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幾人一下都是認真起來。


    重炮將橫放在馬車上的戰斧提起,握在手中,鬼麵狐則是將包裹在黑布中的手杖從鬥篷下取出,薑律左右看了看,扛起了半人高的豎琴。


    “你這個倒也不用一直拿在手裏。”庫丘林扶額。


    “真是想不通,王怎麽會讓你一個吟遊詩人上戰場,難不成豎琴還能砸死人嗎?”


    庫丘林並不知道薑律的琴音可以增幅或是作為武器,所以在他看來,薑律能做的頂多就是在他們戰鬥的時候彈琴助威,激發己方鬥誌。


    或許在一些門外漢看起來,這是一種很優雅的行為,但是對深諳戰場殘酷的庫丘林來說,這無疑是極其愚蠢的,因為局勢瞬息萬變,在他自己都自顧不暇的時候,更沒有辦法照顧到薑律了。


    帶著沉重的豎琴,他在戰場上就是一個活靶子。


    但是他能說康奇厄伯是門外漢並且十分愚蠢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找到梅芙軍隊確定的蹤跡之後,他便安排薑律留守在了後方。


    等到前麵打完了,薑律再去打個醬油,在俘虜麵前演奏一下《阿爾斯特進行曲》,能策反就策反一下,不能策反就帶迴去當奴隸,輕輕鬆鬆。


    對於這樣的安排,薑律自然樂樂嗬嗬地接受了。


    既然不是自己的主線目標,那自然是能省力就省力,能偷懶就偷懶。


    而鬼麵狐和重炮自然是知道薑律的真實能力的,不過他們也清楚,薑律的能力,能保密還是保密的好。


    他們倆是一開始就已經暴露了沒辦法,但薑律算是先點了技能後補的等級,所以還沒有暴露。


    既然如此,幹脆就將計就計,守住這份不知道算不算是底牌的底牌。


    總而言之,庫丘林現在是他們的朋友沒錯,但不確定以後也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多一個後手就多一分底氣,當然沒有必要為了這場不屬於他們的戰爭拚盡全力。


    所以他們便相當於是連著薑律的那一份力一起出了。


    對此,薑律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隱晦地對二人道:“那就辛苦你們了。”


    鬼麵狐擺擺手,沒有多說什麽。


    而重炮則是大大咧咧地拍拍薑律的肩膀:“還記得上一次分別的時候我跟你說的話嗎?”


    “啊?”薑律一時有些想不起來。


    不過就在重炮表現得稍顯失落之時,薑律依靠海馬體,還是想起來了重炮在【無限監牢】中許下的承諾——


    “兄弟,我這次欠你一次,以後有機會一起再進靈域,隻要是需要戰鬥的,我罩著你!”


    聽到薑律一字不差地複述出這句話時,重炮的表情果然由陰轉晴,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共患難的好兄弟,果然記得一清二楚,所以,你就安心在這兒等著吧。”


    說罷,重炮提起戰斧,便鬥誌滿滿地朝著戰場去了。


    庫丘林並沒有帶走所有人,還留了一個人保護薑律和輜重。


    見大部隊離去,剩下的這個阿爾斯特戰士便著手將馬車一輛輛帶到隱蔽出藏匿起來。


    薑律想搭把手,但是那阿爾斯特戰士卻拒絕了他的幫助,而是讓他安心坐著就行。


    理由是薑律這雙藝術家的手不應該做這種粗活。


    這讓薑律有些感慨。


    猶記得昨天迴去的時候,這個戰士也是押送他們三人的一員,那時他的態度不說鄙夷,但也絕不友好,沒想到隻是一首曲子,就扭轉了這一切,連這些隻效忠於庫丘林的勇士都對自己抱有了極深的敬意。


    閑著也是閑著,薑律便跟這名戰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說起來,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啊?”薑律問道。


    戰士一邊將雜草覆蓋在馬車上,一邊笑著解釋道:“沒什麽好緊張的,庫丘林大人實在太過強大了,我們都相信,除非是真正的神明,否則人類在他麵前,即便數量占了絕對優勢,也是改變不了戰鬥的結局的。”


    “真的假的?”薑律故作懷疑:“那他一個人就夠,為什麽還要帶上伱們?”


