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半年多,再迴首時,便發現改變了太多東西。


    泰戈爾說過,有一天夜晚,我燒毀了所有的記憶,從此我的夢透明了;有一個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從此我的腳步就輕盈了。


    這幾個月,男人走南闖北,幾乎每日每夜都在旅途上,他想用大自然的風光,讓他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迴憶!


    卻沒想,兜兜轉轉,他又迴到了這裏。


    很多時候,不管是在北域的雪坡裏,還是在高山的營地上,又或者是在寒風中暴走,他的記憶裏一直忘不了那個身影。


    於是,他又來找他了。


    盡管,他一直叫他走,一點也不願看到他,更不願跟他牽扯上關係。


    他卻依然,想見他。


    今天是周末,教堂裏做禮拜的人散了之後,隻有那一個人坐在這裏,無論在何地,他身上的氣質都那麽惹人注目,白皙的皮膚,一雙仿佛金棕『色』帶著點黑的耀眼黑眸,笑起來如彎月,肅然時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緋然,輕笑時飄飄然然,溫婉動人,靜默時則冷峻如冰,側臉的輪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卻又不失柔美,美得讓人心動。


    陸鼎靜默的站在原地,輕喚過後他的名字後,便主動往男人身邊靠近。


    “幹嘛不理我,很久不見了誒。”陸鼎的聲音帶著點戲謔:“聽說你最近出了很多事情。”


    真一年表情冷淡:“叫你離開,迴來作甚?”


    “覺得你是時候接受我了,就該迴來了。”陸鼎如此道:“怎麽樣,你最後還是沒有娶到阮再再吧。”


    時隔半年多,兩人一見麵說什麽不好,偏偏要說這個。


    真一年表情瞬間冷淡,但他這人就是有一股魔力,明明很不高興,偏偏麵上的笑意比誰都要溫柔,聲音跟更是動聽得不像話:“娶到了如何,沒娶到又如何,我以為自己非她不可,但我發現,在我得不到她的時候,總能找到人代替她,所以陸鼎,你來告訴我,我對她是什麽感情。”


    陸鼎訝異挑了挑眉,辨別真一年話語裏的真假『性』,而後,他才道:“是執念。”執念是指對某一事物堅持不放,不能超脫。當執著的時候就會有怨念,唯有放下執著才會自在。哲學上這樣定義它,一個人過分專注於某事某物,長時間淪陷於某種情緒,這一情結就會成為有形,將之束縛住,表示對某種追求的長期堅持,不輕易言棄。


    而人不願意放下,是因為心有所不甘。


    “阿年,你想過沒。”陸鼎道:“或許你並沒有想象當中的那麽……愛她。”


    “也許吧。”真一年長歎一聲:“太過執著了,所以不願放手。”


    “是啊,人何嚐不是如此,因為得不到,所以不甘心,耿耿於懷。”陸鼎笑道:“你不願放手,我也不願放手。”


    “為什麽迴來?”真一年淡聲詢問。


    陸鼎笑了笑,說道:“迴來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想見見你,第二個是……洛子清最近一直在找我,想和我辦離婚手續。”


    “你們才結婚多久,就要離婚。”真一年笑道:“當初,你就不該結這個婚。”


    “隨便吧。”陸鼎聳了聳肩:“反正也是玩玩而已。”


    “那現在呢?”真一年道:“玩夠了嗎?”


    陸鼎笑:“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玩夠了嗎?打算什麽時候放手?家族裏的事情打算怎麽處理?你的身體怎麽樣了?還是打算培養真一童當你的接班人?”


    “呀,問題這麽多啊。”真一年抿唇笑道:“都要變成十萬個為什麽了。”


    “沒跟你開玩笑,認真點迴答。”陸鼎聲音有點冷:“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走一步看一步唄。”真一年柔柔的微笑:“不過,能見到你真好,至少在我……”


    “不要說這種話!”陸鼎厲聲阻止:“你會平平安安的!”


    “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的身體了。”真一年淡淡陳述:“你知道李敏莞是用什麽東西控製我的,現在她死了,應該對於我來說是種解脫,但並不是……隻是催化劑而已,不過她死了也好,早就該死了。”前半生的日子,像一個傀儡被母親『操』控在手,好不容易可以為自己活了,又發現事事都力不從心。


    “你有什麽心願嗎?”陸鼎突然道:“說出來,或許我能幫你。”


    “啊哈哈哈。”好似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真一年頓時笑出聲:“陸鼎,你越來越可愛了,我能有什麽心願,該有的東西我都有了,還能有什麽心願。”


    “撒謊!”陸鼎冷嗤道:“明明還有那麽多事情沒有做……怎麽會沒有心願。”


    “說得也對。”真一年唇邊勾起一抹溫順的笑,他的眼睛看著十字架,像虔誠的祈禱,又像低低的傾訴:“我有兩個心願,一個是把她搶迴身邊,另一個……”他語氣一頓,搖了搖頭:“說出來有點可笑,算了,還是不說了。”


    “說啊!”陸鼎厲聲道:“快說!”


    “我想有個自己的孩子。”真一年歎息道:“可惜,不會有機會了。”


    聽到這話,陸鼎倏然眼眶一紅,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不知為什麽,每當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迴想他一步步走來的時光,他就會覺得好難受好難受。


    眾生皆苦,最苦的為什麽是他!


    終其一生的所愛,得不到。


    苦求的溫暖,得不到。


    “為什麽……為什麽想要孩子?”他眼神有些複雜,不想讓男人看到他的窘迫,陸鼎轉過頭去,看著教堂門口的方向,那裏正有一個金發碧眼的小女孩,提著裙擺在那玩耍。


    “都說孩子是父母愛的結晶。”真一年笑道:“覺得很奇妙,也很神奇,像我這樣的人,也能有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呢。”


    “你可以叫那些女人幫你生。”陸鼎立馬道:“相信她們一定願意。”


    “非我所愛,怎能延續我的血脈?”真一年笑容挑高,神情是那樣的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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