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若是殿下真的能將他們幾人的屍身送迴絕蘭堂,妙蘭感激不盡,若是殿下日後有用得著妙蘭的地方,還請殿下盡管開口。”想到死去的幾個弟兄,寧妙蘭一雙眸鄭重地望向童千鶴,朝麵前的人承諾道。


    “寧堂主放心,本宮答應過的話自會做到的。隻是這樣一來,寧堂主可算是承認了這幾人並非絕蘭堂的叛徒,而是絕蘭堂借給了旁人,叫人利用了才來刺殺本宮的,可對?”童千鶴講話聲音柔柔的,半點沒有逼問的意思。


    聽在寧妙蘭耳朵裏,總覺得自己好像占了人小姑娘的便宜,她在江湖上更多的是同那群大老粗們打交道,說話聲音吼得是一個比一個敞亮。


    寧妙蘭想起自己之前咬死說那幾個是自家叛徒,這會又讓人家將刺殺她的人的屍身給送過來,麵上有些尷尬,開口道:“確實如此,原本妙蘭是同這寫信人做了樁試樣的買賣,借了幾個人去,沒想到竟遭此境遇。”


    寧妙蘭也沒有被童千鶴的話衝昏了頭,童千鶴從始至終都沒有明確提出過嘉太後的名頭,就連暗示的詞都沒有過,所以她也估摸不出童千鶴到底知不知道寫信人是誰,還是就單純得到了這張漏下的信紙。


    因而寧妙蘭的話中也沒有點明寫信人是誰。


    “斯人已逝,但活人尚在世,寧堂主還請節哀,畢竟絕蘭堂的其餘眾人,還在等著堂主您迴去的。”童千鶴輕聲寬慰道。


    寧妙蘭點了點頭,不禁失笑,自己活了一把年歲,到頭來竟是被一個孩子給安慰了。


    “寧堂主,或許皇兄還會要您在此處待上幾天,不過還請寧堂主莫急,待您迴去的時候本宮自會叫人將那幾位的屍首送去堂前的。”童千鶴麵帶歉意,朝寧妙蘭真摯道。


    寧妙蘭會意地點點頭,皇帝要問她的事可不止童千鶴要問她的就那麽些,自是會要將她拘禁於此一段時間的。


    在童千鶴等人就要離開房間的時候,寧妙蘭忽然叫住童千鶴。


    “殿下。”


    “寧堂主可還有事?”童千鶴淺淺淡笑朝人道。


    寧妙蘭似是糾結,不過很快便舒了眉,她道:“妙蘭有一則消息,想同殿下做樁交易。”


    聞言,童千鶴微微皺眉,像在思考要不要同寧妙蘭做交易。


    半晌,她抬頭朝寧妙蘭微微一笑,開口道:“不了,本宮想知道的事,本宮自會去查,多謝寧堂主好意了。”


    方才見童千鶴沉思,寧妙蘭還以為童千鶴鬆動了,沒想到還是精得很,不愧是宮裏出來的,更不愧是連那個太後都要問她借人去刺殺卻未成的……


    寧妙蘭無聲地歎了口氣,看了眼前兩個一站一坐的年輕人一眼,倒也沒再說什麽。


    ……


    幾人從寧妙蘭的房間出來後,氣氛一時詭異地寧靜。


    童千鶴的輪椅不知什麽時候換成了林少珵來推。


    “……”


    方才注意力都放在寧妙蘭身上,沒注意到身後,此刻聞見一股冷木香從身後包圍上來,童千鶴頓時後背一僵。


    再等童千鶴左右看的時候,玉竹和白仁早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殿下想去哪兒?”林少珵聲音輕道,好似前幾日發生的事與他無關痛癢一般。


