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來,是一個哭紅了眼睛的丫鬟小蝶。


    小月有些奇怪的看著她,今天她少爺大喜的日子,怎會這般傷心?


    “怎麽了?是出什麽事情了嗎?”


    柳澄也聽見了小蝶的抽泣聲,問道:“小月,怎麽了?是誰在哭嗎?”


    “小姐,是小蝶在哭!”小月迴了一聲:“先進去,進去我們再說!”


    柳澄端坐在床上,輕聲問道:“小蝶,有什麽事情你說吧?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你會這般哭泣?”


    小蝶一看見柳澄,喊了一句少夫人便哭的更大聲了。


    小月和柳澄好一番安慰才把小蝶安慰好,然後小蝶就把外麵所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她們二人。


    聽完小蝶的話,柳澄那裏還管什麽規矩之類的,直接揭開了蓋頭,跑到小蝶的麵前,拉住她的手問道:“歡哥是真的被他們帶走了嗎?爹娘沒有攔的下來?”


    “是的!那時候少爺已經喝的大醉,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老爺本來還想用金錢收買那個校尉的,可是那個校尉完全沒有被財帛打動,還是毫不猶豫的將少爺帶走了,並且放言說誰要是敢阻攔,直接就地處決,所以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讓軍士們把人帶走了。”


    柳澄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雙目一瞬間就失去了原有的色彩,頭上九彩鳳冠倒落下來,幾縷青絲垂下,淒涼之意頓現。


    小月和小蝶看到柳澄這個樣子,可是嚇了一跳。


    現在老爺心神大亂,夫人更是昏迷不醒,如今要是少夫人也出事了,那麽楚家就真的群龍無首了。


    所以小蝶連忙勸道:“少夫人,你現在壓迫保重身體,你是楚家的希望,你要是出事情了,那楚家就真的完了。”


    “對!我現在是楚家的希望,我一定要操持好這個家族,不然等歡哥迴來了要是看見家族沒落了,一定會罵我的!”


    小蝶的勸說,讓柳澄眼睛恢複了幾絲光彩。


    柳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小月,小蝶,我們出去吧!現在楚家不能沒有人主持大局!”


    ……


    傍晚,一條小溪旁。


    楚歡輕哼一聲,悠悠醒來,隻是頭疼的厲害,讓他不得不皺著眉。


    旁邊的人注意到他醒了,連忙拿個湊過來,問道:“歡哥,你好些了嗎?”


    楚歡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稍稍好了一些後,他對著這人點了點頭,這人是他關係不錯的朋友。


    他緩緩的打量四周的環境,有些迷糊,詢問的看著人,“小軍,這是那裏?我們不是在我家喝酒嗎?怎麽到這裏來了?我父親他們呢?澄兒呢?他們哪裏去了?”


    這個名叫小軍的年輕人聽到楚歡的問話,一臉灰敗,頹然的坐在那裏,不知道說些什麽。


    楚歡看著小軍這個樣子,又看見了幾個正在換崗的士兵,似乎明白了什麽。


    這是一個比較年長的人走了過來,給了楚歡一個水壺,“你先喝一口吧!相信你現在身子應該比較難受,喝一口會好上一些,不然待會你知道真相的時候怕是接受不了!”


    楚歡結果水壺,打開蓋子,狠狠的喝了一口,然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看著他,問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們為什麽會在這兒?”


    在他們的周圍,有著二十多個人,雖然這些人楚歡大多不認識,但是畢竟是一個鎮上的,還是比較麵熟的。


    另外就是在他們的外麵,有著十多個士兵,將他們圍在中間,就像看待犯人一般。


    年長的人靠近楚歡坐下,喝口水,然後才說道:“我們現在正在去北方戰場的路上。”


    下午校尉在另外一個鎮上抓了人之後,就開始往北邊趕了,之後他會沿途在抓幾個鎮的人,那樣就完成任務了。


    “去北方的戰場?”


