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初山醒了,這陳姨娘,立刻拉了祥哥兒,要來老爺這裏討說法。


    陳姨娘幾次想要見初山,都被下人攔在外麵,榮媽還告訴她:“二夫人,您還是迴去吧,老爺說了,他不想看到您,讓您迴自己院子裏反省。”


    “我是哪裏犯錯了,老爺為何要我反省,還請榮媽媽明示。”


    “老爺說是要二夫人您迴去好好反省,沒有說讓奴婢代替您反省。”


    這榮媽,是大夫人的奶媽,是大夫人出嫁之時,從鎮國將軍府帶過來的,她的身份地位,自然比府中的丫鬟們都高,說起話來,似乎更不容別人置喙。


    不過陳姨娘,哪裏是會輕易就會認輸的人。


    不過她感覺這架勢,似乎有些不太對勁,老爺不可能不見自己,肯定是這黑珍珠,不知道在老爺麵前說自己什麽壞話了,這風向似乎對自己不利,於是她立刻拉著祥哥兒迴了自己院子。


    “哼,這黑珍珠,不知道背著我,又在老爺麵前說我什麽壞話了呢?不過這一次,為何連老爺都不肯見我呢,胡媽,你帶祥哥兒玩去吧。”


    “好的,二夫人。”


    “這可如何是好。”


    這陳姨娘在院子裏來來迴迴踱步,突然計上心來,進了屋裏,一會功夫,就從屋裏走了出來,素麵朝天地朝大夫人那院走去。


    外麵立刻傳來一陣喧嘩,榮媽不在,這些丫鬟哪裏是陳姨娘的對手。


    “二夫人,您不能進去,老爺說了,他不想見您,您不要為難奴婢們。”


    “你個賤婢,竟然敢攔我,我要親口聽老爺對我說,你給我滾開。”


    “二夫人,二夫人……”


    “啪。”


    陳姨娘被惹火了,就給了攔她的丫鬟一記耳光,自從她入府,除了這墨珍珠敢給她臉色看,哪裏曾經有人對她如此不敬。


    更何況是區區幾個丫鬟。


    現在竟然連一個小丫鬟,都敢阻攔自己。


    然後等初瑞雪抬起頭來的時候,就看到從外麵進來一個人,這進來之人,正是陳姨娘。


    “咦,這還是我那天見過的陳姨娘嗎?她現在,頭上未佩戴任何珠釵發簪,頭上隻綰了一個髻,臉上也沒有塗抹任何胭脂水粉,全然不似之前的滿頭的流光溢彩。”


    不過,初瑞雪細細品起來,這陳姨娘,雖然此刻,臉上未施半點粉黛,不過她天生一副媚骨,此刻穿在她身上的這一件淺藍色素衣,稱的她的皮膚更白了,似蹙非蹙的一雙彎彎的黛眉,還有那a4紙般的楊柳小腰,一切的一切,甚是勾人魂魄。


    不過此刻,這坐在床上的初山,卻生氣地轉過頭去,不去看她。


    墨珍珠咬牙切齒地拍著身邊的桌子,桌子上的茶碗,都被鎮的當當響:“這老爺剛剛醒來,你就做出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就想問問你,你這是作秀給誰看呢,不是讓榮媽通知你,要你好好待在房裏反省,你現在突然闖進來做什麽?你這是想讓全府的人,都看到你這副鬼模樣,然後在用來博取同情嗎?快,快,你們趕緊把她給我拖出去!省的她在我眼前礙眼!”


    “哎呦,這大夫人,真是生猛,這活脫脫一個古代野蠻女友,哦,不對,是野蠻夫人啊,這陳姨娘這嬌滴滴的態,怎麽到了她的嘴裏,就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了呢?還有啊,這大夫人,剛剛拍桌子的時候,可是擔心死我了,我生怕她把這桌子給拍碎了。”


    在一旁看著這一場,夫人與妾的這一場狗血的撕逼大戰,初瑞雪在心裏默默地替這大夫人捏了一把汗,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又有幾個男人是喜歡母老虎的呢?


