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察覺自己失態了,趕緊抹了抹眼淚。“看我,跟你個孩子說什麽呢,莫笑話我,我年紀大了總是想起以前的事,不是要嚇唬你的。”


    寧向星搖搖頭,握住老人枯瘦的手。


    他之前在雜誌上看過一起事故,很多十四五歲的女孩子在外打工,一個瘋子點燃了倉庫,火勢蔓延燒死了很多人,女孩子占多數畢竟那是女工車間,


    諷刺的是,過了一段時間,家屬們到了,沒多久樂嗬嗬的從辦公室走出來,離開廠區的時候手裏數著一張張鈔票,


    麵對死去的家人,有人如畜生一樣拿著幾百塊千把塊津津樂道賠錢貨還是管用的。


    有的人半輩子都不敢讓自己吃一口好的喝一口甜的用一次新東西,因為她一直記著死去的人也沒享過這樣的福,所以她也不享。


    “隻要果子嗎,那我去找。”寧向星忽然開口。“老人家,您不知道,現在外麵有一種技術正在秘密研究中,隻要有了它,冬天的時候大家也能吃上反季蔬菜水果,


    我就認識這麽個基地,裏麵有熟人可以幫我弄來水果,您等我一會我去去就來。”


    “欸、後生你要做什麽、不會是要拿果子給我吧,是我糊塗了大冬天的亂講,孩子、孩子你慢點!”老人家活了大半輩子,哪裏會不知道寧向星這是要去給自己找果子。


    可是大冬天的、哎呦!都怪她,都怪她!


    寧向星覺得自己才沒有同情。


    是共鳴這份對生命的敬畏、愛護,疼惜,有的人死了可其實還活在心裏,活在記憶中。


    他找了個無人的地方,車子一丟鑽到一棵巨大的樹幹後麵。


    十幾分鍾後,寧向星拎著一個水果籃走出來。


    顧不上心疼該死的精品水果真是該死的貴,寧向星把自行車又扶起來,捆好水果籃子騎行迴去。


    老太太估計是在房間等著呢,一聽到動靜就跑出來,想告訴後生是自己多言了,不要給她找水果了她不要了,等秋天的時候自己去買。


    其實她分得到水果的,就是給了別人,多少年沒夢到幺兒了所以嘴瓢了一下。


    “沒事,已經拿到了。”寧向星解開繩子,將十幾斤的水果籃子拎進去。


    這不是買的成品水果籃子,是寧向星自己搭配的,裏麵大多水果衝一下可以直接吃了。


    寧向星端了水來清洗了一下水果。


    隨後拿了一個水靈靈的櫻桃塞老人家嘴裏了。“萬奶奶,您看看這個,您幺兒會不會喜歡吃,他不喜歡的咱就留著自己吃。”


    老人家嘴巴都沒用力牙齒就紮進果肉裏,紅色的甜蜜的汁液就在舌上開始滲透。


    “好甜。”這是裏麵塞了糖嗎。


    “還有這個。”不等老太太挪開那盤子櫻桃,一個陽光玫瑰也懟了過來。


    隨後是山竹、紅毛丹、荔枝、無籽西瓜果切、哈密瓜果切、最後是剝皮的香蕉,不愧叫香蕉啊,熟透的香蕉香味簡直霸道。


    “不能吃了不能吃了吃不下了!”萬菊連連擺手,這後生說話斯文看著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慢悠悠的感覺,怎麽喂人吃東西防不勝防的,上一刻在問你問題下一刻果子就到嘴邊了。


    你防備第三口,他就轉移注意力,然後又給你塞嘴裏了。


    她年紀大了反應根本跟不上這後生。


    寧向星把香蕉放在萬菊手裏。“您啊,想多吃也沒,其他的我準備都送給叔叔。”


    按照輩分,這麽叫應該不失禮。


    建國前都能參軍的,可不就算他的叔叔輩麽。


    老太太捏著香蕉,訥訥的看著一桌子的水果。


    倒也不用那麽多,其他可以讓寧同誌自己帶迴去,她要那個蘋果就好。


    因為蘋果價格最低,也是這個時代最常見的,寧向星隻挑選了兩個最好看的,比穆原拳頭還大的蘋果,讓萬菊是愛不釋手。


    在她眼裏,估計這個價值最高,也是最想要的。


    寧向星點點頭:“那就送這個吧,其他的我帶走也困難,拿來都拿來了您就吃了吧,我還有其他工作呢,那我先走了。”


    說著就想跑,結果被老太太抓住了。


    寧向星眼睛瞪大,咋的他速度沒一個老太太快了?


    老人家生拉硬拽把寧向星拖到抽屜前,抓了一把錢往寧向星口袋裏塞,除了軍功章抽屜裏所有值錢的都要給寧向星。


    就剛才那些東西,她大半輩子都沒見過一個,絕對是很貴很貴的特供,他肯定是一時衝動違背紀律弄來的。


    後生人好心善,她不可以讓人以後背處分。“我吃的還有這個蘋果的錢我給你,這些不夠吧,我還有……”


    寧向星無奈的收下了一元錢。“就一元,真的,一元錢還是多收了籃子錢,還有這些水果都洗過了等下出去風一吹就凍壞了,您這兩天抓緊吃。”


    “我不吃,再吃保證拉肚了。”還有,這些一元?騙老人呢。


    寧向星一頓,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那您煮一下?嗐,分給別人也行,我真要完不成工作了我先走了。”


    寧向星帶走了一元錢,留下了所有水果趕緊脫身。


    身後老太太追出來一段路,追不過自行車,隻能作罷。


    看了看兩隻手捧著的大紅蘋果,萬菊拿去幺兒畫像前擺著:“吃吧,娘給你買的,一塊錢,咱吃得起。”


    至於別的她打算熬成罐頭,迴頭去鎮上給那後生送去。


    名字都留下了,人跑得掉嗎。


    寧向星又拜訪了另外一位老人,他的情況稍微好一點,不像萬菊是逃難來的,家裏還有其他親戚會照拂。


    甚至有一房親戚借著他的光,競選了大隊長的位置,因此生活條件很是不錯,家族大,很多小輩都會來陪伴和打掃。


    慰問品送完了,寧向星路迴來的路上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發現萬菊沒在門口了,於是悄悄過去,


    丟下一個寫著萬菊專用的暖水瓶、一袋二十斤的米、一袋十斤的麵,和一條豬肘子、十條魚,商城標價九十九一盒,一盒裏麵二十四個的精品餃子被他弄成散裝貨一樣,裝了一大兜。


    少說拆了十盒。


    夠老人家吃到化凍了吧。


    老人家,這麽多東西送出去怕是要被人察覺不對了吧,您這麽聰明,隻能享受享受囉。


    “萬菊同誌,東西落外麵了。”寧向星叮鈴鈴摁了車鈴,看到萬菊走出來,咻一下騎走了。


    萬菊看著門口擺攤一樣多的東西,還全帶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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