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裏燈光昏暗,卻因那個女子到來仿佛一下子閃亮。


    楚菱昔微微眯起眼,走過來的女子豔麗動人,有著絕世的容顏,不,不是容顏的問題,而是一種自己從未曾在所見女子身上感受到的氣息,是自信,獨立,果敢……


    這樣的女子,哪個男人能不愛呢?


    這樣的人才該是母儀天下吧……楚菱昔微微垂下頭。不,不是母儀天下的氣度,而是……楚菱昔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所驚訝。


    有些女人,從遇見就會懷著某些敵意,是天生就是做不來好姐妹的。


    也不是不曾想做過。


    在蕭府的時候,也曾貌似有些姐妹情分。


    記得那一年初冬,秦清柔體弱咳嗽得不行,她家偏好有一秘方,她覺得可以試試,就讓廚房煎了幾付給秦清柔試試,沒想到果然有效。


    秦清柔為人孤傲卻單純的很,再加上自幼無父母,別人對她稍稍一點的好,她就會一直心心念念的記得。於是那段日子很是和她親密,姐姐,姐姐的處處維護自己。


    然而還是要有意疏離一些。


    還有蕭辰溪,蕭辰雨,也不是沒有一起吟過詩,一起秀過帕子。


    自然還有後來進府裏來的這位沈四姨奶奶。


    她可算不得什麽姐妹,那個身份。


    本可以這樣譏諷的語氣一笑了之的人物,然而……若是可以,其實是想真心待之的吧。


    她看人的眼神那樣閃亮亮而不設防。


    以至於後來自己會嫉妒她和秦清柔的關係。


    如果,如果自己也可以坦誠一些,是不是也能有如她們那樣好好的做姐妹。


    然而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如果,自己也沒什麽資格要這種無用的情感。


    即便這一世從新讓自己走一遭,要選的路,也不過如此。


    想來竟是沒有什麽遺憾。


    也是,自己從小也沒什麽姐妹。她是楚將軍府,唯一的嫡女。


    幼年過得是那樣的風光。


    因著家裏世代是武將出身,所以對這個女兒格外的注重要知書達理。她三歲開蒙,請的是當地最好的師傅來家裏教私塾。


    那時候年齡小,在這父兄都是武將,確實沒那麽多講究,於是私塾裏男子女子都有,也不過都是幼年。


    她從來都是學得最好最出色的那一個。


    自小練得一手好字,作得好詩。


    先生常常捋著胡須誇讚,“巾幗不讓須眉。”


    她微微笑笑的得意,孩童的時候,還不懂得做人要掩飾自己的悲喜,眉眼間均是洋洋自得,卻也懂得悄悄藏起自己因為練字而磨出水泡的手。


    沒有天賦的人,那一次出眾,不是靠背後的萬般努力。


    她是女兒家,不需要舞蹈弄槍,然而博得一個才名卻同樣需要東三九夏三暑。


    她手中的筆,手中的書,就是她的刀和槍。


    那是楚將軍府的門麵。


    她好像自小就懂得這一點,所以人後格外的努力。


    然而那份驕傲卻是不加掩飾的,她值得那份驕傲。


    很快,才女的名頭也漸漸響動全城。


    卻是還未到議親的年紀,突然就徒生變故。


    新帝登基,父親楚屏東跟著關渡暗地裏支持嶺南王而屢遭排擠打壓。世代風格的將軍府已然變得門可羅雀。


    博得一個知書達理的才女名頭還不夠,母親每日以淚洗麵,隻求她嫁得高門,能讓楚家翻身,再度光耀楚將軍府門楣。


    她做到了。


    想到這裏即便是在這陰暗的牢房中,她依然得意的笑。


    竟是從來不後悔的。


    楚家將門再振雄風,自己位居貴妃。楚家鼎盛,風光更是從來未有。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這一切榮耀是自己步步維艱,舍棄一切,機關算盡得來的,然而又似乎來得太突然太快,她站在頂峰處也按耐不住的狂喜。


    與這些榮耀比起來,所犧牲的……便也算不得什麽。


    其實也沒有犧牲什麽。蕭辰逸?自己從未得到過,談何來的犧牲呢?


    她與秦清柔爭了那麽久,卻不如一個自己祖父的房裏人?


    真真是可笑。


    可是,也不可笑。有點可氣,有點不甘心,有點嫉妒。


    不,是嫉妒的發狂了。


    牢房中的楚菱昔看著緩緩走到自己跟前的沈媛,不由得再次想。


    她是嫉妒得發狂了。


    才會不擇手段也要毀掉淑妃蕭辰馨,毀掉蕭家。毀掉了這些,也就毀掉了蕭辰逸。


    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想到這裏她不禁一笑。


    論美貌,沈媛、秦清柔她誰都不及。


    論才華,真是諷刺,自己這個從小出名的才女竟然也不及。


    那自己還剩下什麽?


    多少個夜,她就這麽睜著眼睛,望著天空閃亮的一顆又一顆星星,思索這個問題。


    終於,她們都落魄了,都如喪家之犬。而自己,成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貴妃娘娘。


    而也就在那段時間裏,她曉得了沈媛的秘密!


    難怪權文田不殺她,難怪!


    真真是諷刺。


    得知消息的時候她狂笑不已,心中最後的一點點不安和愧疚,從此也消失殆盡。


    若不是帝姬,她楚家又怎會家道中落。


    若不是家道中落,她又怎會逼迫著一步步走到今日。走到一手摧毀蕭家,走進步步舔血的後宮,走到生命裏再看不到一絲的暖。


    這個女人分明就是自己命中的克星。


    果然,她榮登高位,自己則落得要被屈辱的賜死以告慰三軍的下場。


    不甘心,於是可以屈辱的活下來。


    討好一個男人,她這些年多少有些經驗,不用長得多傾城,不用多腹有詩書。從前她討好新帝,後來她討好楚屏東。


    楚家已經沒了。就像蕭家一樣,沒了,便是沒了。


    就算蕭辰逸稱王稱霸,當年的蕭家,也是沒了。想到這裏她心裏就會好受一些。


    她活下來的目的,其實就是想看著沈媛死罷了。


    若是能拉著她一起陪葬,那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也不枉她如此苟且的活到今日。


    想到這她抬頭微微一笑,對眼前的女子道,“沈媛,你說,若是讓蕭辰逸知道你就是前朝帝姬周媛,他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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