    大夫人話音剛落,就看到幾個丫鬟走上前來,然後就開始推趕陳姨娘。


    陳姨娘奮力掙開丫鬟們的束縛,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初山的床前,然後隻聽得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初山麵前。


    那跪地的聲音,真真的是擲地有聲,一臉毅然決然,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地說到:“老爺,姐姐,我今日是橫豎都要說話的,倘若不讓我說話,我就一頭撞死在你們麵前,也好過這不明不白的被人冤枉!”


    初山終是迴過頭來,冷冷嗬斥到:“你也不用在我麵前,上演什麽尋死覓活的把戲,不要以為平日裏我待你不薄,就來學那撒潑耍橫的市井婦人,今天我就告訴你,你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沒用,你趕緊迴你院裏反省去。”


    陳姨娘聽完初山的話,那眼淚就像決了堤的洪水,湧了出來:“老爺,自從你有疾,這些日子來可我煎熬壞了,我是日日夜夜的擔心老爺的身子,可是姐姐卻不讓我前來侍疾,現在老爺醒了,我的心才真真的又活了過來,可老爺您卻不見我,我這心裏想死的心都有了,都說夫妻一日百日恩,老爺為何不能容我辯上一辯,我服侍老爺這麽些年,還有養了一對兒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如今就是老爺您即刻要我去死,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不過我死不要緊,也得叫我做個明白鬼啊!”


    初山想起方才大夫人說她的那些罪狀,特別是對初瑞雪不敬這一條,立刻怒火中燒,厲聲嗬斥到:“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不知道嗎!”


    陳姨娘那決了堤的洪水,繼續泛濫,哽咽道:“……山郎!”


    她的語氣之中,帶著幽怨與淒然。


    墨珍珠立刻火了,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對著身邊人的丫鬟吼道:“你們還有氣兒沒有,都是死人擺設呢,還不把她拉出去!”


    陳姨娘立刻迴擊到:“姐姐這般不允許我說話,莫非是我怕我,說出什麽來不該說的來!”


    “你莫要在這裏滿嘴噴糞,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簡直是一派胡言,瞎編亂造,我有什麽好怕的。”


    “若是姐姐不怕,為何不許我也來辯一辯,等我講完,是非黑白老爺自會明辨,為何姐姐要橫加阻攔。”


    墨珍珠早就被氣的像蛤蟆鼓氣那樣,腮幫子氣的一鼓一鼓的,陳姨娘猶在一邊梨花帶雨,淚如雨下,屋裏一時無話,初山知道,今日要是不把話都說明白,以後都是麻煩事,便將屋內一幹丫鬟全都趕了出去。


    此刻房裏就隻剩下初山,大夫人墨珍珠,陳姨娘,以及初瑞雪四人。


    看到事情有迴旋的餘地,陳姨娘立刻輕輕擦拭著眼淚,哀聲說到:“老爺我當真不知哪裏做錯了,導致老爺今日對我不理不睬,老爺不理我,我自是並不敢置喙,可也得說個青紅皂白呀!”


    初山冷冷的開口到:“好!那我今天就給你說出個青紅皂白來,我來問你,我暈倒那天,你是不是在我身邊吵吵鬧鬧,耽誤治療?”


    陳姨娘聽完初山的話,心中一陣竊喜:“自那日老爺病倒了,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有心人會在老爺麵前亂嚼舌根,老爺對我這般好,我哪裏會希望老爺出事,我自是承認,那日確實是哭了,可是那是因為我實在是擔心老爺啊,我怕老爺就這樣一直睡下去,那叫我們母子以後可怎麽辦啊,雖然姐姐不允許我前來侍疾,不過我這些日子,天天都往佛堂跑,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給老爺祈福,祈求菩薩保佑老爺,早日康複,為此我還日日吃齋,不曾有半日開葷,我還日日替老爺抄寫經書。”


    初山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確實比起前些日子,清瘦了不少,頓時覺得有些心疼。


    “那我再來問你,你是不是在私下裏議論雪兒,還教祥哥兒對雪兒不敬,喚雪兒為私生女。”


    “老爺啊老爺,這可是天大的誤會啊,我是說過雪兒是私生女,但是我是教給呈兒和祥哥兒,不能因為雪兒是私生女,就疏遠她,血濃於水,不管雪兒是不是私生女,大家都同為老爺的子女,一定要好好相處,祥哥兒這小蹄子,竟然記東不記西,隻記住私生女三個字,而且姐姐也已經懲罰過他了,他那臉,現在還腫著呢,我想他一定記住姐姐的教訓了,以後自是不敢對雪兒不敬了。”


    “你休要在這裏胡謅,我讓榮媽媽掌祥哥兒的嘴,又豈是隻因為這一件事,你沒得規矩,你難道不懂?”


