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梧,你這是搖頭?”九歌繼續問。


    鳳梧迅速搖頭,想說不是,但是又想著這樣歧義更深,最後保持著僵硬的姿勢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九歌想,小鳳凰估計更討厭她了。


    但是像有了樂趣一般,九歌眼睛帶著笑意,一眨不眨的盯住鳳梧,讓他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鳳梧欲哭無淚,驚疑不定,不知道怎樣惹這位爺不開心了。


    九歌不動,鳳梧也不敢動,僵持住的氣氛卻並沒有那麽劍拔弩張,實在是對麵的人氣息太過於柔和,肉疙瘩到他不忍心驚動這一切。


    雖然旁邊靠著的人很紮眼,非常紮眼,但是居然看起來那麽和諧。


    鳳梧覺得,他一定瘋了。


    腦子被千萬匹馬踏成漿糊後,才會有他這麽不正常的想法!


    什麽和諧,什麽很配,什麽……


    都是……


    鳳梧忍住心底暗暗想罵人的話,終究還是別來了眼睛。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真成神經病!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何會有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變化到讓他無法適應,無法正視。


    但是,那種變化又是讓人不自覺心生歡喜的,沒有了陰鷙,沒有了嗜血,沒有了殺人取樂的怪癖,沒有了侍寢……


    侍寢……


    反正他沒有,至於別人……


    看著活的好好的,應該也沒有,亦或是……找到了樂趣!


    鳳梧垂眸,精致到過分的臉上羽睫微斂,壓下震驚和不可思議,怎麽會有人真的喜歡男子!


    不對,應該是說,怎麽會有男子真的喜歡男子!


    顧難……他果然是有病!


    腦子被狗吃了!


    現在王爺已經如同正常人一般,除了半路上那次發瘋……他們應該比他知道的早的多,也多的多!


    這個時候不應該是逃離嗎?


    為什麽還死皮賴臉的湊上去!


    鳳梧覺得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就惡心透了。


    九歌自覺他不會再閑的沒事兒幹,目光像蜂蜜愛蜜糖一般黏在她的身上了,收起調笑的目光,又投身於她的“大事兒”上。


    密密麻麻的小字讓她必須靜下心來才能看下去,旁邊是夜瑾,足夠讓她安心。


    放任顧難休息下去的九歌自然而隨意,沒有覺得有任何一絲不妥,畢竟除了他,還有一個沈煙輕。


    小孩兒也得寵著,雖然並不是她要把小孩兒帶出來的。


    當時本以為小鎮也就距離王府那麽一點兒,算是讓他對雪無影的愧疚有個了結,但是,誰會想到陰差陽錯來到了這裏。


    山中的日月星辰變化都很快,雖然九歌早有心理準備,但是沒想到從下午到夕陽染紅天邊隻需要一瞬間。


    層層霧氣稀釋了天邊通紅血『色』,映入眼簾後,已經是淺淺淡淡的橘紅『色』。


    九歌興奮的把顧難搖醒,在他睡意還朦朧的時候指了指天邊:“像不像粉紅『色』?”


    夜瑾覺得,她真的是越來越像小孩子了,也……越來越像是迴到從前了……


    鳳梧:……


    這破事兒也需要說一遍?


    顧難腦子懵懵的:“王爺,沒有粉『色』,隻有白『色』。”


    還沒來得及偽裝討好的聲線清澈且帶著剛蘇醒的茫然無辜,介於孩子氣與少年氣中間的感覺,簡直戳到了九歌內心。


    但是……


    沒有粉『色』……


    是啊,沒有粉『色』,隻有白『色』,她的家鄉,她的……二十一世紀才會有粉『色』……才忽會有藍『色』,才會有……她曾經擁有過的一切……


    九歌明顯低落下來的樣子讓夜瑾瞪了顧難一眼,但是顯然沒有被接受到。


    但是顧難也能感覺到他的不開心,睡意立刻消失,帶著一絲緊張道:“沒關係,如果王爺喜歡粉『色』,就會有粉『色』的粉『色』的!”


    無奈和思念在傍晚時分尤其明顯,磅礴的情感被慢慢落下的太陽勾了出來,絲絲縷縷層層疊疊淹沒了九歌。


    霧氣橫生中,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他們幾人,曾經欺淩與被壓迫的人,此時此刻在一起像是沒有過血腥暴力發生過一般。


    但是一切都不同了。


    她不是夜傾城,他們也不是她的“男寵”或者什麽,如果拋卻這句身體不談,她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過客。


    “爺不喜歡粉『色』,也不喜歡粉『色』的。”九歌托腮,看著天邊變化的幾個顏『色』出神。


    粉『色』,淺粉『色』,橘『色』,淺橘『色』,粉藍『色』,橘粉『色』……


    都很漂亮。


    顧難隨著視線望過去,忽然福由心至,王爺不會單純的想讓他看看美好景『色』吧?


    懊惱湧上心頭,他不僅沒有抓住機會,還有些煞風景!


