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正梳妝。


    梳完妝轉過頭來,卻是一個俊俏的小生。月光白玉色長衫,嵌碧色琉璃錦繡腰帶,一把折扇在手,勝似潘安盡風流。


    看得阿碧傻眼。


    沈媛唰的打開折扇,這玩扇子的架勢是她跟司徒燁學的。


    搖著扇子在房中踱了兩步,迴頭唰的又收了扇子,那扇柄一挑阿碧下顎,“怎樣,你家公子我這身打扮如何?”她不知她本來就是桃花杏眼,如今長發如男子一般束起,卻更顯眉目含春一覽無遺,可是她有意舉止輕浮,如登徒子一般。


    於是阿碧的小臉兒就騰的紅了。


    “小娘子,你臉紅什麽,來給大爺唱個曲兒如何?”沈媛正在發瘋,迴頭一眼瞥到司徒燁正站在門口。自己不由得臉反倒一紅。


    連忙改口道,“阿碧,你說是我帥還是你家少爺帥?”


    阿碧想都沒想,“自然是我家少爺帥!”


    沈媛不服氣的撇撇嘴。嬉笑間兩個人就出去了。


    此時正是傍晚,華燈初上,最是京城熱鬧時候。


    “你這個樣子公然去喝花酒,不會有問題嗎?”沈媛望著司徒燁那張帥得不要不要的臉問。


    “不會。”司徒燁不多言,帶著沈媛就邁入春意樓。


    迎來的媽媽並不多言,隻問,“大人還是老地方?”


    司徒燁點點頭。沈媛一臉好奇跟在後麵。


    進了一雅間,好茶奉上。媽媽這才望了一眼沈媛,卻開口問司徒燁道,“大人存在這裏的酒還要上嗎?”


    竟然還存了酒!沈媛頓時對司徒燁刮目相看。


    司徒燁點點頭。


    媽媽又問,“可還是喚柳菁菁過來?”


    司徒燁又點點頭。


    媽媽便轉身去了。


    “坐!”司徒燁迴頭看沈媛傻呆呆的打量著這間屋子。


    “哦!”沈媛不免有些緊張,這還是頭一次逛古代的妓院。


    “你是這裏的常客?”


    “是。”司徒燁也不多言,自斟酒。


    “嘖嘖,又是徐姑娘,又是菁菁姑娘,真真是家中紅旗沒有,外麵彩旗飄飄。”沈媛揶揄道。


    “什麽紅旗彩旗的,聽不懂!”司徒燁拿扇子一敲沈媛的額頭。


    “這個菁菁姑娘可靠嗎?”沈媛又不禁擔心的問。


    “不可靠。”


    “那咱們怎麽辦?難道就是來這裏喝個花酒?”


    竟然還知道花酒這個詞!這三年民間混的可以啊!蕭老侯爺是怎麽教育的帝姬……司徒燁咧咧嘴。


    “不能直接問,一會找機會你出去,反正喬裝打扮沒人認識你,你直接就往裏麵走,運氣好的話,就能找到阿彩的屋子。她才來,不會馬上接客,應該就在後院。”司徒燁道。


    沈媛點點頭。


    這樣雖然很大程度上靠運氣,但萬一周遭真的有朝廷人在此監視,起碼不會惹出麻煩。


    說話間有人扣門。菁菁姑娘到了。


    沈媛不禁好奇打量這大周朝的名妓,發現這女子有些眼熟,過了一會才忽然發現,眉眼間竟然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不禁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司徒燁一眼。


    柳菁菁姑娘身材高挑,談吐不俗。來的時候就抱著琵琶,此刻三人一人飲茶,一人飲酒,一人奏樂,很是逍遙。


    沈媛輕輕放下茶杯,掩門出去。


    外麵並沒有下人把守。每個包間都是獨立而私密,於是沈媛沿著長廊往裏走。穿過後麵廳房,就來到後院。


    後院倒是有人在,看到沈媛打扮,知道是前麵的貴客,也不敢深攔,隻是提醒是否走錯了,可否需要小的帶路。


    沈媛隨手給了二兩銀子,那人笑著揣了。也沒有攔沈媛。


    想來是哪個姑娘的相好,可能今天那姑娘沒接客,恩客卻執意要去房裏見一麵。能從西院包房裏走出來的都是這裏的常年貴客,所以下人們並不像對待散客那樣謹慎。


    “不知大人是找哪位姑娘,小的帶您去。”


