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再再輕輕笑了,眼眶已經泛紅。


    “為什麽要殺了你?”


    “不管怎樣,你待歡顏的疼愛都是真心的……她那麽愛你,我不想讓她失去一個爹地。”


    “歡顏,嗬……原來是為了歡顏……”


    真一年也輕輕笑了。


    他的眼眶漸漸泛紅。


    談起那個孩子,他心碎地道“等我死了,你帶她走吧,我放過你了,也放過我自己……六年時間,我明白了,不屬於我的東西,我費盡心思的留下……始終徒勞無獲……”


    “我放手了,這一次,真的放手,不再糾纏你了,我放過你了,也放過我自己。”


    “真一年,你這一生可開心過?”阮再再紅著眼問。


    男人蒼白消瘦得不像話,那十幾年的時光,他被李敏莞折磨的太慘了,以至於他的身心受到的創傷根本無法補救,這是一個讓人極為心疼的男子,生得高貴,卻在自己親生母親手上活得猶如狗一樣卑賤。


    “開心,是真的開心啊……”真一年眼裏泛起了淚光,他不想在阮再再麵前掉淚,眼淚卻止不住的掉落“歡顏,我有了歡顏,也有了你……即使你不願意留在我身邊,你還是陪伴了我六年,我已經很滿足了……”


    “如果用前幾十年的痛苦,能換取這開心的六年,你知道嗎?我高興……也願意……”


    他聲音嘶啞又幹涸的說著,阮再再泛紅的眼眶,終是掉下了一滴淚“可我覺得你不開心……”


    她是心疼他的。


    否則,最後,也不會選擇留下。


    “再再,不哭……”見她掉淚,他難受,伸出顫抖的指尖想要抬起來,為她抹去臉上的淚珠,卻發現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真一年無力又心急,他一點都不想見她哭泣,盡管這一次她的眼淚終於為他而流,這一次,她的雙眸中終於沒帶怨恨看著他,他也不想看到她掉淚。


    “不哭……再再,不哭……”他很無力,那麽努力的想伸手為她擦幹眼淚,他卻半點力氣都沒有了,他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為心愛的女人擦幹眼淚的資格都沒了。


    阮再再抹了把淚。


    她緊緊抿著唇,深吸了一口氣,道“真一年,下輩子過開心點,不要再遇到我了。”


    兜兜轉轉,折磨的是彼此。


    “好,好……好……”真一年紅著眼,淚水無聲的落下“我答應你,我們再也不要遇到了……不要了……”


    “歡顏,過來。”


    阮再再眼睛通紅,她不敢再看真一年的眼睛,沒有了勇氣,他的無力和難受,她都看在了眼裏,她甚至就站在原地,看著他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心電儀不斷的叫喚著,很快就要成一條平直的線,到了那個時候,他就要真正的離開了,真一年一定還有很多話想和小歡顏講。


    她招手喊著小歡顏。


    小歡顏一隻手牽著真一童,一隻手緊緊揪著裙擺,卻站在原地不動。


    “不要!”


    她哽咽著開口。


    “我不要!”


    她不能接受真一年即將要離開的事實。


    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不要!”


    小歡顏粗喘著聲音“我不要爹地離開我!這不是真的!我不要!”


    “過來。”


    阮再再聲音沙啞著,眼神卻微微一冷,沉聲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欺騙自己嗎?”


    “過去。”


    真一童捏了捏小歡顏的手。


    小歡顏的眼睛瞪得死死的,大大的。


    她不知道自己懷著怎樣的心情走了過去,她看到病床上躺著的男人時,眼淚水奪眶而出,哭了個稀裏嘩啦“爹地,你這個大騙子……你騙我!騙我!說好了,會陪伴我!為什麽……要離開歡顏?為什麽?我不要!”


    她哭著,嗓子都要哭啞了。


    真一年無能為力,他有好多話好多話想跟她講,看著她通紅的眼睛,猶如小白兔一樣可憐,他一個字也講不出口,胸口的氣也快提不上來了,“歡,歡顏……”


    他嘶啞著嗓音。


    小歡顏哽咽著“我不要爹地離開我!我不要!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她無法克製離別的痛苦。


    離開,卻是必然的。


    誰也無法改變。


    真一年的手指動了動,多想像以前那樣啊,可愛的『奶』娃娃趴在他的肩膀上,嬌聲喚他“爹地!我是你的小公主!你要永遠愛媽咪和我!”


    小歡顏握住他的手“爹地,求你不要離開,不要離開我和媽咪,歡顏還沒有長大,不要離開歡顏……”


    “歡顏……希望你像你的名字一樣,平安健康,開心快樂的長大……”真一年強撐起一個微笑,眼神溫柔而慈愛的看著麵前的小女孩,她長大了呢,一雙黑亮的眼睛越來越像那個男人。


    她,始終不是他的孩子。


    真一年握著她的手,微微用了下力,盡量言簡意賅,他怕萬一沒了氣,有些真相還沒有親口告訴小歡顏會成為他這一生的遺憾,真一年開口道“歡顏,其實你的媽咪沒有騙你,我呀,不是你的親生爹地,雖然我很想成為你的親生爹地,但很遺憾,我不是……”


    “爹地,我不要!你就是!你就是!”


    小歡顏漲的滿臉通紅,淚流滿麵。


    “我隻要你!我隻有一個爹地!”


    能得到孩童這般相待。


    真一年真的心滿意足了,他的女兒,還是愛著他,“歡顏,爹地愛你,非常非常愛你,但爹地不能再陪伴著你長大了……往後的日子,你要乖乖聽話……迴去,找你的親生父親……那兒,才是你的家……”


    “我不要……”小歡顏倔強的開口,她已經感受到真一年手心的溫暖正在消散,唿吸機的聲音越來越響,“爹地!”


    她哭得不能自己。


    “爹地!求你不要這樣!不要說這種話!歡顏,不,不想離開你!”


    “不想!”


    她才六歲,叫她怎樣接受這個事實。


    六年時間,成長的一幕幕,全都有這個男人的身影。


    他就是她的父親啊。


    “爹地!”


    小歡顏抹著淚“不,不要離開歡顏,歡顏還小,沒有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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