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向星一身疲憊,看著穆原的時候眼裏的光倒是倔強的閃爍了一下。


    挑水的來了。


    穆原跟在寧向星身後進了知青點,進去之前敲敲門,站在門口等裏麵的人看了一眼,才冒出一句打擾了,之後進來,自來熟的和寧向星交談。“水桶在哪兒?”


    寧向星小跑著去給他拿了扁擔和桶。


    “這麽小的桶,要什麽扁擔。”穆原都無語了。


    寧向星和一眾知青:……


    穆原的行動力和能力都強大,每次拎著水桶迴來,水桶裏的水從井裏麵打出來是多少,到知青點的時候還是多少。


    那兩個桶在寧向星手裏顯大,在穆原手裏顯小,打滿了一水缸,穆原粗氣都沒多喘兩下。


    有勁兒得跟什麽似的。


    “今天就這些就行了?”


    “嗯,夠了,大家都是打一缸,謝謝你了。”寧向星垂在褲腿邊的手指,摳了摳褲縫線,一時拿不準要不要說進來坐坐。


    他從小到大收到的好意和幫助實在是少之又少,所以哪怕他行為處事有自己的小九九,在沒有目的性給予自己幫助的人麵前,也是會局促的。


    “那個。”他還是開口了,指了指自己的房門:“要不,進來喝口水吧。”


    要不真的跟使喚長工一樣。


    如果是朋友之間的幫忙,其他人就不會說什麽閑話了吧。


    穆原挑眉,說來,上次去他房間,還是個不好的迴憶。


    要不,這次就順勢接受邀請,上小少爺屋子裏做客?“好。”


    木桶被歸置到原位,穆原進門前還用一旁的石塊刮刮腳下的土。


    這小少爺愛潔,可別惱了自己下次不給他進去了。


    鄉下的房子,也就那樣,大家更愛四四方方的布局,這一間房也不例外。


    寧向星開了窗戶,窗戶紙反光折射到炕上,竟然是多彩的顏色。


    穆原將視線從人家炕上移開,落在了其他家具上。


    清新的桌麵布置,上麵還有個竹筒插著小花和幹草,角落裏一摞書本和使用的文具、畫紙,一看就是讀書人的房間。


    寧向星衝了一杯幹桂花糖水,放在桌上,又擺了小餅幹出來,樂得穆原想笑:“就是進來歇歇腳沒必要這麽隆重,謝啦。”


    “你吃吧。”吃完了兩清了你迴家去。


    穆原吃了一口,這餅幹怪好吃的,不會太幹,餅幹的口味帶著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香味。


    巧,巧什麽來著。


    記得之前黑市裏有賣,說是城裏小孩都喜歡,他也拿了兩包,結果全家都沒人吃習慣,他獨自一人咽下了所有。


    其實不難吃,就是他後來再也沒複購的心思。


    可這股香氣稀釋到餅幹裏,又覺得怪誘人的。


    帶著花香和甜香的一杯水慢慢啜飲,簡直和餅幹絕配。


    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把一碟子,可能有半斤的餅幹都吃完了。


    餘光默默看了寧向星一眼,生怕他哭鼻子呢,沒想到寧向星的表情,反而是高興?


    沒想到,他還怪大方的嘛。


    “那我,先走了、。”穆原把人餅幹吃光了還是有點心虛的,起身要離開。“這餅幹不錯,下次,我也給你帶吃的,香蔥味的喜歡嗎?”


    寧向星擺擺手:“哪有你給我幹活還要給我帶禮物的說法,沒事的,端出來就是給人吃的,不然端出來做什麽呢。”


    目送穆原離開知青點,寧向星自覺兩不相欠,開開心心挑自己的晚飯去了。


    今天晚上,就挑一個辣味的花卷,再配一碗艇仔粥,港粵點心裏的豉油鳳爪也不錯,量也不多,來一籠子,最後用五六個小番茄溜溜縫。


    “舒坦~”


    一點香味逸散出房間,可外人頂多也隻能猜測道是蝦幹粥,誰能想到裏麵的東西,周圍的人興許一輩子都沒吃過。


    穆原次日繼續來挑水,還給寧向星帶了一個罐頭。


    純肉的。


    這東西可緊俏,是需要工業券才能買的,副食品裏僅次於水果罐頭的存在。


    這比餅幹也貴重太多了,寧向星一開始不敢接,“給你弟弟,和小花吃吧。”


    被穆原拿了塞他懷裏。“好了,都是住過一個院子的關係了,哪裏那麽多虛禮,我弟弟和小花都有,少不了他們的。”


    看著寧向星不斷推拒的小手,穆原幹脆一把抓住了。


    娘的,真軟啊。


    “哥有這本事給你吃,你就吃吧,以後想了也可以告訴哥。”


    寧向星低垂著腦袋,哥什麽哥,人果然不能太親近了,這就想當他長輩了。


    可處事習慣,還是讓寧向星低低的,順勢喊了一句。“謝謝穆哥。”


    咚。


    咚咚。


    咚咚咚。


    那一刹那,穆原真覺得爽飛天了,從腳底板愉悅到了頭發絲。


    “你再叫一聲?”


    寧向星詫異,他在家沒被弟弟叫過哥哥嗎?


    “穆,哥?”


    “欸!”穆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這就對了,罐頭,你收著吧,下次哥還給你帶。”


    說著腳下抹油一樣飛速離開了知青點,生怕小少爺又忸怩勁兒上來不收肉罐頭。


    寧向星追出來兩步,手裏的罐頭跟會自己升溫一樣,灼得手心暖暖的。


    世上有人總要占盡便宜,毀別人的也要填補自己一二分利益。


    同樣也有人你待他一分好,他樂意還你二分、三分。


    也許,他不該一昧的排斥所有。


    起碼,穆原頂多是脾氣太直了點,說話偶爾不太中聽、恃力行兇、有點粗魯……


    算了,再說下去都要對對方產生愧疚感了。


    穆原一周都有來挑水,第七天的時候,寧向星再次對他發出了邀請:“明天,我可以去你家嗎,正好今天到了個包裹,朋友寄了點東西……我想做點吃的感謝一下。”


    穆原微怔,隨後豪爽一笑:“你想來隨時都可以來,那我可等著這頓好吃的了。”


    寧向星確實收了個包裹。


    上一次去鎮上,給幾個還有聯係的算得上朋友的人,寄了錢,畢竟自己下鄉賣家當那天,大家也一人給自己湊了幾元錢,塞他口袋裏。


    沒想到自己一個報平安的信,得來了幾個包裹,他們不約而同的都和自己說了家裏的事情,以及都送了點吃的用的。


    肉聯廠打雜的,送了肉幹。


    副食品廠的,送了地瓜幹。


    藥廠的,各種藥片包了點,有些雖然壓碎了,但是包裹得很嚴實,裏麵是什麽藥都給自己說明白了。


    安乃近、止咳平、衝劑、甘草糖。


    其實算下來,一個人送的物品依舊是幾元,可加起來也足以讓人眼紅了。


    收到包裹的時候,寧向星又是被點點白光包圍,估計她們都以為自己是家裏受寵的孩子,真心羨慕自己呢。


    衝他本人來的良性情緒,自然無形中又給他增添了舒適感,心情自然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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