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一瞬間懷疑,這是不是雪無影的家。


    隨即搖頭,不應該算是家,應該是臨時住所……


    物品一應俱全的竹屋在山穀的花海中靜靜佇立,仿佛在這裏等待靜默千秋萬載隻為主人的到來。


    除卻一層灰塵,這裏簡直可以用完美來形容,各個物品的擺放方式和雪無影的雪園有種異曲同工之妙。


    九歌忍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了。


    “這是不是你家?”九歌轉了半圈,白『色』裙擺撒開,她卻沒有欣賞的時間,她推開窗戶,不遠處是颯颯作響的竹林,而另一邊是無窮無盡鋪過去的花海……


    整個山穀的美景,盡收眼底。


    “不是。”


    九歌想了想,換了種問法:“這是不是你的屋子?”


    “是。”


    她誹謗,果然如此!


    “那雪家果真是域的?”九歌驚歎。


    “不是。”


    九歌歎了一口氣,掃過這間頗有隱居風格的小竹屋,道:“這裏打理的這麽好,我還以為你是域的人。”


    “嗯。”


    一個簡單的發音,讓九歌感覺腦子有點兒懵。


    雪家不是域的……而他是……


    九歌打了一個激靈,看向雪無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所以……你是被撿來的?”


    “差不多。”雪無影想,算一算,應該是他撿來的雪家。


    不過不重要,差不多就是這種意思,這種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的意思。


    “什麽叫差不多!”九歌崩潰,總感覺自己在對牛彈琴。


    “差不多就是……差不多的意思!”雪無影道。


    交流困難!


    九歌暗暗誹謗,這種除了是就是否的迴答,雪無影也非得選擇第三種答案!夠夠的了!


    “所以……你是一直都知道?”九歌思索了一下,覺得這件事情很神奇。


    第一眼,她就絕對域這個國家,和雪無影好像……她也曾經問過,難不成雪家是域的?她得到的是否定的迴答……如果剛剛她沒有突發奇想的去問雪無影是不是域的,估計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知道。”


    九歌想問什麽,卻發現問什麽都好像沒有意義,她指了指雪無影的傷口:“你還是處理傷口吧。”


    伸出的手被拉住,右手攥成的小拳頭被打開,手心中一排小月牙『露』了出來。


    當『藥』膏抹在上麵的時候,九歌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酥酥麻麻的刺痛。


    她什麽時候抓的?


    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月牙看上去還有些可愛,手心處不容易流出鮮血,但是凹進去的地方依舊很疼。


    被捏住輕輕塗抹『藥』膏時候,她在抬頭看著認真的雪無影,每一下唿吸打在她手心上,都仿佛掃過了她的心髒,萬千螞蟻啃食的感覺綿延開來,經久不息。


    她確實心髒在顫抖。


    九歌身高在女子中算是拔尖,但是在雪無影麵前,好像依舊有一些低,她能感覺到自己站的筆直,但是雪無影拉著她的手,卻微微低下了頭顱。


    九歌退後了一步,讓自己不在仰視,卻感覺到手腕兒上傳來的拉力,讓她退後的一步在大力下重新走了迴來並更上前了兩步。


    “不要退後。”


    再次看過去,要抬頭的角度更大了一些。


    “我沒事。”九歌想要縮迴手,卻無法撼動他的力氣,她在努力一秒鍾後選擇了放棄。


    無用功而已,她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領教過了雪無影這種固執,不是她一句話兩句話就能改變的。


    “明天就會好。”雪無影手指拂過她的手心,帶起一股涼意,讓她縮了縮手心,“以後不要用力抓手心。”


    “我害怕,不可以?!”九歌想了想就來氣,讓她閉上眼睛,又鬆手不讓她抓住,她真是腦子進了水才會相信他!


    如果不是閉上了眼睛,她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被動的時候!


    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內力!


    到底還能不能再……恢複……像曾經一樣,不求叱吒風雲,但求可以保護自己。


    “抱歉。”


    “別管東管西的,煩人。”九歌蹭的一下把手收迴,縮進袖子了,整個袖子垂下,蓋住她的手,隻留出手指尖的位置,莫名有些可愛。


    看著撇嘴的女子,雪無影抬了抬手,『摸』了『摸』她的黑發:“以後你可以拉著我的手,拉多緊都可以。”


    九歌擺擺手:“煩人。”


    轉身後頓了頓:“你先看看你的傷口,看看……深不深……我去收拾一下。”


    雖然這具身體不沾春陽水,但是她這具靈魂可是什麽髒活累活都幹過的,收拾起小竹屋來,毫不費力,甚至遊刃有餘。


    層層疊疊的不僅僅是撒開的裙擺,還有兩個袖子……她感覺在兩個袖子上費的力氣比在收拾小竹屋上多上好幾倍。


    其實需要收拾的東西也不多,把所有灰塵弄掉,幹幹淨淨的就行。


    一邊收拾一邊腦洞大開,這麽髒兮兮的地方,雪無影會不會已經忍不住了,他雖然潔癖成『性』,但是卻從未真正開到過如此髒兮兮的地方,如果真的受不了,會不會……皺眉頭?嫌棄?撇撇嘴?


