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雯同二人告別後,便和小丫鬟上了馬車。


    待駛出一段距離後,小丫鬟才悄聲開口問道:“小姐,這蔣家同林家可是要有什麽動靜?”


    “這蔣如喜多半是想同林家交好的,可林侍郎和林婠婠……此事多半是成不了的。”其實許文雯也估摸不準林家的態度,今日林婠婠很是客氣,但並不太熱切。


    這廂送走了二人後,林婠婠也迴了雪裏居,直到家仆來叫用飯了才出來。


    林少珵坐在林婠婠右側,飯桌上她有好幾次想問林少珵詩集一事,但出於食不言的教養,她隻好生生忍住了。


    其實蔣如喜今日提起此事的時候她也是很好奇的,印象裏堂哥的詩當年還轟動了京城一時的。


    席間她不斷地用眼睛偷瞄林少珵,好不容易等到他放下碗筷,她也跟著放下,同長輩道了聲自己用完了,便跟著出了去。


    出門的時候看到林少珵正在外麵等她,餘暉籠罩,衣袂飄飄,玉樹臨風的仙人之姿不過如此。


    “婠婠,怎麽了?”


    “堂…堂哥…”林婠婠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林少珵知道自己這個堂妹不似外表看起來那般文靜,不過比起雲響宮那位已是好上不少了,意識到自己想到童千鶴,他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說吧,方才席間你想問什麽。”


    “堂哥,今兒日裏蔣小姐同我問道,你兩年前為何突然把詩集給收起來了,我也很是好奇其中緣由,因而想問問堂哥。”林婠婠嘿嘿一笑,問道。


    林少珵似是沒想到她會問出這件事,擰了下眉,一時沒有作聲,半晌才道:“那些詩作不過是兒時胡亂塗寫的,算不得作品,我覺著不大滿意便都給收了起來。”


    “當真?”林婠婠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似是不大相信這個緣由,但是看著林少珵一臉正色,毫無欺瞞的樣子,就又覺得應該就是如他所說的。


    林少珵點了點頭,“你若是無它事了,便早些迴去吧,我還有政務要處理,先迴竹裏居了。”


    “好,那堂哥早些歇息。”


    ……


    竹裏居


    林少珵進了屋內後,走到黑漆雕花木架前,修長的手指勾住一個環扣,反手便拉出一個暗格,裏麵清一色整齊羅列著的是他兒時所作詩集。


    他將那遝詩集從暗格中拿出,厚厚一疊,約莫有兩百來張,紙張平整但有些泛黃,上麵的字遒勁有力中又帶有些稚嫩,就似當年那個因童千鶴幾句話便賭氣將詩集全部鎖起來的少年郎,任憑誰誇耀半句也不肯再拿出。


    林少珵拿著詩集走到了桌案前,一張一張地看著,詞句中不難看出當年男兒心中抱存的遠大之誌。


    看著手中的詩稿,兩年前的記憶又湧現了出來。


    那日太傅習課後留下了他,叮囑他記著迴府後,去將那些過去寫的詩篇整合成集,一邊同他說著一邊歎氣道綏華殿下不愛習詩,想讓她看看林少珵的詩,說不定能有些觸動啟發。


    因而林少珵在整理時還有些得意,又覺得不過一個黃毛丫頭能看得懂什麽他所寫的詩中含義。


    第二日,太傅去教習童千鶴時將詩集拿給了她,同她講解了其中一篇,剩下的讓她晚上好好研讀,了解一下其中意味。


    當天晚上,童千鶴拿著詩集歪歪斜斜地躺在貴妃椅上,一篇一篇地胡亂翻閱著,不時還用手指著對旁邊的玉竹道:“看看這句“束發可揮戟“,大昭有我英勇果決的父皇、足智多謀的皇兄就夠了,要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做什麽。”


    那時出古他們已經比較服從於他了,那支精銳部隊裏麵還有一個身手了得的女子叫白仁,在多年前就被先帝派給了保護童千鶴做大宮女,那晚她也在旁,童千鶴幾人咯咯圍笑著討論。


    “看看這句,真也不知是誰寫的,這人可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詩稿上沒有署名,所以童千鶴也不曉得為誰所作,“玉竹,替我將筆墨拿來,讓本公主好好替他批注一下。”


    “是。”玉竹咯咯笑著去取。


    童千鶴拿著狼毫毛筆,用一手簪花小楷在旁寫道:


    “汝醉乎?汝醒乎?黃毛小兒揮戟見血乎?”


    因此在白仁幾日後向林少珵匯報童千鶴近況時,想起此事便提起說趣了一下,沒想到林少珵臉色越來越差,便告退迴去了。


    又過了幾日見太傅一臉尷尬地將詩稿重新交還給他時,當他看到那手簪花小楷幾乎在每首詩旁都揚揚灑灑寫了一片批注,饒是先前有了心理準備,還是青了臉色,身上的溫潤之氣頓斂,等下了課迴府後,他便將那些詩集全部鎖了起來。


    林少珵半扶著額,迴想起當年的的模樣,對自己的幼稚賭氣搖了搖頭,也就他這般在意,估計童千鶴早把這事忘卻到九霄之外了。


    ……


    雲響宮


    “嘎吱”一隻精致的繡花鞋踏進了玉竹的寢殿。


    “殿下,您怎麽來了?”玉竹一開始呆坐在床上,沒有注意到,直到來人走得近了才突然醒過來。


    “我若不來,你可是要在這兒坐到天明了?”


    玉竹紅了臉,結結巴巴地小聲道:“讓……讓殿下擔心了……”


    “既知道會讓我擔心,為何不早些睡,現下已是戌時末了。”童千鶴坐在了玉竹床邊。


    “隻…隻是膝蓋疼得睡不著……”


    “你可上過藥了沒?”


    玉竹點了點頭,童千鶴疑惑地看了眼她,轉頭看了看屋內四周,看到了矮桌上放著的宮人用的膏藥,一手拿起那瓶藥,捏著玉竹的臉道:“你怎麽用這些,我給你的藥呢?”


    “都被我放起來了……”玉竹有些底氣不足地道。


    童千鶴從櫃子中取出禦賜的化瘀膏藥,伸手取了些,輕輕按揉在玉竹的膝蓋上,膏藥有股薄荷香,清清涼涼的很是舒服,玉竹感覺疼痛頓時緩解了很多。


    “日後每日都要上藥你可知曉了。”


    玉竹感動地點了點頭。


    主仆二人又說了會話,童千鶴讓她早些睡便出去了。


    童千鶴提著一盞蓮花宮燈,在灑滿清輝的廊簷處轉了個彎,路過了可穗的房門,此時裏麵已經熄了燈了,她便沒再進去,隻暗想著明日讓陸離合幫可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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