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錦之慢慢收起帶著妖冶的笑意,又敲了一下小米粒兒的腦袋:“鬼鬼祟祟,都跟誰學的?”


    “公子,這不叫鬼鬼祟祟。”小米粒兒好像反應過來自己模樣實在是不雅,理直氣壯迴了一句後,又縮成一小團:“這叫努力活著。”


    段錦之想起了之前在雪園,沈煙輕大聲嚷嚷王爺的壞話……


    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公子,說真的,王爺最近真的好了很多!”


    “嗯,知道。”段錦之敷衍,在任務壓下來之前,確實很好,好的不行不行的!


    任務給了他之後……


    好?


    什麽好?


    怎麽好?


    讓他去死這叫好?


    什麽時候好這麽廉價且過分了?


    段錦之不可否認最近幾乎算得上順心的不得了,除卻他爹給他受的氣!


    沒有今天的事情,段錦之敢打包票,這些天的心情舒暢的能讓他多活很多年!


    然而……


    現在倒數一年……


    甚至不到一年……


    小米粒兒鍥而不舍的在嘀咕,段錦之看著煥然一新的屋子,直接開口:“其實還是『亂』一點看著更舒服。”


    小米粒兒:……


    所以公子每天都是故意讓屋子『亂』成一團?


    “公子,您為什麽不開心?”小米粒不理解,“隻要您恢複原來的樣子,不在這麽……那啥……保準王爺不會再為難您!”


    “是嗎?”段錦之腦海中浮現帶著笑意的彎彎眼眸,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如果真的隻是對我不滿……”


    腦袋一時間通暢了起來。


    對啊!


    如果隻是對他不滿意,或者說是對他的邋遢不滿意,對他的行為不滿意……


    那麽他完全可以就王爺的不滿意進而改變,讓他變得滿意!


    隻要王爺開心,收迴這個他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那還不是簡單的事兒?


    段錦之敲了敲窗扇,覺得自己熬夜熬的變蠢了。


    王爺怎麽可能會讓王府這種“清靜之地”被那些“下等人”所打擾!


    王府的地盤,怎麽容得下他人踏足一步!


    這件事情,怎麽想怎麽不會是王爺讓他完成的任務,王爺隻是對他不滿意,特意選了這麽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讓他知錯改錯然後去認錯!


    一定是這樣!


    雖然總是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但是段錦之已經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無法再去思考其他。


    他此刻隻想去王爺麵前挽迴自己的形象,然後把這狗屁的任務丟的遠遠的!


    自始至終,段錦之就沒覺得王爺說的那句話是真的。


    如果九歌知道她因為嫉妒羨慕段錦之睡到自然醒的生活……而選擇小心眼兒破壞會為未來一段時間埋下了那麽多坑,她絕對不會為了一時的爽而去折騰段錦之的!


    九歌是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一句真誠且十分真誠的話會讓段錦之認為她想弄死他。


    更不會想象到段錦之不到一盞茶時間就把“王爺想他死”轉換成“討王爺歡心就不會死”這種腦迴路!


    小米粒跟在段錦之身後伺候他洗漱收拾妥當,順口把今天早上的事情脫口而出。


    “什麽?暈倒?”段錦之捏了捏拳,“那水映月……他……有沒有事!”


    “映月公子?”小米粒聲音又壓下低了好幾個度,“活著呢!”


    段錦之:……


    雖然總感覺哪裏有『毛』病,卻不知道說著什麽好!


    段錦之鬆了一口氣,雖然小米粒說的簡單粗暴,卻解了他的心結。


    “竹韻知道嗎?”段錦之『揉』著太陽『穴』,整個人都有些不舒服起來。


    他聯想到今天的事情……


    總覺得事情又複雜了不少。


    水映月剛出了事兒,王爺就警告了他和阿韻,明擺著知道他們關係更加親近一些,而早上在映月那裏剛出了那樣的事情,現在就來找他的麻煩……


    他不知道早上的事情,把事情想的簡單了,現在看來,去王爺跟前轉幾圈,並不能解決什麽問題。


    因為……他或許是真的想讓他們死……


    段錦之心涼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帶著僥幸,也帶著對裴行鳶的期待。


    “不知道。”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知道竹公子知不知道。”


    又略帶緊張的靠近段錦之:“雖然奴才們都怕死,但是關係好的也會去透漏一下消息。”


    “就比如你?”段錦之又有些懶洋洋的,“混的不錯?”


    小米粒緊張兮兮:“公子,別這麽說,不能這麽說。”


    段錦之看著風吹草動就嚇得不行的小米粒,又想,確實,最近日子安穩,他哪裏會想到睡覺都能睡出事兒來?