    童千鶴輕抿了下唇,一時無言,林少珵就推著輪椅隨意走著。


    “玉竹和白仁方才說有事,便先走了。”林少珵似是解釋,出聲說了半句。


    十裏客棧的樓梯外側有斜坡,正適合推輪椅用,林少珵輕巧便將輪椅給推了下來。


    童千鶴越想林少珵此前的所作所為,就越是生氣,心下煩悶,更不想理身後的人,索性閉了眸裝睡,反正那人也推得穩當得很。


    身後的人也未再出聲,等到童千鶴再睜眼時,眼前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湖泊,映著天空與丘陵,煞是好看。


    “這是哪兒?”童千鶴不禁出聲道。


    “殿下,這是客棧前麵的銀魚湖。”林少珵解釋道。


    “……”


    聞聲,童千鶴才想起來現在推著輪椅的是林少珵,又閉了嘴。


    “殿下,這湖裏的銀魚是宜平特有的,最大的也僅一指長,魚身透明見骨,極是好看,宜平百姓對銀魚大多都用於觀賞把玩。”林少珵難得得說了一長段話。


    童千鶴的手握拳捏緊了扶手,她閉了閉眸,隨即似下了決心,抬眸看向身後的人,問道:“林少珵,你到底想做什麽?”


    一雙黑白分明、清澈見底的杏眸中,此刻滿是疑惑,還有一絲緊張。


    林少珵似是清淺低笑了聲,道:“臣以為,殿下近日煩悶,會想出來走走的。”


    童千鶴又看向銀魚湖麵,似是兀自對著空氣說話道:“林大人今日沒事幹?不用隨皇兄去查看宜平民情?”


    “皇上聖明,對宜平之事自有決斷,皇上放心不下殿下,便讓臣留在客棧,再者臣換了官職,保護殿下是臣的本分之事。”林少珵淺淺道。


    童千鶴一時不知道說什麽,看他的樣子,好像這些時日不快的隻有自己一個人,她有些悶悶地道:“林少珵,你若是不想見到本宮,便迴去替本宮將玉竹白仁叫來吧。”


    林少珵站在童千鶴身後,童千鶴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更是不知身後那人握著輪椅推把的手在聞言後骨節隱隱泛白。


    話落,始終未聞身後的人出聲,童千鶴以為林少珵已經走遠了。


    “殿下,那日在龍船上是臣逾越了,還請殿下恕罪,不知殿下您對寧堂主之事如何看?”良久,說話之人的聲音有些低啞。


    聞聲,童千鶴微愣。


    他沒走。


    說到正事,童千鶴倒也暫時地忽略了心裏那點芥蒂,她道:“那封信是本宮仿了太後的字跡來寫的,詐寧堂主罷了。”


    林少珵似是對此事毫不意外的樣子。


    “皇兄將寧妙蘭找來,刺客一事不過是個由頭,近年來江湖幫派越加壯大,尤其是江南一塊,天高皇帝遠,官府、商賈、幫派相護的事不是空穴來風,皇兄應當是想從寧妙蘭入手,以宜平為中心來整治江南。”童千鶴細細道。


    童千鶴所講的,確實是明昭帝前兩日在龍船上同他商議之事時所想,對於童千鶴深居後宮卻能遠見江湖朝堂,林少珵墨眸中是讚賞之色。


    “那殿下自己有何打算呢?”林少珵道,說話時一雙眼眸清亮,聲似蠱惑。


    “本宮不如皇兄深謀遠慮,為大昭長遠籌謀,本宮隻想要國泰家安,寧堂主顯然和太後有關係,但她現下還不願意說,本宮還尚不清楚太後所謀,若真的隻是為了害本宮,隻能說太後畢竟是深宮婦人,目光難免短淺了些,怕隻怕,有些事情沒這麽簡單。”童千鶴遠望著湖麵,道。


    “殿下定會得償所願的。”林少珵低低道。


    二人一番談話後,童千鶴原先那些不自在、不順意的也少去了幾分。


    她抬手輕捋了下額前碎發,故作隨意地問道:“對了,怎麽不見那個婢女跟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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