    “這件事說來的確有意思。”


    戰士似乎有些無奈,但言語間更多的則是驕傲:


    “最開始,我們隻聽說神勇的庫丘林大人以一人之力獨自抵擋著康諾特的軍隊,對他心生敬佩,故而想要追隨他,幫助我們心裏的英雄分擔一些壓力。


    而庫丘林大人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強大瞧不起我們,在確認我們在戰場上並不會受到阿爾斯特的詛咒後,便欣然應允了我們的效忠。


    結果第一次上戰場,我們就驚呆了。


    我們想象的獨自抵擋,是庫丘林大人靠著地形和康諾特的軍隊拉扯打遊擊,苦苦支撐著保護身後的阿爾斯特。


    但事實卻是,每次戰鬥,庫丘林大人都是直麵整個軍隊,從正麵撕開一條口子,直奔敵軍的指揮官,斬下軍隊的大腦。


    當他第一次陷入重圍,而我們因為跟不上他的步伐,被阻隔在了外圍,那時我們都以為他兇多吉少,沒想到他開啟了戰神姿態。”


    說到這裏,戰士還貼心地解釋道:“就是之前對付你們的那個狀態。”


    “我知道。”薑律表示了解。


    然後戰士繼續道:“在庫丘林大人開啟戰神姿態之後,沒幾下就橫掃了整個康諾特軍隊。


    事後,我們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我們到底是在幫助庫丘林大人,還是拖他的後腿。


    當時庫丘林大人說了一句話,我想我們每個人都會銘記一生。”


    “什麽?”


    “你們不要對自己有所懷疑,無論能力如何,你們對我,對阿爾斯特的熱忱是真實的,這樣就夠了,隻要我們阿爾斯特人團結在一起,那麽這股精神就能戰勝一切敵人,而我,隻不過是所有阿爾斯特人精神的載體和傳達者,我與你們的心是在一起的,這就夠了不是嗎?”


    說到這裏,戰士已經是滿臉敬佩:“正因如此,我們才會對庫丘林大人如此忠誠啊,因為他承載了我們的精神和靈魂,他是為了我們而戰啊!”


    薑律也認可地點點頭:“的確,活脫脫的熱血爽文男主啊,雖然性格有時候有些複雜和別扭,還莫名其妙地很執拗,不過所有的熱血男主都這逼樣,倒也合理。”


    正說著呢,前方便是傳來了一陣金屬碰撞的鏗鏘聲。


    開始交戰了。


    “看著吧。”戰士似是已經習以為常:


    “要不了多久,大家就會凱旋了,按照以往的經驗,我們隻需要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牽製住敵人,庫丘林大人便能橫掃戰場。


    而且這次還有你那兩位朋友幫助,想必一切都會變得更加簡單。”


    對這一點薑律倒是沒有異議。


    如果不是庫丘林有個戰神姿態和他那柄似乎蘊含著神奇力量的武器,鬼麵狐和重炮還真能壓著他打。


    即便在薑律還用不出任何能力的時候,他們三個人加在一起也能在愛爾蘭這片大陸上橫著走了。


    一句話,咱們仨真厲害!


    所以戰士不擔心,薑律自然就更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與其擔心他們倆,他更擔心的是自己。


    還不知道康奇厄伯給自己安排了什麽驚喜呢。


    那邊的戰場愈打愈烈,廝殺聲也愈來愈大,而薑律已經和戰士喝起了威士忌。


    一邊喝著,戰士還一邊跟薑律科普,這是德魯伊的修道院為庫丘林特供的威士忌,味道是甜的。


    “喝酒都要喝甜的?”薑律呡了一口,一臉嫌棄:“以後喝酒讓庫丘林去小孩那桌。”


    但他吐槽過後,卻遲遲沒有聽到身旁戰士的迴音。


    “嗯?”薑律扭頭:“我說他你生氣啦?”


    可一扭頭,薑律便發現了不對勁。


    剛剛還生龍活虎的戰士,此時卻像是喝斷片了一樣,手中還握著酒瓶,但是人已經癱倒在了馬車的車輪旁。


    薑律一驚。


    康奇厄伯安排的驚喜這麽快就來了?


    就這麽急?


    他左顧右盼,並同時開啟了吟遊詩人的能力,尋找三十米內的目標。


    但奇怪的是,三十米之內什麽人都沒有。


    暗器?還是冷箭?


    於是薑律又看向那名戰士,俯身檢查起了他的狀況。


    但他的身上,竟然沒有任何傷口,而且他本人也沒有生命危險,看上去就隻是睡著了,隻不過怎麽叫都叫不醒。


    “什麽情況?小趴菜?”


    薑律隻好懷疑是不是他酒量太差,一口就醉了。


    但也不至於啊別說阿爾斯特人了,這家夥還是庫丘林的追隨者,可能一口酒就醉嗎?更別說剛剛看他的樣子好像經常喝著的。


    沒道理,根本沒道理。


    也就在這時,好像特供威士忌的勁頭上來了,蹲在戰士身邊的薑律感覺腦子有些暈乎乎的,頓感不適,便站了起來。


    便在薑律剛剛站起,抬起頭時,竟是發現一個穿著紅色禮服的美豔女人,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


    而他的吟遊詩人指示器卻絲毫沒有反應。


    “你是在找我嗎?”女人噙著笑,輕佻地問道。


    薑律瞳孔一縮,頓時一臉凝重。


    “異域風情!”


