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最後一人終於將屍首檢驗完畢。


    但幾位仵作放下手中工具後,皆是麵麵相覷,不知誰先說自己的檢驗結果。


    最後,一位最為年長的仵作重重吸了口氣後,終於上前一步,朝林少珵道:“大人,老夫檢驗的這具屍首,斷了兩根肋骨,身上多處挫傷,右腿骨骨折,顯然是被人毒打了一頓。除此之外,他口含淤血,肝膽發黑,腎髒硬化,乃是中毒之症,此毒可謂兇猛至極。”


    年長仵作頓了頓,又繼續道:“大人,恕老夫無能,實在是看不出此毒物所為何物。”


    對於他的迴答,林少珵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斥責的話。


    見此,年長仵作的旁邊一位仵作也壯了壯膽,將自己的檢驗結果道了出來。


    其餘幾人所說的檢驗結果,除了身上所傷的地方有別之外,基本與前兩人所說的大同小異。


    待眾人都說完後,林少珵淺淺笑道:“有勞各位大人了,本官知曉了,來人將各位大人送迴各府去。”


    幾位仵作朝林少珵行了禮後,便跟著暗衛告退了。


    童千鶴坐在上頭,她秀眉微凝,有些看不大明白林少珵此舉的用意何在。既然是嘉太後所下的毒,那尋常仵作縱使經驗再豐富,又怎會檢驗地出來呢?


    不過稍許片刻,那幾個先前做成蘇丹平家眷打扮的人也被帶了出來,提至堂前。


    “說!你們是如何到老廟底下的?”衙府的大人忐忑地看了看林少珵和童千鶴的臉色,朝那幾人怒吼道。


    “大人,大人,民婦和孩子是在路上被人拉來的,說是隻要我們聽令行事,到了地方不要說話,事成之後就能拿銀子啊大人!”其中一個女人跪在地上,一手抱著那個被拿掉了麵具的男童,急急解釋道。


    “哦?”衙府大人偷偷看了林少珵一眼,而後者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一時摸不透他的心思,於是他繼續朝那婦人怒道:“你當本官是糊塗了不成?!你以為這衙府是你隨意糊弄就能過去的地方嗎?!”


    “大人,大人,民婦所說句句實情,如有一句假話,天打雷劈啊大人!”方才說話的婦人泣不成聲道。


    “嗬,竟還不說實話,好啊,”衙府大人冷笑一聲,朝身後的人恭敬地請示道,“林大人,這婦人寧死不說實話,可要上刑法?”


    林少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朝婦人道:“你可還記得,拉你們去老廟的人是什麽模樣?”


    “迴這位大人,那夥人麵上都帶著黑色巾布,看不出是什麽長相,”那婦人遲疑道,“不過……聽他們說話的口音,倒像是北方人士。”


    “北方口音?”


    “正是,民婦的弟妹便是北方嫁來的,應當不會聽錯的。”那婦人再次肯定道。


    童千鶴聞言,思忖結合各種蛛絲馬跡,心下一時覺得此事更像是嘉太後所為,但又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說不通。


    若黃金之事是嘉太後所為,那麽尋來替身此舉,反而會促使蘇丹平說出真相,同嘉太後的目的相悖。


    到底是誰……


    ……


    堂案前


    林少珵又細細將幾人盤問了一番,確定她們不知曉旁的信息後,才叫人將這群婦孺們帶了下去。


    在那夥家丁、奴婢身上倒是有一個意外的發現,他們的身上都有一個奇怪的標記,遠看著倒狀似燈籠一般。


    除此之外,這夥人對衙府大人的問話皆是避而不言,待衙役將燈籠標記畫下之後,便也將人帶迴了牢房,並叫人嚴加看管。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後,衙府大人總算是把這兩尊大佛給送走了,等人走出大門的時候,衙府大人如釋重負地籲了一口氣,今日真是祖墳冒青煙了,不光見到了京城聲名貫耳的林家侍郎,更見到了當今聖上的心頭寶,綏華公主殿下。


    ……


    迴十裏客棧的路上


    白仁在先前剛到衙府時,便去附近尋了一輛馬車,此刻四人正是坐著馬車迴去的。


    童千鶴方才為了維持形象,已經在衙府裏憋了半晌,好不容易等到周圍沒人了,她才朝坐在對頭的人問道:


    “林少珵,你方才明知那群仵作驗不出什麽東西來,卻還要請他們檢驗,是為何意?”


    “殿下,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驗屍自然不止是為了驗屍,若是同那群刺客有關的,必會來打探情況。”林少珵淺淺道。


    童千鶴一愣,似是想起剛才她確實注意到,林少珵在提審至半時做了個手勢,現在想來這人心思竟是這般深沉……


    “此前那竊聽管道的事,現下調查得如何了?”童千鶴又繼續問道。


    提及此,林少珵雙眸輕闔,頭微微後仰靠著馬車車廂,聲音寡淡了幾分道:“竊聽管道之事卻是查不到幕後主人,不過按照玄騎軍查到的線索來看,應該與密道背後之人並非同一人,暫且還看不出其目的。”


    童千鶴點了點頭,又換了個話頭道:“依林侍郎看,那些不翼而飛的黃金,會去哪兒呢?”


    “京城。”林少珵淡淡吐出兩個字,聲音低沉,在人聽來有如鬆石溪澗。


    待林少珵話音落下,車廂內一時無人說話,除了車軲轆的滾動聲,二人沉默半晌,


    良久,童千鶴坐在對頭的人道:


    “林少珵,我怎麽覺得總是我在問你,你就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聞言,林少珵微微一怔,看著對麵人那雙杏眸,正是極認真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覺得,我尚未及笄,便事事視我為孩童?”


    “殿下……”林少珵看著眼前的人,張了張口,而後便低垂了眸,看不出眸底的情緒,拇指和食指微微摩搓,道,“臣希望,殿下能一世安康。殿下您隻需負責做殿下您自己便好了,其餘的事殿下不必憂心,皇上和臣都會解決。”


    “……”


    童千鶴衣袖下的手攥緊了裙擺,林少珵此話沒有頭尾,一時聽來,極易讓人多想。


    這可是認為她無用……?


    似是看出了童千鶴的疑惑,正當她思慮他話中意之際,林少珵深深看了她一眼,再度道:“殿下莫要多心,殿下的平安便是大昭的平安,臣所做之事皆是為了大昭罷了。”


    對於他的話,童千鶴聽得雲裏霧裏,隻當他是將她同皇兄聯係起來,畢竟眾所周知,皇兄是極為疼她的,許是擔心她出事之後,會導致皇兄荒廢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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