    像小米粒這樣,確實能在王府中活時間長一些。


    “米粒兒啊,你說,本公子會不會死?”段錦之道。


    “公子,話可不能『亂』說!”小米粒一本正經,“公子從進王府到現在,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公子們,到最後王爺遣散眾人,獨寵裴公子,也把公子留了下來,這算是多大的恩寵!”


    “瞎說,本公子不是被趕出去一段時間嘛!”段錦之打斷小米粒的話,想起了出府後那些來自心靈的折磨,突然讓他肝兒疼。


    “公子,這麽說起來王爺對您更是寵了。”小米粒開口,“雖然王爺暴……暴……那啥一些,但是肯定是看到您在王府外生活不好,不順心,才讓公子迴來的。”


    “……”段錦之想笑,“暴?暴什麽?”


    “公子!”小米粒委屈,“不可以『亂』說!”


    段錦之心道,可著勁誇他聽不見,難不成罵他就能聽得見?


    真是……


    心裏這麽想,讓他罵他也不敢。


    別說是罵,就是特別過分的話,他也不敢說。


    怕死。


    就是怕死。


    想活著。


    他和小米粒一樣,想活著。


    不管怎麽苟且,都要死皮賴臉的活著。


    當九歌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第十幾次遇見段錦之後,她心裏開始疑『惑』,難不成他知道自己想的是什麽?


    九歌躲著顧難的同時,開始也躲著段錦之。


    直到兩人再次打架兩敗俱傷後,她才不得不從窩了好久的念九殿裏出來透氣。


    兩人為什麽會“切磋”一下,九歌已經不想深究了。


    無非就是顧難這麽惹事兒與顧難那麽惹事兒,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沒有什麽差別。


    她在乎的是為什麽段錦之依舊可以這麽悠閑自在的到處晃悠!


    閑的發慌的段錦之明顯沒有正經的去做她的讓他做的事情!


    這讓九歌肝兒疼。


    段錦之到底是多喜歡在王府待著啊!


    一次次給他機會,一次次他想蹉跎在王府裏。


    段錦之捏著一縷青絲,依舊是習慣『性』的用右手食指打著轉轉,桃花眼一下接一下眨著,泛著漣漪。


    睫羽濃密,順成一個優美的弧度,勾人心魄。


    唇邊帶起淺淺的笑意,唿應著黑曜石般眼眸中泛起的漣漪,整個人漾起的氣息,宛如桃花妖,灼灼妖冶。


    眉間桃花瓣宛若天成,仿佛生來便注定一生如此不凡。


    九歌覺得不多看幾眼很虧。


    她覺得段錦之運氣比之沈煙輕來說差些,但是也算是歐皇般的人物。


    桃花對夜傾城意義不凡,而灼灼其華這個詞,像是專門為段錦之而生的,他的氣質,與之不差分毫,為此,段錦之少受了很多罪。


    即使是雪無影,在夜傾城那裏也從未有過此等待遇,畢竟,一張臉不被劃花,夜傾城不會在乎其他。


    她眼中的驚豔與若有若無的欣喜,讓段錦之笑意加深。


    也讓顧難眸光像是凝成毒針一樣,冷冷的看著段錦之。


    趁著眨眼的間隙,段錦之羽睫下眸光掃過顧難,輕哼一聲。


    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他曾經很惡心的感覺,雖然當時顧難惹事兒懟迴去是當時無聊之中最能打發時間的事兒……


    但是此刻,他莫名的有些開心。


    大概是因為看笑話的那人,眼中並沒有曾經嘲諷和瘋狂,而是帶著清淺笑意……


    映入陽光後轉瞬即逝的溫柔,讓他覺得這種日子並沒有什麽不好。


    他用十幾年時間在正常的國家,正常的家庭長大,規劃好了未來,構思好了一切,災難降臨時,他又用了幾年的時間適應這種畸形且無奈的生活,他沒有精力再去換一種生活了。


    段錦之習慣『性』的笑意帶著溫柔繾眷半真半假的看著那人,熟悉著這種好久都沒有過的日子。


    “王爺,他打我!”顧難一秒切換模式,在九歌轉頭看向他的瞬間,帶著怨恨厭惡的眸光眨了一下後無縫變成帶著淚光的水眸。


    九歌:……她不瞎!


    而且……好熟悉的一句話……


    雪無影天天不離開雪園還是有道理的!


    “你們兩個,很閑?”九歌道,“特別閑?”


    “王爺……”顧難可憐兮兮。


    “段錦之,你特別閑?一年後你有把握成果會讓爺很滿意?”九歌覺得讓顧難說話就會把她帶跑偏,果斷截斷他的委屈,“既然你覺得你們兩個特別合眼緣兒的話,爺決定減輕你的工作量。”


    九歌打了個響指:“那你們就一起去完成任務。”


    末了又在兩個人目瞪口呆中補充一句:“不要打架。”


    轉身想溜的九歌被左一下右一下抓住了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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