    九歌偷笑後,心中癢癢的,終於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東西,輕輕地踱步走到隔間門口,小心的探過身子打算偷看一下雪無影的神『色』。


    當看到隔間的場景時,九歌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雙抬起的眸子一瞬間和她對上,讓九歌想要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然後悄無聲息退迴去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九歌僵硬的扯開笑容:“我想看看你傷口……”


    她哪裏會想到雪無影居然沒有穿衣服……雖然隻是半褪下上麵的衣衫,也夠她受不住的了,畢竟他好看是真的好看!


    雖然此時此刻很不好意思,但是九歌知道,她什麽都不說,直接鑽迴去會更尷尬,但是她的這句話,卻讓雪無影當真了。


    “不深,隻是普通的一把匕首,劃破了一下。”像是沒有感覺到她目光的僵硬一般,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脫衣服,讓九歌不得不喊停止。


    她手指頭有些顫抖:“那是劃破了一點兒……”在他心中,是不是血流成河才算傷口很大?


    她想起了被抱起來後那種熟悉的味道是什麽了,那是一種『藥』粉的味道,也是雪無影曾經用來止血的一種傷『藥』,他早就止了血……怪不得白衣上的血『液』並沒有很多……


    但是傷口卻是真的很深,看起來很是觸目驚心,尤其是雪無影又過分的白,一身肌膚和臉完全沒有『色』差,雪白之上的任何一點兒傷口,都被無限的方法。


    別說是那麽一道皮肉都要翻出來的傷口了,就連青紫一塊兒,在這肌膚上,估計都是能放大十倍被人看到的存在。


    九歌有些心驚肉跳,不僅是為了傷口的存在實在是影響美觀……它的位置,就在心口處……


    “沒事,又不是第一次受傷。”雪無影淡淡的道,“隻不過這裏確實有些麻煩。”


    九歌心想,如果不是雪無影說這話,她估計就會認為這又是什麽冷嘲熱諷,但是他是雪無影,他說這話,隻能是……真的受過太多的傷,真的會是已經習慣了……


    這種認知讓九歌又一次想握緊拳頭,卻在感覺到手心『藥』膏的存在後,怔愣了一瞬,仿佛那道清淺的唿吸又一次劃過她的掌心……仿佛觸電一般張開手掌,不自在的在身上摩挲了兩下。


    “它……什麽時候能愈合?”九歌艱難的找迴自己的聲音。


    對於雪無影半身『裸』『露』的雪白,九歌已經沒有了任何情緒,她目光聚集在幾乎要翻出來的皮肉上,心髒抽疼。


    如果不是帶著她這種累贅,窮極一生,雪無影也不會受這種傷。


    能和曾經的她打成平手的人,受這種幾乎要致命的傷,幾乎是一種諷刺。


    “我不知道。”雪無影垂眸,“大概不會很久,不會耽誤帶你迴鴻棲,但是,你隻能去看一看。”


    九歌很是煩躁。


    她又沒有在催!


    她是那種不在乎人『性』命……九歌頓了頓,即使夜傾城是那種人,也不能如此的……把她良心當成……


    算了,她本來就不應該對雪無影有良心。


    良心這種東西,是她從二十一世紀,帶來的,留下的,並且在逐漸消磨的最後的東西,她不能給雪無影分出去太多,畢竟……


    他並不值得。


    九歌告訴自己,他不值得。


    “知道,我又沒有催,看一眼就看一眼!”九歌嘟囔,眨眼之間,帶著一絲委屈。


    她想要迅速轉身離開,但是實在是放心不下雪無影的傷口,那畢竟是被劃在了心頭……


    九歌一下子僵持住了。


    進退不得,就是她此時此刻麵對的這種局麵。


    雪無影慢吞吞的換著衣服,為那道“不深”的傷口撒上『藥』粉,抹上『藥』膏,不急不緩的完成自己的動作,他餘光撇過去,是女子從隔間處探出來的半張臉。


    好像要說些什麽,卻猶猶豫豫不肯開口,半是猶豫中,好像還帶著一點兒點兒委屈。


    薄唇緊緊抿起,眼睛黏在他身上不肯離開,但是雪無影能感覺到,那道灼灼的目光和曾經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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