    楚歡一臉震驚,自己怎麽迴去北方的戰場呢?自己可沒有說過要應征的啊!難道他們是強行抓人的?


    年長的人似乎看出了楚歡心中所想,“沒錯!他們就是強行抓的人。今天在你們楚家和柳家喝喜酒的人,基本沒有人逃脫了,直接被他們一鍋端了。”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楚歡還是有些不能接受,這是開什麽玩笑,自己睡了一覺,就要被送去戰場了?


    “為什麽?沒有為什麽!無非是因為軍隊差炮灰罷了。”


    年長的人自嘲的一笑,笑容似乎十分淒涼。


    “難道你們就沒有試著逃跑嗎?”


    楚歡不甘心,自己都還沒有親自揭開澄兒的紅蓋頭,就被帶到這裏來,他怎能甘心?他是想報效國家,但那也隻是自己自願的情況下,像這樣做隻能讓他寒心而已!


    什麽時候他們心心念念維護的朝廷變成了一個這般的存在?兵力不足,於是就強行抓人?這真的讓人寒心!


    “逃跑?你可以試試!結果如何你可以問問他。”他獰笑一笑,指了指那個叫小軍的少年。


    小軍剛才聽到楚歡說逃跑的時候,身子就不聽話的顫抖了一下,現在被這人指著問道,臉色更是蒼白了起來,瞳孔變大,顯然是之前經曆了可怕的事情。


    楚歡看著小軍的這個樣子,知道逃跑是不可能的了,這些人的膽子明顯已經被嚇破了,再也不敢逃跑了,那麽自己就算想逃跑,一個人也是有心而無力。


    “那你打算怎麽辦?難道就這般讓他們把你帶到前線去?”


    不知道為什麽,楚歡覺得這個人有些與眾不同,他的臉上沒多少懼怕,也沒有那些臉上的頹然。


    “我無所謂啊!反正到哪都是孤家寡人一個,死活也沒人管,我擔心什麽?倒是你,還真的讓人有些可憐,新婚大喜之日,被強行抓去當壯丁,你好像連新娘的蓋頭都還沒掀開吧?這真是一個遺憾!”


    這人看著楚歡的眼睛,嘖嘖的說道,眼裏調侃意味頗濃。


    楚歡聽見他這話,臉一下子就黑了下來,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人將楚歡此時心裏最難受的事情說了出來,心裏自然不暢快!


    “如果你還想迴去,就好好活著!三年,隻要你你呢個在戰場上活下三年,那麽你就可以功成身退,迴去了,若是你死在了戰場上,那也隻能說你命該絕!”


    他說完這句話,再也不理會楚歡,直直的離去了。


    ……


    楚家遭此大劫,名聲名望大受打擊,甚至在落霞鎮還流傳著是是楚家裏應外合,就是為了讓鎮上的所有青壯男子齊聚一堂,好方便軍士抓人罷了,至於楚歡被人抓走,不過是演的一出戲給別人看的而已。


    如此的流言蜚語,可以看出這次的事情的嚴重性,哪怕之前楚家的名聲再好,可是自己孩子被抓上戰場之後,這些人找不到發泄的地方之後,自然要尋找一個發泄口。


    而此時,楚家也是一片大亂,無暇顧及外麵的流言蜚語。楚歡的母親自聽說楚歡被抓走後就一直昏迷不醒,任大夫如何醫治,夫人還是不見任何好轉。


    楚歡的父親也是,經此一事,心神大受打擊,一瞬間就蒼老是十幾歲,家裏再混亂,也全無心思打理。


    好在,柳澄還在,憑著少夫人的身份,處理著楚家上下的事情,可是他隻是一個弱女子,怎麽可能將事情處理的盡善盡美呢?楚家的家業還是在一點點沒落當中,哪怕柳澄的父親柳家的幫助,但是還是抵不住外麵的流言蜚語和內部人員的趁火打劫。


    柳澄這一管理楚家,就是三年!