    “嗯?”女人一愣。


    女人那比起伊希娜來說都不遑多讓的絕美容顏,在她雙眉輕蹙之時無時無刻不在挑動著薑律的神經,特別是她猩紅的嘴唇和眼角那顆淚痣,隻能用四個字形容——


    攝人心魄。


    也不知道德魯伊修道院給庫丘林特供的到底是威士忌還是什麽奇怪的東西,薑律明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讓戰士昏睡的始作俑者,無疑是十分強大的敵人,但一看著她的模樣和裝束,就有些走不動道了。


    薑律少見地把持不住了。


    雖然他的腦子很清醒,但是他的腦子很糊塗。


    可惡,這就是康奇厄伯的邪惡計劃嗎?


    我中計了!


    我狠狠中計了!


    不等女人有所反應,薑律便理智而又衝動地捏住了她的肩頭。


    “大姐姐!請讓我進步吧!”


    “啊?”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薑律便是要上前擁住她。


    女人被嚇得下意識後跳,同時有些驚恐地叫道:


    “混蛋!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死與破壞女神莫瑞甘!”


    “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虎哥蹲的薑律微微抬頭,戲謔中帶著一絲喜悅,一眼萬年。


    這副強者姿態屬實將莫瑞甘嚇得不輕。


    她是來給庫丘林添堵的,誰曾想碰上個變態,簡直離了大譜。


    莫瑞甘的神情驀地變得有些猶豫。


    是什麽人就融什麽圈子,隻能說自己是時候再考慮考慮是否還要繼續追求庫丘林了。


    暗唾一聲晦氣,莫瑞甘轉身就要走。


    殺掉這種人,她都嫌髒了自己的手。


    可薑律想要她還沒給,能這麽簡單就放她走嗎?


    因此見莫瑞甘要跑,薑律起身便追了上去。


    一看薑律追了過來,莫瑞甘立馬變成一頭麋鹿鑽入了樹林。


    但這更激發了薑律的鬥誌。


    “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去問問伊赫烏蒂,問她敢不敢在我麵前變成麋鹿?”


    說完,便是撲向了莫瑞甘變成的麋鹿。


    這讓莫瑞甘驚得四隻蹄子亂蹦躂,然後在薑律要抱住自己的千鈞一發之際又變成了一條巨蟒,潛入了河流。


    “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去問問禦獸山主,問他敢不敢在我麵前讓他的白蛇出來瞎晃悠?”


    說完,一個猛子紮入水中,開始和莫瑞甘變成的巨蟒扭打在一起。


    莫瑞甘直唿逆天,慌亂間掙脫了薑律的束縛,又變成一具肮髒的喪屍,潛入墳墓,妄圖震懾住他。


    “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去問問凱瑟琳,去問問佛羅倫薩的人,問她們敢不敢在我麵前扮演喪屍?”


    說完,徒手就開始挖掘墳墓。


    莫瑞甘頭皮發麻,叫苦不迭地從墳墓中爬出,又變成一株食人花。


    “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雖然我沒有這方麵的記憶,但我肯定我絕對有經驗!”


    說完,薑律一隻手掐住食人花的根莖,一隻手按住花蕾。


    莫瑞甘終於受不了了,食人花的花瓣猛地合上,試圖咬死薑律。


    但可惜的是,她低估了薑律。


    她以為他隻是個普通人,沒想到卻是身懷禁忌之物的天選之人。


    莫瑞甘這下算是啃到硬骨頭了!


    於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食人花的牙齒竟是全部被崩碎。


    絕望之際,莫瑞甘終於意識到自己拿薑律好像沒有辦法,隻好現出了原型。


    “你到底要怎樣?!”莫瑞甘撕心裂肺地質問道。


    薑律眉梢一挑:“你心裏有數嗷。”


    莫瑞甘的表情有些掙紮。


    她看向遠方,那邊的廝殺聲逐漸微弱,應該是要結束了。


    她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碰到庫丘林。


    但如果不答應薑律,她又無法離開。


    無奈之下,她隻好咬牙切齒地道:“那你快一點。”


    薑律遺憾地歎了口氣:“這就不是我說了算的了。”


    “那誰說了算?”


    “你。”


    “我?”


    “你再變一下那個,給我來點加成。”


    “哪個?”


    薑律眼冒精光:“那個,就剛剛那個。”


    “麋鹿?”


    “嗯差點意思。”


    “蛇?”


    “接近了”


    “喪屍?還是食人花?”莫瑞甘不耐煩起來。


    “能不能合並一下?”


    “啊?”


    須臾,薑律看著眼前的五不像,扭曲程度堪稱克蘇魯的怪物,激動地打了個響指:


    “我要的就是這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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