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後,售票廳內。


    “對3。”


    “不要。”


    “對3你都不要?”唐焱蹙著眉頭,又扔下一張:“單來一張8,我還有一張,你們呢?”


    見沒人迴,他嘿嘿一笑:“這局我贏了,來來來,洗牌。”


    房間內正在進行著四人鬥地主,玩家由老羅、李冉彤,唐焱和洛凡四人組成,阿瀾和石天樂並沒有參加,他們兩人站在售票廳的窗戶口往外麵張望,此時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雪稍微小了一些,房間內的溫度也在幾人的打牌聲下逐漸熱絡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阿瀾抬眼看著房間內的眾人,她沉默的擦拭著手裏的步槍,隔了一會她突然問了一句。


    “末日爆發之前,大家都是幹什麽工作的?”


    這句話落下,打牌的四人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老羅臉上的笑意甚至迅速消失,他將牌合起,歎了口氣。


    李冉彤倒是沒有多少情緒波動,她舉起手:“我還在上高中呢,我記得那時候我們剛下晚自習,剛準備迴宿舍呢,我們的語文老師突然衝進來抱著班長就是一頓咬,可把我們嚇壞了。”


    “然後呢?”有人問。


    “然後我們就跑唄,不過好在當時學校裏變異的喪屍還不多,我和不少同學跑到了學校外麵,正巧遇到了保安大爺帶著一些警察,要不是運氣好碰到警察,我估計也成一隻喪屍了,現在想起來還是挺驚險的。”


    人們似乎打開了話匣子,他們紛紛丟掉手裏的牌,坐在李冉彤身側的唐焱接著說:“我是公司職員,末日爆發的時候,我正好被炒魷魚……本以為這下完蛋了,房貸車貸借唄花唄信用卡的壓力一股腦全壓上來了,我當時甚至都想著哪裏的樓層比較高上去試試跳下來算了,可好巧不巧,喪屍末日來了,你說上哪兒說理去?”


    “那你可真幸運。”洛凡幽幽的說:“我沒什麽好說的,一個某團外賣員,你們能理解送外賣的時候開門的是一個剛剛變異的喪屍的心情麽?”


    眾人配合著發出一陣哄笑。


    阿瀾這時候低聲說:“末日之前,我在一家寵物店裏上班,我親眼看到店長感染病毒後把店內的小狗小貓給啃了。”


    說話的時候阿瀾麵無表情:“當他準備過來咬我的時候,我拿著修剪寵物毛發的剪刀刺穿了他的喉嚨。”


    人們唿吸一窒,阿瀾全名叫倪瀾,是現如今這個售票廳裏唯二的b級拯救者,不愧是b級,不光光有著強大的實力,就連末日爆發的時候,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是蓋的。


    “副團長呢?”人們起哄。


    石天樂聳了聳肩:“我也沒啥好講的。”


    可是石天樂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距離最近的阿瀾捕捉到了石天樂嘴角的抽搐,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提起的往事,何況是這種時候。


    她本想出言結束這個她一時無聊提出的話題,但是卻架不住其他人的繼續拱火。


    “說說嘛……”


    “是啊副團長,我還挺感興趣的。”


    這時候李冉彤也眨著眼睛看著石天樂,和石天樂認識這麽久,她和林磊都沒有聽過石天樂講自己以前的事情。


    石天樂猶豫了一會,說:“末日爆發的時候,我正在陪我女朋友看婚紗。”


    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不少人甚至做好了吃瓜的準備。


    可是老羅卻冷不丁的說了一句:“副團長,要是不願意,就別說了。”


    石天樂知道老羅的好意,他苦笑了一聲:“沒事羅叔……我記得那會兒,最新款的蘋果手機剛出,我拿著鑽戒和手機去向她求婚,她答應了,然後我們就去婚紗店試婚紗,她穿著婚紗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走出試衣間。”


    似乎說話的時間裏,石天樂仿佛迴到了那個婚紗店內,一身雪白婚紗的美麗少女正款款的微笑,臉上盡是愛意。


    “但是很快店外馬路上就混亂起來,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一隻渾身都是血的喪屍衝過來,咬到了她。”


    聽到這裏,剛剛還在起哄的唐焱和洛凡頓時發覺有些不對勁,唐焱連忙擺手:“副團長,對不起啊……”


    石天樂深唿吸:“嗨,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沒啥。”


    周圍的氣氛有些怪異,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顯有些不知道怎麽接下來的話題。


    屋內年紀最大的老羅咂吧了一下嘴:“該我了?”


