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珵指節修長而有力,隨意握著輪椅後的把手,推著人往前慢悠悠走去。


    安府所在的是一條人家比較多的街道,二人從角門出來後,才發現外頭好不熱鬧,大人們飯後正三五成群地吃茶聊天,好些孩童在互相追逐著嬉笑打鬧,也沒人管束著。


    童千鶴有些羨慕地看著眼前的人們。


    “林少珵。”童千鶴對身後的人叫道。


    “殿下?”林少珵聲音清淺,許是今日話說得有些多了,比起平日有幾分低啞,極是好聽。


    “你說,大昭盛世該是什麽樣的?”童千鶴看著眼前的人們,問話時有幾分茫然和呆愣。


    “殿下希望大昭盛世是什麽樣的?”林少珵看著身前的發頂,低聲問道。


    聞言,童千鶴似是在思考,沒有開口,林少珵也沒有打斷她,隻推著人朝前走去。


    “我希望大昭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吃飽穿暖,耕者有田,病者有醫,老者有養,弱者有糧,孩童不論男女,皆有學堂可上,國無貪,齊平安。”童千鶴細聲道。


    良久,林少珵垂眸,看著眼前人的側臉,出聲道:“嗯,會有的。”


    “林少珵!那邊!”忽而,童千鶴指向一處在賣弄雜耍的地方,杏眸中似閃著星星,興奮地道。


    林少珵看著眼前與方才情緒截然不同的人,低笑了聲,便推著人往方才所指的夜市入口走去。


    雜耍的有三人,一男一女一孩童,顯然是一家三口。


    男人輪著火輪在空中耍出千般花樣,火輪每過之處都留下道道紅光,女子腳踩圓柱,雙手和頭上都頂著幾個碩大的瓷盤,穩當地旋轉著,那孩童則抱著個鐵盆在人群麵前跑來跑去,等著看客們打賞。


    待一輪雜耍演出結束後,人群散去了些,童千鶴二人也繼續往裏去。


    “我上次來江南,還是為了給皇……嫂嫂的生辰請雜耍班子,都未有看江南其他的風光。”童千鶴似是迴憶道。


    林少珵靜靜聽著她說話。


    “那雜耍班子每過幾天便換個出演,每次去的地兒人又多,好幾次我剛到那地兒,人說已經走了,結果我帶著白仁、玉竹摸了好幾個地方才找著人。”


    “不過今日看了那入口的雜耍,倒不覺得比當初請的那雜耍班子演得差,真是白瞎了我的銀兩,早知道多看幾個雜耍班了。”


    童千鶴兀自嘀嘀咕咕道,林少珵自然知道此事,當初他還暗中保護著童千鶴來的江南,沒想到過了幾個月竟是光明正大陪著她來了。


    林少珵搖頭淺笑,道:“殿下難道不覺得方才入口處的幾人眼熟麽?”


    “?”童千鶴疑惑地轉頭,一邊看向林少珵,一邊迴憶方才在入口雜耍的幾人。


    良久,仿佛腦海中依稀閃過那麽一瞬光,可惜童千鶴沒有抓住它,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一臉迷茫地看向林少珵。


    林少珵被她的眼神直直盯著,墨眸微深,輕垂了眼皮,喉結上下滾動了下,才道:“方才那三人,就是當初殿下所請的雜耍班中的幾人。不過他們三人因為些緣由,退出了雜耍班,之後便一直在這夜市口表演雜耍戲。”


    聞言,童千鶴做出恍然大悟狀,麵不改色地道:“我就說,這三人怎麽會這麽眼熟。”


    林少珵沒有戳穿她,隻低笑了聲。


    “殿下方才在安府沒怎麽用晚膳,現下不餓?”林少珵清聲問道。


    被林少珵這麽一說,童千鶴方才看雜耍時倒是沒什麽感覺,這廂倒是肚子極配合地“咕嚕”出聲。


    童千鶴有些尷尬地抬眸偷看林少珵,見他並沒有注意到方才的響聲,便正了正色,一本正經地開口道:“你這麽說,這會兒確實是有些餓了。”


    “那臣便帶殿下去吃些東西。”童千鶴沒有發現林少珵的嘴角輕勾,眸底溢滿的笑意。


    ……


    夜市


    朗客軒內食客很多,林少珵找店小二要了間一樓的廂房。


    店鋪後頭是一片紫竹林,清月懸於上空,光輝灑落葉間,廂房內燭火撲閃,有別於外頭的喧鬧繁華,別有一番風味。


    不過……林少珵剛進廂房就把後窗給關了。


    “?”童千鶴不解的看著他,文人常道吃茶看月探花賞雪,這人倒上來就把窗給關了。


    “殿下,江南夏季夜間蚊蟲繁多,且現在的蚊蟲甚毒,若是叮咬了腫包明日也難消。”林少珵不急不緩地解釋道。


    隻不一會,小二便端著菜托盤來敲了廂房的門。


    桌上的都是江南小炒,橄欖四季豆,秋葵鮑丁,糖醋藕條,木耳百合羹,羅漢齋。


    若說方才童千鶴隻是有一些餓意的話,現在看著眼前這些菜那就是饑腸轆轆了。


    “殿下,還請稍等。”林少珵出聲道。


    他從袖中摸出一個如意型荷包,童千鶴覺得有幾分眼熟,似是見林少珵之前帶過,而後從荷包中摸出一盒銀針,從中挑出五枚,在桌前的每盤菜都試了一下。


    確定沒問題後,便將幾枚銀針丟入了另一個袋中,朝童千鶴清笑了下,道:“殿下,請吧。”


    “……”


    童千鶴看著麵前這人,指節分明的手上捏著幾根細長銀針,麵上又掛著溫潤無害的笑意,怎麽想怎麽覺得違和,不禁覺得背上發麻。


    她下意識地搖頭開口道:“林少珵,你這人生得似潤玉一般,怎麽這麽會演,我看你不如改名叫林演算了。”


    本以為林少珵會生氣,隻見那人還是一臉的笑意,開口道:“殿下賜名,臣怎有不遵之禮。”


    童千鶴摸了摸鼻子,沒討到好,安安靜靜地吃自己麵前的飯,林少珵坐在對頭並未動筷。


    說來也奇怪,同樣是安靜的吃飯,這會兒卻比方才在安府時自在得多。


    ……


    等童千鶴吃的感覺差不多了,她又想起什麽事似的,埋在飯碗裏的腦袋突然頓了下來。


    林少珵自然是注意到了童千鶴的動作,低聲開口道:“怎麽了?”


    童千鶴秀眉輕皺,抿了抿唇,一副想說話又說不出的樣子。


    林少珵見狀,以為童千鶴吃得不舒服,便道:“可是胃不舒服?”


    童千鶴搖了搖頭,偷偷抬眸看向眼前的人,而後聲音極輕地道:“林少珵……”


    “嗯?”林少珵應聲,垂眸,等著她的下文。


    “林少珵,我沒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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