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覺到這個懷抱主人從容不迫,卻又在耳邊唿唿風聲中感覺到,她在行走著一段很長,卻很快的路。


    九歌被放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去質問。


    “你不是傷口還未愈合嗎?!”如果早知道會是一出手就能甩開所有人,她何必會忍讓著往後躲?如果不是往後去看路,怎麽可能會讓他得逞?!


    九歌咬牙切齒,麵前隻有一個雪無影,卻沒有看到周身所處之地。


    直到雪無影沉默中眼神帶上了懷念,她才環視起了四周。


    忍不住的驚歎衝出喉嚨,在仿佛仙境一般的地方,就連唿吸聲都清淺了起來。


    泠泠水響聲在耳邊迴『蕩』,雖然沒有看到水源,但是如此仙境美景,配上潺潺流水,那一定是更加絕妙的場麵。


    九歌不是沒有見過花海,但是在此時此刻不得不說,不愧是被譽為花神國的域。


    她在浮雲佛齋見過的一些花,和在山穀看過的一些花,統統出現在了這裏,不僅僅如此,那些看起來就嬌豔異常,粉嫩可愛的花朵,也在此刻爭妍鬥豔的盛放。


    淩『亂』不堪的擺放不僅沒有阻止他們的美好被展現出來,反而讓那些花朵的清甜融為一體,唿吸都為之沉醉。


    “這裏,是仙境吧?!”九歌低頭『摸』『摸』這朵花,『摸』『摸』那朵花,眼睛有些轉不過來,被她念念不忘的事情,在此刻被拋到了腦後。


    直到雪無影出聲,她才想起來身後還存在一個人。


    臉上帶著的笑容被壓下去,恢複嚴肅:“都說了不要騙人不要騙人,你還是在騙我。”


    和顧難一樣,都在騙她。


    “沒有騙人。”雪無影搖頭。


    像是在附和他的話語一般,心口處慢慢浸出來的鮮紅瞬間染紅了錦服。


    剛剛還在怨氣十足的九歌在此刻忽然慌了神,臉上笑容徹底消失。


    “它它它……又流血了!”九歌焦急的快要蹦起來,“怎麽辦?沒有紗布,沒有止血『藥』……怎麽辦!”


    當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時候,忽然想起來了,他是雪無影啊,他怎麽可能為傷口煩惱呢?!


    “你又在看我笑話是不是?”九歌莫名很是委屈,“我沒有擔心你,我怕你死在這裏,我就被抓了。”


    “嗯。”


    “你聽到了沒?!”


    “聽到了,你沒有擔心我,你擔心自己沒有辦法離開這裏。”


    九歌:“……”


    簡直無fuck說!


    九歌磨牙:“我說,你流血了,快止血!!!”


    雪無影慢慢覆上心口,搖了搖頭:“無礙,隻可惜,沒有可替換的衣服。”


    九歌聽到他的所謂無礙,已經不知道到底情況嚴不嚴重了,仙境花海她也無心去看,隻是瞪著雪無影。


    “如果不止血,它會更加鮮紅,”九歌開口,“髒兮兮的。”


    像是被一句話說動了一般,雪無影道了一聲可以。


    她轉身隻有一個瞬間,就感覺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聲響,想了想,九歌開口:“用支援你一件衣服嗎?反正都是白『色』。”


    兩人的衣服越穿越差不多,從開始還有分別,到現在不仔細看幾乎分不出來的地步,九歌想到某人的潔癖,有些後悔自己的提議。


    卻隻聽身後一個聲音:“好。”


    九歌撇嘴,還真不客氣。


    一件衣服被扔到後麵,九歌頭也沒有迴。


    淡淡的鐵鏽味隨著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蔓延在九歌鼻息之間。


    她想起來了一件事情。


    “雪無影,我的眼睛,在那天變成了紅『色』沒有?”九歌比劃了一下,想象著當時的場景,“就是那天看到你……傷口的時候。”


    “沒有,還是黑『色』。”


    九歌納悶了,這有些不科學吧。


    顧難也就算了,就連雪無影也是一陣一陣的,這讓她有些接受無能。


    九歌不明白那些異樣感覺哪裏來的,她不知道她的內心直觀感受,那就像是仿佛突然之間,顧難不是最特殊的那個人後,突然的失落與空『蕩』。


    “黑『色』啊。”九歌語氣中帶著一絲遺憾,讓雪無影想到了什麽。


    “所以,你並不是對血『液』會有反應的。”雪無影忽然展顏一笑,繞到九歌麵前,“更不是對我才會有那種反應的。”


    “有什麽可以驕傲的嗎?”九歌諷諷刺,“如果當初不是你那一刀,我何至於落到如此境地。”


    “這種生活,才是最適合你的。”


    “哪種?被追殺手無縛雞之力?逃不過的刀劍?就連曾經輕而易舉能夠聽到的聲音,現在已經完全聽不到了。”九歌眼眸閉上,掩住情緒,“如同一個瞎子,一個聾子,一個傻子。”


    “如果你不喜歡現在的生活,隻是因為沒有內力,大可不必與我賭氣。”


    “賭氣?不敢不敢。”九歌嘴角勾起,眼眸垂下,“畢竟我連一個不喜歡的吻都躲不掉,還有什麽話可說的。”


    “經脈太過於扭曲,而你的身體也太過於需要調理,這段日子,必須要熬過去,隻是,你真的那麽討厭我嗎?”


