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奕王府。


    青龍軒中,再次響起“砰”的一聲脆響,江棋小世子忍不住害怕地縮了縮肩膀。


    “母妃……”


    他可憐巴巴地望著林緋的屋子,喃喃出聲,卻不敢踏入屋子半步。


    這已經不知是林緋這兩日來摔碎的第幾套餐具了。


    她被困在奕王府中,寸步難行,走投無路,唯有以絕食的方式來反抗。


    江作岩幽幽出現在江棋的身後,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示意下人將他帶走。


    隨後,他沉著地踏著步子,進了林緋的屋子。


    瞧著滿地的碎片殘渣,他眸色沉靜,毫無波瀾……


    他平靜地低聲道:“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至少,不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


    林緋側目向他望去,眼神淡漠,她淡淡開口:“我也以為殿下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江作岩望著眼前的女子,眸光明淨清澈,如同山間清澈見底的泉水,卻偏偏涼薄至斯。她明明生了一副勾魂攝魄的麵容,卻偏偏生性這般清冷決絕。


    他輕聲道了句:“林緋,我竟不知,你能冷漠至此……”


    林緋美眸清冷地撇開,看都不願看他一眼。


    江作岩咬了咬牙,堅定道:“你可以不愛我,但你不能迴到宗滅的身邊。”


    卑微到塵埃裏的姿態,他也就隻許自己犯這一次!


    聞言,林緋的怒意一時起了,她對著江作岩怒目而視。


    “他根本就不是你所以為的那般……”江作岩繼續道。


    “五皇子自歸朝以來,便借由調查花容身中火毒一事,牽出花氏一族種種事跡,他借機殺人無數,手段血腥殘暴,朝中人人聞之色變,再加上父皇縱容無度,他便越發猖狂,老弱婦孺皆不放過,嗜血殺戮不止。”


    聞言,林緋依舊是麵容無異,反問道:“我憑什麽信你的一麵之詞。”


    “你不信,那我便帶你親眼去瞧瞧。”江作岩應道。


    林緋清眸微亮,道:“你願意放我出去?”


    “你先吃點東西,我才會帶你出去。”


    江作岩屬實是無計可施了,他認輸了,妥協了,可他卻堅決不能讓她再迴到宗滅的身邊。


    此人,深不可測,誰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何,為何會釋放出如此強盛的殺意……


    ——


    多日來的陰雨連綿,終於在今日初歇,但氣候仍是寒冷,隻是終得見太陽高懸。


    奕王府的馬車悠悠停在了刑場前。


    林緋下車之時,便見到了刑場四周,圍繞著許許多多的百姓,熙熙攘攘嘈雜的人聲,談論著今日的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刑罰。


    不過,百姓們口中談論得最多的,卻是今日的行刑之人,乃是剛剛歸朝不久的五皇子。


    而今日之刑,竟是多年未曾出現過的焚刑。


    “竟然是火焚之型,這五皇子果真如朝中人言所傳,手段血腥。”


    “是啊,瞧瞧那邢台之上的人,居然還有繈褓之中的嬰孩!”


    “花氏一族,罪惡滔天,罪無可恕,株連九族,五皇子也是依北桓律法行事。”


    ……


    聽著耳畔百姓們的議論紛紛,林緋神色越發凝重。


    邢台之上,高高架起一座寬闊的焚台,近百人被捆綁其中。


    這當中,有滿頭華發的年邁老人,還有像江棋一般大小的孩童,身高隻及成人膝蓋,甚至還有被母親抱在懷中的繈褓嬰孩……


    今日,他們都要被活活焚燒至死!


    林緋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正前方高台之上,男子斜靠在背椅之上,冷漠而又俊美的臉龐上,此刻多了一絲邪惡與不羈,似乎邢台之上的人,在他眼裏不過是螻蟻一般。


    他的姿態慵懶極了,偏偏卻顯露出了……嗜血的殺意。


    這個人,真的是她的宗滅嗎?


    日頭逐漸高升,時辰一到,宗滅隨意地揮了揮手,底下的侍衛便舉起手中的火把,一舉點燃了火堆。


    隨著火焰逐漸高漲,那些年幼的孩童被嚇得嚎啕大哭,緊緊地躲進了父母的懷中,可他們父母的雙手,卻被死死的禁錮在後頭,他們甚至無法伸出雙手擁抱住自己的孩子,無法在最後生生離死別之際撫慰自己的孩子……


    宗滅渾身氣質肅冷,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黑眸更是深不可測。


    坤帝當年將無涯城十萬大軍練就成嗜血大軍,便是聽信了花家之言,最終,卻叫十萬大軍落得個被活活焚盡的下場。


    今日,他不過是以彼之道,讓他們同樣嚐嚐,被烈火活活焚燒至死的感覺。


    林緋一瞬不瞬地盯著高台之上的冷血男子,一時覺得,她竟從未真正了解過宗滅……


    下一秒,她急速奔向了高台,大聲呐喊一聲:“住手!”


    在江作岩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她已經衝上了高台,被四周的守衛一舉擒住,用刀抵住她纖細的脖子。


    “放開她!”


    江作岩目眥欲裂,他即刻飛身至林緋身前,對著兩旁的侍衛,怒斥道:“瞎了嗎?她是本王的人,還不把刀放下。”


    可他不知,這兩名侍衛根本就不是宮中侍衛,而是獨屬於宗滅的暗衛,隻聽令於宗滅一人。


    見二人不為所動,江作岩立即轉身,對著宗滅厲聲道:“放人。”


    宗滅的臉龐冰冷如霜,黑眸微微一眯,綻出鋒利的寒芒。


    他冷冷啟口:“敢闖刑場,便如同劫囚,其罪當誅。”


    語氣冷冽、嗜血……


    林緋禁不住地心尖一顫。


    下一秒,她聽見自宗滅口中,再度傳來一句:“拉下去,一起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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