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少珵和陸離合走後,念意和儀縝也被各自的宮人給尋了迴去,少了眾人的吵鬧聲,雲響宮中一下子便靜了。童千鶴因著剛才林少珵提到童府,又在這種猶為安靜的時刻,人很容易想起往事和故人。


    垂眸,輕撫著手邊的小奶貓,忽而想起什麽似的抬頭:“玉竹,替本宮將之前從浮華殿帶來的銀白小盒尋出來。”


    “是。”玉竹雖不知童千鶴要做什麽,但還是很快地就將小盒給尋了出來,上頭那把精致小巧的玄鐵鎖依然掛著。


    童千鶴手中端著銀白小盒,打量了半晌,而後開口道:“推本宮去那香宮吧。”


    “是。”白仁推著童千鶴的輪椅,玉竹跟在一旁看著童千鶴平靜的神情,心下有一絲心疼。


    雖然她家殿下沒有說,但她知道,殿下一定是想童貴妃了,一年前也約莫這時候的冬天,童貴妃和先帝前後就去了……


    那香宮內的海棠過了花期,枝椏被風七七八八地刮落了一地,宮宇沒人灑掃,欄杆上已經積了厚厚的灰,這兒沒有人氣,冷得格外刺骨。


    白仁推著童千鶴往前走,直到進了殿內關上殿門,隔絕了外頭蕭瑟的冷風,三人才感覺稍好一些。


    “殿下,您想找什麽,奴婢替您來找吧。”玉竹問道。


    那香宮的陳設擺放,還是與童貴妃在世時一樣,殿內比起外頭稍好些,但物什架子上還是有層薄灰,玉竹怕童千鶴髒了手。


    童千鶴沉吟,瞧著那個玄鐵鎖上的鎖孔:“應當是把梅花狀的鎖鑰,找找看這兒有沒有鑰匙,母妃也有可能將鑰匙藏起來了,尋仔細些。”


    玉竹和白仁點點頭,二人便去尋童千鶴所說的那把鑰匙,就連點熏香的角落也沒放過。


    童千鶴也沒閑著,將輪椅轉到童貴妃的梳妝台前,看著那麵銅鏡,腦海迴想起當初童貴妃坐在這盤發梳妝的模樣,皓齒朱唇,眸光瀲灩,唇邊帶著兩個淺淺的梨渦。


    人如其名,巧笑倩兮。


    禦花園的巧笑亭的由來就是如此,先帝專為童貴妃打造,一時風光無限,羨煞後宮。


    忽而童千鶴的視線移到了麵前的首飾盒中,童貴妃身為寵妃,頭麵首飾自然是很多,但她依稀記得童貴妃有一支極為珍惜的簪子,通身黑亮,造型獨特。


    這般想著,童千鶴便抬手將首飾盒挪了過來,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翻找了一通,都沒有找到那支記憶中的簪子。


    童千鶴皺了皺眉,腦海中迴想著自己最後一次見到那支簪子是什麽時候。


    視線轉而看向雕花木床,童千鶴盯著床上那隻玉枕,出聲道:“玉竹,將那隻玉枕拿來。”


    玉竹瞧了瞧,憑她實在看不出這玉枕有什麽異樣,走去將玉枕拿給童千鶴。


    隻見童千鶴將玉枕外的錦布棉套給抽去,玉枕中的玉石被挖了個淺溝,裏麵正靜靜躺著那支梅花簪。


    童千鶴將簪子取出,一手捏著玄鐵鎖,不知為何心莫名地怦怦直跳,有股兒唿不上氣的緊張感。


    將簪子在手中捏了捏,深吸了口氣,而後便插入了鎖孔中,隻聽見“哢噠”一聲,玄鐵鎖便應聲而落。


    抬手將銀白小盒打開,一陣撲鼻的陳藥氣味,若不是這盒子是童千鶴今日親手打開,裏頭的東西親眼所見,她是決計不信被童貴妃珍藏多年的銀白小盒裏麵所放著的,竟然隻是一縷毛發。


    還是一縷被特殊處理過的毛發。


    童千鶴想起當初童貴妃看著小盒時,那種專注而悲愴的神情,此時再看著那縷毛發,不知為何她的心底竟隱隱有些發毛……


    童千鶴唿了口氣,將小盒重新鎖上,那支梅花簪也被放入口袋中,輕聲道:“迴去吧。”


    雖是不明所以,但白仁和玉竹也感覺到童千鶴情緒不佳,安靜地推著她迴了雲響宮。


    ……


    前幾日蔣如喜被嘉太後接入了宮中,說是為了讓她陪蔣嬪說話解悶,明昭帝想著有娘家人在,或許確實會好些,遂同意了。


    自從蔣嬪懷孕以來,嘉太後每日陪同她的時間,比同李玉嵐的時間還要多,李玉嵐倒是也不在意,反而還時常帶著儀縝去看望蔣嬪,還動不動便送些人參、燕窩去寧德宮。


    時日久了,蔣嬪同嘉太後在閑話時偶爾會提到童千鶴,嘉太後起先是不大願說的,到後來便會同蔣嬪講講童千鶴是如何頤氣指使,任性妄為,目無尊長,嬌縱蠻橫,趨利避害的事,以致蔣嬪對童千鶴的好感都磨滅敗盡。


    蔣嬪想起當初自己去雲響宮找童千鶴時,她對自己不鹹不淡的模樣,直到有了皇嗣後才有了改善,開始同自己親近,心裏更加認同嘉太後的話。


    對童千鶴不禁多了兩分厭惡,全然忘記童千鶴為了救自己和腹中胎兒而摔斷了腿,至今未愈的事。


    “娘娘,太後來了。”寧德宮的小宮女從外頭跑進來通報。


    “本宮知道了。”蔣嬪最近過得很是舒坦,整個後宮的人都盯著她的肚子,但又因為皇上之前下令整改風氣的口諭,這個節骨眼更是沒人敢出頭生事。


    “小姑姑,讓如喜來扶你吧。”蔣如喜梳著發髻,發間簪著一隻粉珠月明簪,低著眉眼的模樣看上去很是乖巧。


    “嗯。”蔣嬪輕抬著下巴,發出一聲鼻音,俗話說江山易移本性難改,蔣嬪之前小心翼翼了兩個月,骨子裏那股子高人一等的嬌縱勁兒如今又跑出來了。


    邁著婀娜的步子,在見到嘉太後才變換了表情,帶著嬌俏討好的笑意走到太後麵前:“太後,您瞧您,您貴為太後,哪有每日來這看臣妾的道理,當是臣妾去您宮裏才是……”


    “怎麽?你這是嫌哀家來的次數多,看哀家煩了?”嘉太後抬手,逗趣地笑道。


    蔣嬪嬌嗔地跺了跺腳:“太後,您明知道的,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嘉太後囅然而笑,不再逗趣蔣嬪,便入了殿內。


    “太後娘娘,您請喝茶。”蔣如喜倒了水,恭敬地端給嘉太後。


    “蔣丫頭也坐吧,不用把我這把老骨頭當什勞子的太後,在這兒呀不必太過拘謹。”嘉太後鳳眸帶笑道。


    蔣如喜畢竟出身高官府邸,自然知道這些話都是客套的,若真不把太後當太後,蔣府隻怕是明日便要變了天,蔣如喜低低地應了聲是,便在旁側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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