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之死就此下了定論,林嶽被羈押入大牢,林曼的屍首因為身中奇毒被衙門負責銷毀。


    林府,白綾高掛,逝者已逝,即便是沒有屍首,林澤豐也要為女兒辦完這場喪事。


    一夜之間,林澤豐便滿頭白發,他唯一的兒子被押入大牢,女兒亦香消玉損……


    渝州城外的一處破廟。


    宗滅的額頭插著一根銀針,旁邊坐著一位莫約六十來歲的老者。


    宗滅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可以離開了嗎?”他冷冰冰地開口,絲毫都沒有因為是老者救了他而講究客氣。


    “我說了,你拜我為師,我便放你離開。”老者嘴角銜著揶揄的笑,爽朗道。雖人至古稀,但說話仍然中氣十足。


    宗滅薄唇微抿,不答話,自顧伸手扯下額間的銀針,起身便往外走。


    老者無奈笑著搖頭……


    罷了,罷了,此人是何人?又能有誰配做他師父?


    他還是踏踏實實地完成他的任務即可。


    這麽想著,他便跟在了宗滅身後,隨他朝古佛寺方向走去。


    宗滅眉頭微蹙,他知道那人在身後驅步跟著。


    他不喜旁人靠近自己,除了……林緋。


    他亦知道自己與普通人有些不同,他有時無法抑製自己想要殺人的衝動。可是此人一根銀針就能使得自己逐漸平複下來。


    讓他跟著自己,總比自己在林緋麵前暴露殺戮本性要好。


    當初,之所以要跟著林緋,是因為隻有她能讓他壓製住殺戮的欲望。


    想起初次見到她,他毫不猶豫地掐住她纖細的脖頸,隻需稍稍用力便可了結了她。


    可倏然間,一股少女獨有的清香縈繞鼻間,不似桂香濃鬱,也不似梅花清淡,卻使人感到舒暢、愜意。


    他突然清醒了過來,鬆開了她。


    而後,每當他再度想要殺人時,他便會去尋她。而她似乎以為他隻是需要果腹一頓。


    當她去西郊樹林挑選流民之時,他便特意尾隨。


    彼時的他,一身破舊裝服,滿手腥汙,周身血腥縈繞,沉默寡言。


    她,向著這樣的他,伸出了手……


    隨著少女的靠近,嗅到那獨有的清香,他感到從所未有的寧靜。


    宗滅自幾個月前失去了全部記憶,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不知自己何去何從,對這個世界一片茫然,還時常難以抑製嗜血殺人的衝動。


    他隨著難民一路流亡至此,直至遇到林緋。


    她給了他安身之所,免他孤身一人,顛沛流離;


    她給了他安詳與寧靜,免他一人苦苦抵抗殺戮之欲;


    她讓他重新認識了生活,不僅僅隻是每日殺人、奪食。


    ……


    那晚渝川河上,救下林緋的人,其實是這位老者,蘇閑。


    一根銀針,便奪了那黑衣人性命。


    而他,不知是被滿船的血色晃了眼,還是被林緋慌亂求助的眼神和纖頸上的血跡驚了心,無法抑製那想要毀天滅地的殺戮之欲。


    他連夜潛入林府殺了林曼,她甚至來不及驚唿便被一招斃命。


    就在他即將大開殺戒之時,隨後趕來的蘇閑製住了他,一根銀針插入額間,他便昏迷了過去。


    半暈半醒間,他意識到自己鬆了一口氣,幸好……


    他害怕自己沾染太多人命,滿身血腥,不配站在那人身邊。


    待宗滅迴到古佛寺,卻發現林緋已經不在寺裏了。


    隻有希禾還在寺中,他是奉姑娘的命令在這裏等著宗滅。


    “姑娘被接迴林府了,你暫時先在古佛寺住著吧。”希禾轉述林緋的吩咐。


    宗滅眉頭微皺,他未迴複,轉身便往寺外走去。


    “今日城門已經關了,你進不去了。”希禾猜測他可能是要進城去找林緋,便開口提醒到。


    可那清雋修長的身姿連一絲停頓都沒有,似乎是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雖然城門緊閉,可是以宗滅的武功自然能輕鬆入城。


    好巧,在路上,他遇上了林緋的馬車。


    且發現了後方尾隨的雷奕。


    宗滅瞬間神色變得冷冽,迅速握拳朝那人出擊,動作之快,雷奕甚至避閃不及,生生挨下這一重擊。


    他驚愣了一瞬間……


    自己好歹也是北桓數一數二的高手,而此人出手居然讓自己毫無察覺,功夫必然在自己之上!


    而且,看樣子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


    不待他反應一會,宗滅滿身殺氣朝他出招。


    雷奕亦被揍得挑起了怒火,出手與他廝鬥。


    高手過招,街頭的黎民百姓紛紛退避。


    隻見宗滅一襲青珀色的衣袍淩然而起,身手之快連衣角都被翻飛,身姿瀟瀟。


    反觀雷奕,從最初的怒而反擊到竭力防守,逐漸技不如人,敗下陣來!


    此人難道就是那晚躲在暗處救下林緋的高手?


    ……


    彼時,林緋正在天香閣和季鹿雲商議如何應對此次事件,兩人還未曾商議出可行的辦法,便被守在外間的紫煙打斷了。


    “姑娘,你快出來看看吧。”


    雷奕滿臉不甘與憤怒,雙肩還在不停的抖動,企圖甩開宗滅的桎梏。


    林緋推開門便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額……這是?”林緋不解問道。


    “他跟蹤你。”宗滅從來都是惜字如金,常常一天說不到十個字,能動手絕不動口。好歹說了四個字解釋解釋,剩下的就靠林緋琢磨了。


    “你是晏大人派來的?為何跟蹤我?”


    “……”迴答林緋的是一片默然。


    雷奕覺得此刻是他今生最窘迫的一刻,跟蹤被俘不說,還是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抓包……


    他實在是無話可說。


    “不說是吧?”林緋冷笑,“好!”


    她轉頭朝著季鹿雲說道:“季公子,咱們苦想那麽久的“應對之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林緋讓宗滅看守住雷奕,自己則帶著紫煙去找晏隨,還不忘先迴元寶閣拿上一壇子她先前釀好的葡萄酒。


    手下的人迴稟林緋前來拜訪他時,晏隨微微感到有些驚奇。


    雷奕是怎麽迴事?


    晏隨實在是想不到以雷奕的身手能被誰俘住。


    不待他思索出什麽……


    隻見一身段玲瓏的女子自湖岸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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