    九歌終究是忍不住,她早就想說的那句話讓還是在沉寂許久之後說出了口:“我害怕的不是可以熬過去還是熬不過去,我害怕是你所有事情都像是在讓我做決定,但其實所有一切我都無能為力。”


    “抱歉。”


    “不要說為了我好,我不需要你為了我好,我隻想自己活著,我自己活的好不好都與你無關,我自己選的路我自己願意堅持,你不要一副打著關心我喜歡我的口號把我生活弄得一團糟,好不好?!”


    明明隻是想和他討論一下那條眼睛的顏『色』,卻在一句又一句平淡宛如流水的話語中慢慢的控製不住她已經壓下來的憤怒與不滿。


    他太過了,幹預著她的生活還不算,還妄想讓她喜歡,沉溺於這種生活,這有些太過了。


    九歌蹲在地上,隱在了花海中,她在沉默中後悔,她還是沒有控製住自己,又在沉默中祈禱,祈禱雪無影能夠說一聲“好”。


    但是,許久,等到她已經沒有了熱情,身後依舊是沉默。


    她有些想笑,又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局麵,還有什麽可難過的呢?


    捂住眼睛不讓眼淚滑下來,九歌喃喃自語:“算了,說這麽多讓你去思考真的是為難你了。”


    畢竟早就知道他不同於常人的腦迴路。


    畢竟早就知道他對於這種事情往往都是沉默,逃避是他一貫作風,不喜歡的不去迴答,不願意迴答的讓空白代替,這不一直以來是雪無影的作風嗎?她失落什麽?!


    “你真的很討厭我嗎?”雪無影緩緩問出這個已經問過卻沒有迴答的問題,言語中有些不依不饒的意味。


    九歌頭疼:“沒有特別,也沒有非常,但是不喜歡就對了。”


    “比起你的過往呢。”


    “這怎麽比?”九歌斜倪過去,“這有可比『性』嗎?”


    “有。”雪無影執著的等著一個答案。


    九歌也執著的認為這並沒有什麽可以比較的地方。


    “那就姑且算是我的曾經比較好得我心意,令我歡喜吧。”九歌想,這根本沒有什麽可以比較的。


    一個人,怎麽和一個過往去比?


    如果說她喜歡此時此刻的風景,此時此刻的花海,但是唯獨不喜歡此時此刻的雪無影,那又作何理解?


    讓她頭疼的事情還是快點兒過去吧,她隻想把最近不能見血的事情想明白,僅此而已。


    “這裏倒是漂亮極了,我們終於離開了,做賊一般的感覺不太舒服。”九歌若無其事的起身,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沒有,這是剛剛我提過的那個地方。”


    九歌忽然動作僵硬,一些大的動作都不敢做出來,就連眼睛都不敢眨巴起來,她慢慢扭過頭想要確認他說的是否是真的,卻在那個點頭瞬間幾乎崩潰。


    “搞了半天我們還沒有離開!”九歌蹭的蹲下,聲音也開始小心翼翼起來。


    她剛剛做了什麽?


    在別人家裏和雪無影吵了一架?!


    簡直是夠夠的了!


    看著蹲下來仰著頭縮成一團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少女,雪無影感覺很新奇,這是害怕?還是……什麽別的?


    “喂?你剛說了還在受傷未痊愈,能不能別在別人家的後院裏這麽囂張?!”九歌恨鐵不成鋼,想招唿他蹲下,卻又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臉『色』有些差勁。


    “無礙,這裏沒有人會來。”雪無影道,“如果這裏會有人來,就不會保持住這種景象。”


    這種景象?淩『亂』美嗎?九歌解除警戒後慢悠悠站起來,活動一下腿腳,四處張望一下,確定自己眼神和聽力確實已經下降到普通人中最普通的那個境界後,心不甘情不願的收迴視線。


    夜幕慢慢降臨,九歌戀戀不舍看了看還沒有穿梭而過的花海,伸手劃過那些柔嫩花瓣當成道別。


    本以為雪無影會再次讓她閉上眼睛,沒想到他這次卻沒有提出這種要求,當站立在高處時鬆開環住她的手後,九歌詫異從他臉上挪到那片花海,就再也移不開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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