    這時候人們哪裏還敢繼續聽,唐焱和洛凡連忙搖頭:“叔,不用了不用了。”


    老羅低低的笑了一聲:“我也沒打算說。”


    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不過老羅卻是話鋒一轉,他的語氣低沉,仿佛說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語言一般。


    “我問一嘴,各位,如果現在讓你們選擇迴到末日之前,你們願意麽?”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場的李冉彤剛準備點頭,但是麵對屋內特殊的氛圍,她也猶豫了,一個年紀還未到進入社會的小姑娘都開始躊躇起來,人們這才發現,比起阿瀾剛剛提起的話題,這個話題更加沉重。


    老羅看著周圍臉上不同神色的眾人,他苦笑:“是吧?別看現在是末日末法時代,可是真要讓你們選擇迴到之前,估計也要好好的掂量一下。”


    其實按照這種說法,在場的人心裏都會相信至少有九成的人會選擇迴到之前。


    這些拯救者還好,可是生活在末日下的普通人,他們需要擔心的,不僅僅是末日中時刻提心吊膽會不會被喪屍給吃了,還需要為了食物而犯愁,而且末日之前,親人朋友都在,怎麽可能會有人不願迴到末日之前呢?”


    但是既然這樣想,為何沒有一個人率先表態?


    下一刻,老羅卻恥笑一聲:“大家可以想一想,除了一部分衣鮮亮麗的人,大部分人在之前的社會內扮演的,是什麽角色?”


    “階級、應酬、焦慮、金錢、貪戀而又扭曲,人心險惡的比喪屍還要可怕,你們這個年紀都沒有孩子吧,隻要你去過幼兒園接過孩子上下學你就會發現一件事,如果一所千把塊錢一個月的幼兒園,你會發現接送孩子的大多數都是爺爺奶奶,因為這種學校的孩子父母基本都是工薪階層,他們的父母需要上班,而父母來接送的,他們開的車基本都是十萬塊左右的。”


    老羅侃侃而談:“但是一個月一萬多塊的幼兒園呢?那裏就是另外一副模樣了,停在校門口的車輛基本都是寶馬奔馳,開車的父母都是一些打扮時尚的成功人士,甚至還有一些保姆司機接送,這說明什麽?階層。”老羅這時候點了一支煙,煙霧中,他不時的搖頭:“一個人從上幼兒園開始,就已經深陷階級漩渦之中,幼兒園的圍牆之外,難道不是一個另類的狩獵場?隻不過和我們不同,那個狩獵場,可不僅僅隻有拯救者們在裏麵廝殺,而是所有人。”


    他吐出煙霧:“有時候,我反而覺得現在挺好的,人們被分為兩種,普通人,拯救者,拯救者們獵殺喪屍獲得酬勞和高等待遇,普通人想要生活就要工作獲得賴以生存的積分,雖然是末日,大家卻都各司其職,比之前純粹的多了。”


    人們不再說話,這個話題似乎很危險,又或者老羅說到了眾人的心坎裏,雖說有些故意販賣焦慮的嫌疑,大家卻不知道如何反駁。


    看著眾人臉上露出思考的模樣,老羅連忙揮手,同時也揮散了麵前的煙霧:“大家聽個樂就行,純粹是我一家之言,別太往心裏去。”


    可這個時候,售票廳的門突然打開。


    楚筱妍走了進來,女人的身後跟著楚子博。


    眾人紛紛站起身。


    楚筱妍看了一眼老羅,她猶豫了一陣:“羅叔,這種話以後還是不要說了。”


    老羅一愣,他知道楚筱妍應該在門外都聽到了,他連忙點頭:“知道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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