族,曆五小姐的祖父是曾家那一代的第三子,被家族外派到桂城來負責這邊的生意,之後分了家,就在這裏紮了根。


    曆五小姐的曾祖父住在家族的祖宅,桂城這裏的大宅子裏曆太夫人是輩份最高的。平日裏小輩們各有各的忙,曆老爺兄弟個忙於開拓生意,曆夫人妯娌幾個忙於交際應酬,孫子們忙於讀書耍樂,孫女們忙於為找夫家作準備,學習各種技能。


    所以,一大家子人雖然都捧著太夫人,讓她安享天年,但是一來人年紀大了不愛動,二來都到了含飴弄曾孫的年紀了,太夫人這一輩的人也不愛多出門走動,她整天悶在家裏,晨昏定省還讓她給免了,整日圍繞著她的隻有些丫鬟婆子,可不就閑出病來了麽?


    淩蓁跟曆太夫人閑聊著,問出了她年輕的時候很喜歡工筆畫,畫出來的牡丹、茶花等栩栩如生,說著還讓屋裏的管事嬤嬤拿出她年輕時的得意之作給淩蓁看。


    淩蓁就建議她可以重拾畫筆:“畫畫也關乎於心境,老夫人如今的心境必定跟年少時的心境有所不同,眼下再去畫花,畫出來的筆意跟年少時相比想來會增添上歲月所給予的底蘊,不妨一試?”


    曆太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頭。


    淩蓁離開之前去跟曆夫人告別,曆老爺和一眾小輩們也在,都是在等著她診斷的結果的。淩蓁省去更年期等現代詞匯,隻用古人比較習慣的用語解釋了太夫人這些症狀的起因以及他們應該注意的事項。


    一個月之後,曆府的管事再度登華府門。


    曆府管事是送謝禮來的,自從淩蓁往曆府去了那一趟之後,也不見開方熬藥,曆太夫人竟真的慢慢好轉了起來,不僅不再像以往那些失眠暴躁,而且還把年輕時的絕技給重拾了起來。


    現在幾個孫女每天都往她的院子跑,恨不得直接住進去,央著她想學畫畫。


    因為她們才知道,原來老夫人的工筆畫畫得那麽好,比六藝社裏最擅長於工筆作畫的小夥伴還要好,如果她們學得好,不僅可以超越六藝社的成員讓自己冒頭,而且還可以有助於繡花時畫花樣子呀、配色呀等等。


    就連曆家正在讀書的孫子們有時候也會向老夫人請教一些作畫的技巧,還誇她的工筆畫比書院裏的先生還要更勝出幾分。


    曆太夫人如今感覺自己每天裏過得可充實了呢,不是自己作畫,就是教導孫子孫女輩一些作畫的技巧,忙得都沒有空去發脾氣了,睡前喝一盅按淩蓁給的藥膳方子燉的補品,睡眠質量杠杠的。


    這一次曆府管事過來,就是受曆太夫人之筆,送給淩蓁一幅她親手所作的海棠怒放圖的。


    與之同來的,還有曆老爺和曆夫人的謝禮。


    曆老爺比較簡單粗暴,直接送的一千兩銀票,曆夫人比較了解女子心,送的是一步累絲鑲彩色寶石的金步搖,非常華美。


    淩蓁欣賞完了謝禮,讓秋桂一一收起來:“還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啊……”


    她本來以為接下來又會空閑一段時間了,已經想好了接下來根據嬰兒發育階段可以給小哥倆換一種玩具了,不過她沒打算再自己親手做。


    因為華老爺看到倆小兒子那麽喜歡淩蓁做的玩具,心裏很是羨慕嫉妒,摩拳擦掌地也打算自己親手給兒子做玩具,淩蓁就打算把圖樣畫好了給他,到時讓他自己慢慢做出來。


    淩蓁自己則是決定有空抽半個時辰到藏書院去,她想再練一下字,她覺得自己未來開藥方的機會會越來越多,目前所練的那手瘦金體勉強可以看,但是還沒有形成自己的風骨,她得堅持每日習字不能停。


    結果才走到藏書院裏還未坐下,就有下人來通報說黃大人的府上有人來求見。


    淩蓁的第一反應是,來人看來很急。


    因為到了古代後她已經真切地體會到了,除了陳母他們那麽不講究的,基本上大家基本沒有直接登門做客的,必須事先遞一張帖子,但是來“求見”她的人並沒有提前遞到帖子。


    對於大戶人家而言,這是很失禮的。


    而且來的是黃大人家的。黃大人就是他們桂城的知府,雖然華家是桂城屬一屬二的富戶,但是本來“士”的地位就高於“商”,知府是官身,家裏女眷的地位也高,就算要跟淩蓁往來,應該也是遞帖子過來邀請她上門才是。


    淩蓁很快反應過來對方可能是來求醫的,一個轉身趕緊走了出去,一邊讓冬芙迴她院子裏帶上她的藥箱。


    不僅是求醫的,而且一定是病情急到一定程度了,才這樣直接登門的,否則就算是看病,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多半還是會先請人過府了,然後才道出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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