    “老爺,我實在是不知道大夫人所指啊,你看大夫人罰也罰了,罵也罵了,這氣是不是應該出完了,老爺,我在這裏對著您發誓,我說的句句屬實,如若有半句假話,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說完,又開始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呀,今天可是見識了,這陳姨娘,可不是一般人啊,這大夫人隻是空有一身武藝,還是當家主母,連個小妾都都鬥不了,這腦子,哎!”


    初瑞雪忍不住在心裏,同情起大夫人了。


    聽到坐在床上的初山,冷冷地哼一聲,初瑞雪再去抬眼看著大夫人,這大夫人墨珍珠這嘴上功夫敵不過陳姨娘,此刻她的臉上正流漏出一絲焦慮。


    “照你這麽說來,你倒是把自己撇的幹幹淨淨?好一個伶牙俐齒,尖牙利嘴!”


    顯然這場“辯論會”進行到了尾聲,誰勝誰負,已見知曉。


    這陳姨娘,看到初山的目光,似乎不似剛才那般嚴厲,決定將這苦情戲進行到底。


    於是她立刻跪著又往前爬了幾步,一把鼻涕一把淚,哽咽的緩緩地訴說起來:“若說我一點錯也沒有,那也不然,要不是姐姐的恩德,我又怎麽能夠將呈兒和祥哥兒養在自己身邊,姐姐,甜甜再次謝謝您,下輩子做牛做馬,銜草結環以報答姐姐的恩情。”


    聽完陳姨娘這一番話,初山雖然默聲坐著,但是她的心裏卻委實很感動:“我自是知道甜甜的,她怎麽會是不知感恩之人呢,看來,確實是我冷落她了。”


    大夫人墨珍珠氣的肚子都快炸了,正想伸出手,去打那個賤人,被站在一邊看戲的初瑞雪看到了,她立刻拉住了大夫人墨珍珠的手。


    說著,這陳姨娘,又給墨珍珠和初山磕起頭來,這可是真磕,一下一下的,砰砰作響,聽得初山的心疼的很,初山立刻從床上跳下,一下子把這陳姨娘拉了起來:“好端端的,你這是做什麽?”


    這陳姨娘,看到大夫人被氣到漲紅了臉,立刻轉過頭來,還沒等大夫人反應過來,她立刻又撲在陳姨娘的腿邊,一邊哭一邊大聲地哀求道:“姐姐,是甜甜錯了,你就別再生甜甜的氣了,你打我罰我吧,我絕對沒有任何怨言,但是不管怎麽樣,請你一定不要懷疑,我對老爺那顆日月可鑒的心……”


    說到此刻,那哭得叫一個撕心裂肺啊,都哭的快背過氣去了。


    初瑞雪悄悄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初山,初山則是一臉寵溺地看著陳姨娘,初山那張臉,明顯寫了那麽幾個字,我的小甜甜,讓你受苦了,而那大夫人早已經氣的臉青嘴唇白,半句話也說不出口,渾身都在顫抖,就差口吐白沫了。


    這陳姨娘驚人的辯論才華,在這一個炎熱的夏季,陳姨娘這位專業過硬,技藝精湛的職業二奶,給初瑞雪在這古代的深宅,上了人生的第一堂課——論古代女人爭寵的重要性。


    “高手,這陳姨娘覺得是高級綠茶婊二奶,這苦情大戲說來就來,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的,這大夫人這混的啊。”


    初瑞雪突然有些同情這位當家主母了!這二奶的戰鬥力也太給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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