    被霧氣過濾後的遠方,白雲被染成暖『色』,一縷一縷散開,又組成其他形狀,看著看著,心情突然平靜下來。


    他們,看的坐在同一個地方,看著相同的景『色』呢!


    鳳梧看了半天,也實在看不出那一坨一坨的和有什麽聯係,更想不出粉『色』的又是什麽奇葩東西。


    但是他能看出來,那人眸光中的思念不似作假。


    思念?


    為什麽會有思念?


    那人還能思念誰?


    要說思念,他才是最應該去思念的那個人吧?


    雪無影至少還有雪家,沈煙輕還有沈家,就連顧難,都有一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而他呢?


    他什麽都有了。


    什麽都沒有了!


    夜瑾看著她這個樣子有些擔憂,她想起了曾經黃昏時分在桃花林打鬧嬉笑的三人,那時候,他們都還小,夜……皇帝還小,她更小,傾九皇子和她同歲,都是活蹦『亂』跳停不下來的年紀。


    那時候在皇宮,隻有那片桃花林是他們的,那裏隻有他們,能夠拋卻皇宮束縛,能夠拋卻學術問題,能夠拋卻福星之名帶來的不屑一顧和諂媚,重新拿迴小孩兒獨有的天真。


    她像現在一樣,站在桃花樹上指著天邊被染紅的雲朵『奶』聲『奶』氣的說:“皇兄,看,像不像紅『色』的?”


    那個此時身居高位者無奈又擔憂的張開雙臂在樹下仰頭:“不的,城兒趕緊下來,一會兒摔傷!還有,城兒,你都答應了沒人的時候也叫我哥哥的!”


    旁邊的傾九皇子那張與她如出一轍的臉上也是憧憬:“紅『色』的一看就很好吃,使是用蘋果做成的。”


    她搖頭:“不是用蘋果做成的,蘋果不甜。”


    樹下的人依舊是無奈至極,對兩個小不點兒的安危擔憂不已,轉頭:“小瑾你可得聽話,別像城兒和九兒一樣,讓人著急!”


    她說:“蘋果有時候甜有時候不甜,但是草莓是最最甜的。”


    “草莓是粉紅『色』不是紅『色』!”傾九皇子歪著頭看著妹妹,“現在雲朵有點兒少,如果雲朵多一些,就是粉紅『色』了!”


    “我喜歡粉紅『色』,如果有霧氣擋住紅『色』,也會是粉紅『色』。”她臉上還帶著嘟嘟的肉,大眼睛烏溜溜像是黑葡萄,靈動帶著水光。


    兩個小祖宗在上麵登高遠望,有人自詡為老大所以不能做這些幼稚的事情,緊緊的盯住,在下麵一直護著他們。


    但是眼睛也在往西方看:“紅『色』也挺好看,但是想不出來紅『色』是什麽味道的。”


    看著又有一個人加入了她的話題,她蹭的低頭,眼眸中星光閃爍:“哥哥,血是紅『色』的。”


    傾九皇子點頭:“血是紅『色』的。”


    下麵的人黑了臉,兩個小屁孩兒說什麽呢!


    “但是血不是能喝的,以後不要說這個話題,小瑾,你也是,別讓別人知道這句話!”黑著臉還不忘嚴肅警告他們的人就差拎著他們耳朵說話了!


    “小瑾知道了。”


    “為什麽?聽說血是甜的,是……腥甜的……腥甜是什麽甜?是草莓味兒的甜還是蘋果味兒的甜?哥哥你知道嗎?”她歪著頭疑『惑』道,白嫩嫩的小手習慣『性』的點點腦袋。


    下麵的人欲哭無淚,但又不得不再一次製止她帶偏話題。


    再三的叮囑後,得到了肯定迴答,他收迴手臂,低了低頭,『揉』了『揉』脖子。


    就在一刹那,她用手撐住樹枝挪像傾九皇子時,手臂軟了一下,猝不及防的砸了下去。


    隻見樹下的人迅速趴下用自己做了緩衝,讓翻滾下來的她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精致的繡金袍子占了點兒傍晚『潮』濕的泥土,除此之外,並無其他傷害。


    捧著給她做緩衝人的臉,委屈害怕或者是其他感情讓她癟了癟嘴,眼睛霧氣蒙蒙。


    “這是血,並不甜。”邊吸氣邊齜牙咧嘴檢查了她一遍,開始逗她笑。


    猝不及防,她湊上去『舔』了『舔』他臉上劃傷往外滴血還帶著泥土的傷口。


    “呸,呸,阿嚏,呸……”明顯被嗆到的她連連吐著口水,皺著鼻子悲憤,“腥甜不是甜,是……是……反正不是甜……”


    可愛的模樣逗樂了摔傷的人,傾九皇子滑下樹,學著她的樣子也親了一下傷口存在的地方,如出一轍的臉上一模一樣的表情浮現:“妹妹,以後不要碰血,它不是味兒的。”


    乖巧的點頭迴應了他,鄭重的童音稚嫩柔軟,是未來再也聽不到的天籟純真:“嗯嗯,城兒最聽哥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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