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竟不知,能入得了首輔大人眼的,竟然是這麽個貌若無鹽的女子。”江作岩不動聲色道。


    晏隨緩緩轉身,薄唇微啟,慢條斯理的出聲。


    “奕王殿下方才救人的身手,倒是快得很。”


    二人似乎是在自說自話,毫不相幹的兩個對話,卻都叫雙方聽出了暗潮洶湧。


    晏隨眸光微寒……


    明明這二人之間的絲絲縷縷,都透露著親密,他卻還在裝?


    江作岩神色慵懶,他微微揚了揚下巴。


    “首輔大人如此在意的女子,本王自然是要盡力相救。”


    他聲音寡淡,聽起來無波無瀾。


    晏隨雙眼微眯,“那……便多謝王爺了。”


    江作岩:“這倒也不必謝我,那女子看起來,似乎對首輔大人還是這般……抗拒,首輔大人莫不是自作多情了?”


    他正兒八經娶進王府的侍妾,輪得到外人來謝?


    晏隨輕皺眉頭,“奕王殿下怎的,對我倆的事格外關注?”


    江作岩:“自然。”


    晏隨:“……”


    一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此刻笑意更是深重,江作岩繼續道:“想必不久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關照她了。”


    晏隨的神情驟然冷了下來,神色略微凝重,透著一股子令人敬畏的嚴峻之色。


    江作岩斜眼瞧著他的反應,淡漠道:“首輔大人又何必在此節骨眼上,將她暴露了呢?”


    晏隨是何身份?


    那是北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是眾皇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在這立儲的節骨眼上,他暴露了這麽一位無權無勢的弱女子,豈不是叫那些心機叵測之人,有了拿捏他的把柄。


    晏隨自然聽懂了江作岩話中蘊含的深意。


    他神色凜然,帶著孤傲不可一世的氣場,道:“那又如何?我的人,我自是護得住。”


    江作岩的話,說得沒錯。


    今日,他確實是有些衝動。


    但那也是被江作岩和林緋二人之間,那絲絲縷縷熟稔的氛圍給刺激了一下。


    隻不過,即便他藏著掖著,她的身邊仍是危機四伏,倒不如索性明目張膽地宣誓主權,如此一來,他便能堂而皇之地護著她。


    聽到晏隨那略微猖狂的話,江作岩的眼中,一絲陰鷙一閃而過。


    他的人?


    哼……


    江作岩:“那便願首輔大人,能得嚐所願。”


    說著,便抬腳離開了。


    ——


    夜半子時,林緋總算忙完了。


    她坐著馬車迴到了綾羅莊。


    近來,她鮮少迴奕王府,反正已經和江作岩攤牌了,何必再偽裝呢?


    馬車剛一停下,她還未下車,突然,一道黑影躥了進來。


    林緋頓時被嚇了一跳。


    來人是江作岩。


    林緋白眼睨著他,沒好氣道:“奕王殿下,深更半夜,你是想嚇死我!”


    江作岩恍若未聞,徑自撩好衣袍落座,對著馬夫喊道:“迴奕王府。”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絲毫未曾搭理林緋。


    林緋有些哭笑不得。


    她無語道:“我不迴去,明天還得早起進宮,我在籌備中秋宴,你不知道嗎?”


    江作岩笑吟吟道:“從奕王府入帝宮更近,你明早還可以多睡會。”


    林緋無言以對:“……”


    她再次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身子往後一仰,閉目養神,不再搭理他。


    夜空黑漆漆的,星光稀疏,倒是那一輪圓月,格外皎潔明亮。


    帝都城的一切,都被籠罩在淒靜的月光下,如時間卡殼一般寂靜,隻剩車輪滾動的聲音,稀稀疏疏地傳入耳畔。


    不知過了多久,江作岩的聲音淡淡傳來。


    “我聽聞你被重傷了手臂,可好些了。”


    林緋有些昏昏欲睡,閉著眼睛答複:“好啦。”


    江作岩:“就這麽困嗎?”


    林緋:“恩……”


    “許久不見本王,你都沒有什麽話要和本王說?”


    男子的聲音低醇,尾音略揚。


    林緋緩緩睜開了眸子,睨了他一眼,有些感到莫名其妙。


    “說什麽?”


    奕王邪魅一笑,挑了挑眉。


    “說你想我了……”


    林緋抽了抽嘴角,道:“奕王殿下,你的臉呢?”


    江作岩也未惱,一雙桃花眼此刻明亮如月。


    他無聲地望著林緋其貌不揚的臉,一種微妙的念頭就像蚯蚓一般,在心田鑽來鑽去。


    這段時間以來,這張寡淡的麵容,便日日盤繞在心頭。


    此刻再度寧靜地望著他,竟讓他覺得有些欣喜不已。


    在他治水期間,帝都城中所發生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他知道林緋為他做了什麽……


    於是還在瓏川之時,便有些按耐不住,想要今早見她一眼。


    此刻,他竟還多了一絲……期盼。


    江作岩微微揚了揚唇角,聲音輕輕淺淺。


    “林悠,你敢說你對本王沒有情誼。”


    林緋頓時神情有些怪異,嘴角忍不住再度抽搐。


    這人有毛病嗎?


    林緋皺著眉頭睨著他,嗔怪道:“奕王殿下今晚這是怎麽了?腦子壞了?”


    江作岩:“你……”


    他頓了頓,一時無語。


    接著道:“沒有也得有!你已嫁與本王,便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本王不論你之前與晏隨有何幹係,現在,勸你離他遠一點。”


    他不過是離開了帝都兩月,祁王便悄然倒台,皇權之爭已經打響了,而江作岩十分清楚,他最大的絆腳石,不是景王,也不是晨王,而是……晏隨。


    “我本就與他不熟。”林緋不以為意道,江作岩的這句話她倒是沒有反駁。


    聞言,江作岩倏然心情有些寬慰。


    他接著問道:“那今日他說的話,又是何意?”


    林緋一時有些啞口無言。


    這……叫她怎麽解釋?


    林緋聳了聳肩,“我若說……那是他一廂情願,你信嗎?”


    江作岩微微挑眉,“最好是這樣。”


    黑暗中,又是一陣沉默。


    林緋思索一番,有些乖巧道:“奕王殿下,別惱,等忙完了中秋宴,我就老老實實待奕王府,絕不給你找麻煩。”


    她想,江作岩定是忌憚她與晏隨有何關係,會給他帶來麻煩。


    她便順了他的心。


    反正,待她想法子換迴身體,什麽奕王殿下、首輔大人……統統滾一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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