    三年裏,她從一個懵懂無知的青蔥少女,變成了一個執掌一家,喜形不顏於色的家主。


    楚歡的母親最後還是醒了過來,隻是之後她的精神就有些異常,時常呆坐在一個地方,嘴裏不停的念叨著“我的孩兒~我的孩兒~”這一類的話,大夫也是得出結論,她這是思念成疾,若看不見自己的兒子,估計是好不了了。


    楚歡的父親基本恢複了過來,也幫著柳澄打理楚家,隻是他再無以前的心氣,處理事情也不像以前那麽果伐,他更多的時間還是陪伴著楚歡的母親。


    落日下,兩人依偎在庭院中,看著秋風吹著落葉,靜靜的都不說話。


    柳澄站在遠處,看著二人那落寞孤寂的背影,喃喃道:“爹娘,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歡哥帶迴來的。”


    ……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這一行絕對是給困難重重,此時天下大亂,到處都是民不聊生,唯有我們這裏是一片淨土,如果你離開了這裏,可能……”


    “爹,你不要說了,我知道的,女兒早已準備好了,這個想法也是早已醞釀好的,不是一時興起的。再說,爹你也知道,歡哥的父母那個樣子,大夫說隻有歡哥歸來他們可能才會好轉,你也不想看著他們這樣一直下去吧?”


    他歎口氣,想當年楚歡的父親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啊!連他十分羨慕,不然也不會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楚歡,可是天不遂人願,一場驚變,釀成如此大禍,昔日那個意氣風發的楚家家主早已不在,現在還在的隻是一個盼望著自己兒子早日歸來的父親而已。


    “不行,你不能去!”柳澄的母親一直在外麵偷聽的,聽見自己的女兒居然要去前線尋找楚歡,她是萬般不會同意的。


    自己的母親不同意自己去,柳澄心裏早就有所準備的,隻是沒想到自己還在和父親說話的時候,母親就闖了進來。


    “娘,你不是以前告訴過我嗎?女孩子要恪守三從四德的嗎?我現在嫁給了歡哥,那麽我就是楚家的人了,那麽我一定要去找他的,不僅僅是為了歡哥的爹娘,也是為了我自己!”


    確實,她將規矩看的比什麽都重,可是現在要自己的女兒去前線戰場找楚歡,她心裏是說什麽都不會願意的。


    “可是,三年的時間已經到了,楚歡已經死了,你又何必再去尋找他呢?縱使找迴一具枯骨又有何用?”


    “不!歡哥沒有死,我可以感受到!”


    柳澄看著母親的眼睛,十分堅定的說道。


    她相信,楚歡一定在某個地方等著自己,就像小時候一樣。


    “楚歡哥哥,你等等我啊~澄兒害怕!”兩個小小的身影,奔跑在迴落霞鎮的路上。


    “澄兒別怕!我到前麵等你,你在後麵慢慢來啊!”


    少年少聲音越來越遠,在黑暗之下,女孩再也看不見他的背影了。


    女孩無助的跑著,任憑她怎樣的追趕,卻始終也追不上那個少年。


    在她已經放棄嚎啕大哭的時候,少年又出現在了她的麵前,微笑著說道:“澄兒,你就是個膽小鬼!不是說我在前麵等你嗎?你怎麽怕成這樣?”


    小女孩看著少年從天而降,麵色一喜,可是想到之前他跑到自己前麵不等她,還抓弄她,她就十分生氣:“楚歡哥哥,你好討厭!澄兒以後再也不喜歡你了!”


    “這可是你說的啊!那我就走了!”少年微微一笑,真的又走了。


    小女孩看見他又走了,隻得繼續去追,隨後又傳出小女孩的哭聲,然後便是少年的笑聲。


    就這樣,在這條落霞山到落霞鎮的路上,兩人嬉笑著,哭鬧著,奔跑著……


    (旁白)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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