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王家敗落,史敬原眼看著自己升官發財的大夢一朝破滅,沒有了可投奔之人,心中多日鬱結,神形俱喪,竟是生了一場大病,一連半月臥床不起,嘴裏整日神神叨叨地念著「言娘」。


    那史家老母每日見自家兒子這般神不守舍的癆病鬼模樣,思來想去,頓時心生一毒計,道,「那顧家女雖嫁入侯府高門,我兒若一心想娶她,倒也不是沒有法子。」


    史敬原聞言,從病中驚坐而起,「母親有何妙計?」


    史家老母道,「無他!想來女兒家最重是名節,我兒尋個時機和那顧家女生米煮成熟飯,等那顧家女若是失了名節,丟了身子,想來平陽侯府這等天潢貴胄的高門定會將其掃地出門,一紙休書將其貶為棄婦,到那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豈不是還要求著我兒娶她!」


    人一旦被追上絕路,便會顯露出窮兇極惡的一麵。史敬原也算是飽讀詩書之人,聽了這等毒計,心中雖然覺得不恥,可思來想去,覺得自己落到如今這副田地都是顧家害的,再想想顧熙言的美色,終是咬著牙點頭,暗自籌謀起了這等壞人名節之事。


    故而,史敬原先是送走了高堂老母,才和顧府辭行,這日收拾好了行裝,才行至平陽侯府後門,遞進去了一封信函。


    他約顧熙言去盛京京郊的女媧廟一會,這幽會之地選的真真是極妙——乃是顧熙言和他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當年孟春時節,一眾貴女文人一時興起在此雅集,確實是喧嘩熱鬧。可是平日裏,京郊女媧廟不過是一處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嶺,倘若他想做些什麽壞事,可真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奈何,世間諸事,最怕的便是一個「巧」字。


    誰又曾想到,這天恰逢那獵戶帶著高燒的女兒進城問診,傍晚迴家時途經此處,正趕上天降大雨。獵戶將自己女兒安頓在破廟之中,便隻身出去打獵了。


    不料,那獵戶之女一人在廟中躲雨之際,史敬原竟是趁著夜色偷偷摸進了破廟之中。


    外頭暮色四合,烏雲遍布,廟內無一燈盞,昏暗難辨。那獵戶之女身姿窈窕,又穿著荊釵布裙,史敬原略略一看,下意識以為那人是顧熙言。


    要說那史敬原亦是鼠輩,逞著膽子幹出這汙人清白的勾當,心中也是惶恐萬分。故而見了那廟中女子,當即便撲上去,死死捂住了那女子的朱唇,一邊念著「言娘」,一邊兒上下其手。


    那獵戶之女本就生著重病,頭腦不甚清醒,突然從身後被人捂住唇舌,抱住一頓非禮,待迴過神兒來,想張口求救,奈何喊破了喉嚨也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那史敬原雖說是個白麵書生,但也到底是個成年男子。望著懷中不住掙紮的柔弱女子,心頭狠意漫上來,三下五除二便剝了那女子的衣衫,強迫著汙了那女子的清白。


    那獵戶聽了流雲的指點,飛奔到破廟之中定睛一看,竟是差點暈厥過去。


    隻見那獵戶之女衣衫不整,勉強披了件黑色的外袍,正淚痕滿麵,羞憤欲死。一旁的那史敬原早已經被五花大綁起來,嘴裏塞著一塊白布,正滿麵驚懼,「嗚嗚」地不住叫著。


    那獵戶胸口起伏,待深吸了兩口氣,揚手掄起背上的長弓,衝那史敬原迎頭便是一頓暴打。


    那獵物孔武有力,此時見自己女兒被汙了清白,心中滿是暴怒,手下更是用了狠力,拳頭如雨點一般砸下來,不一會讓便把那五花大綁的史敬原打的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淅瀝瀝的雨聲之中,廟中傳來的哀嚎之聲漸漸低了下去。


    蕭讓一臉冷然,聽見耳邊漸漸沒了那奄奄一息的哀嚎聲,才麵無表情地抬了抬下巴。


    流火躬身領命,飛身進了廟中。


    不過一會兒,那獵戶擦著老淚從破廟中出來,「撲通」一聲跪於馬前,老淚縱橫道,「今日多謝老爺和眾位郎君出手相救,小老兒感激不盡!那淫賊汙了小女清白,我真真是被怒氣衝昏了頭腦,一心欲除之而後快,竟是差點犯了殺人之罪!多謝老爺提醒,小老兒當即便擊鼓報官,定要把這淫賊繩之以法,定了那絞刑之罪!」


    「噠噠——」


    馬車姍姍來遲,行至此地,那車夫見了破廟前的一等人馬,當即「籲——」了一聲,扯了馬車的韁繩。


    這一路上,顧熙言滿心焦急,整個人如被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般。上一世,靛玉便是為她而死,若是今日靛玉在這荒郊破廟中出了事,她真是永遠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不料馬車驟停,顧熙言身形一晃,張口問道,「出了何事?」


    那車夫並不迴答。


    顧熙言心頭一跳,正欲掀開車簾探看,不料「唰——」的一聲,馬車車簾竟是從外麵被人一把掀開。


    隻見男人騎在高頭駿馬之上,一身玄色織錦大氅,俊眼修眉,氣勢逼人,狹長的雙目深不見底,似是燃著兩簇幽幽的火焰,直直地看向她的心底。


    蕭讓勾了薄唇,祭出三分涼薄笑意,「果然是本候的好夫人!」


    望著那沉沉如墨的麵容,顧熙言如身處數九寒天,身形一顫,正要開口解釋,不料蕭讓並不打算給她辯白的機會,揚手拂落馬車車簾,轉身便策馬揚長而去了。


    是夜,盛京府府衙。


    月上中天,四下無人。一匹駿馬飛馳而至,披風在身後獵獵作響,駿馬之上,那人一身玄衣,刻意將真麵容藏匿在大大的兜帽之下。


    「吱呀」一聲,府衙大門悄然打開,盛京府尹忙不迭地出門行一跪禮,「昭獄使令牌在上,下官聽命!」


    那黑衣人俯視馬下,出示手中一麵令牌,朗聲道:「昭獄使有令,派吾等前來提押犯人史氏!」


    先帝在時,曾按照四象的方位指示,在盛京城下設四處昭獄,並設四位昭獄使掌管,用於嚴刑審問重犯。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之外,若有人抵觸上意,昭獄使便奉旨秘密捉捕,關入「昭獄」審問,三法司皆無權過問。


    然而,曆朝曆代以來,「昭獄」是否真的存在,四位「昭獄使」又是何許人也,對於平民百姓而言,不過是一個口耳相傳的密聞罷了。


    盛京城西郊,密林深處。


    昭獄裏,光線晦暗,不見日光。一股子鐵鏽和血肉的腥氣撲麵而來,伴隨著耳邊的哀嚎之聲,令人寒徹骨髓。


    刑架上,那人的一身囚服已經被血水浸染的成了暗紅,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原本的雪白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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