    “這倒不必了。”沈媛擺擺手,抬腿繼續往裏走。


    這後院就是姑娘們日常住的地方了。


    沈媛打量片刻心裏就已經明了。正經的閨房秀樓,朝南正房,一定都是給當紅頭牌的。


    兩麵廂房一個一個房間也是單獨的,應該住的就是稍微有頭臉的姑娘。


    再往後走,左麵的下房有女人進出,看麵相就知道是人老色衰,或者不會做人生意不好的姑娘,住宿條件也自然就差。


    右麵,卻是暗悄悄寂靜無聲。


    沈媛直覺拐進右麵下房。一間間望過去,都是幾個女子一間房的,有空置的,也有在練琴的,或是對著鏡子搔首弄姿。從神情上看,卻沒有那種風塵的嫻熟韻味,一看就是新人。


    沈媛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就加快腳步。最裏麵的一小間,門窗緊閉。沈媛輕輕推了推窗子,從縫隙裏往裏一看,正是阿彩!


    趕緊去推門,卻發現唯有這間門上了鎖。


    鐵鏈鎖,沈媛試著拽拽,沒有斷。看來並不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有了功夫就能手刃玄鐵。


    不過好在窗子是開著的,沈媛四下望望沒有人,抬腳從窗子笨拙的鑽了進去。


    真是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這麽笨拙狼狽過。


    阿彩被綁在床頭,眼睜睜看著窗子被推開,還來不及看到來人麵孔,隻瞧見穿著打扮甚是紈絝的一男子如登徒子一般翻窗就要鑽進來,嚇得嗚咽卻發不出聲,嘴裏被塞著棉布。


    沈媛進來關好窗,急忙去看阿彩。


    此時阿彩才看清楚來人麵孔,縱然是化作男裝,近身伺候多年的人也一眼認得。阿彩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姨奶奶你怎麽還不跑,來尋奴婢做什麽!”沈媛把阿彩嘴裏的棉布拿走,阿彩連忙道。


    隻是什麽話,沈媛本來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哭哭啼啼嚇得六神無主的小姑娘,沒成想阿彩就是阿彩,都到這時候了,還如此有成算。


    “我不來這裏救你,難道看著你在這裏做頭牌嗎?”沈媛怒道,把自己當什麽人,難道能如此忘恩負義?


    “姑娘不要胡說,這些話怎能從姑娘口中說出。姑娘快快離開才是!”阿彩焦急道。“我既然當初決定頂替姑娘,也沒指望能成功,隻是想為姑娘爭取時間多爭取一份生機。幸好如今已經塵埃落定,官家真的以為我就是您,把我發賣到這個地方。那豈不是正好,姑娘快些走吧!”


    沈媛把阿彩鬆綁,阿彩急急的跪在地上。


    又跪!


    沈媛也急,自己也撲倒跪在阿彩對麵。


    阿彩眼淚又唰的下來一大波。


    沈媛順手把阿彩摟在懷裏。她也才是一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小姑娘,遇到這樣的事情,強撐著為了主子姑娘,可是她自己又怎能不害怕。再是有成算的,也不過是侯府的大丫鬟,何時見過這等遭遇和場麵。


    阿彩伏在沈媛懷裏嗚嗚的哭了一小會。很快就鎮定下來。


    “從前在府裏,我大多數都聽你的。現在出來了。你得聽我的。”沈媛沉聲說道。“我知道你忠心,但是我卻絕對不會同意犧牲你來保全我自己這種事情的,如果你過得很不幸,那我活著也沒有任何意義。你明白嗎?”


    阿彩拜倒在地,“奴才不明白啊,姨奶奶,奴才賤命一條,不值得姨奶奶如此!”


    沈媛扶額。愁!


    對這種死腦筋的愚忠丫頭,真是又愛又憐!


    算了,還是簡單粗暴的來吧。


    “你現在可還認我是你的主子!”


    阿彩點頭。


    “那我吩咐的話,你就要聽!”


    阿彩又點頭。


    嗯,這就對了。這樣對話真簡單。沈媛掩飾起內心的無奈。


    可以說正事了。


    “她們可對你用刑?可有逼你接客?”沈媛問。


    “並沒有用什麽刑,無非就是綁在這裏,不給飯吃。接客可能也躲不過就這三五日,奴婢本想著……到最後不行,就……”阿彩道。


    “就尋短見是不是?”沈媛接話到。


    “是。”阿彩低頭。這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結局。


    “現在我說,我說的話你要一個字一個字的記牢,並且要嚴格遵從。第一,我會救你出去,你一定要相信我。第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記得保命要緊。什麽都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知道嗎?清白也沒有自己的命重要!”


    “可是,小姐……”阿彩不自主打斷。


    沈媛知道這個年代,跟她講清白和性命哪個重要也沒有用。她也就隻能直接強調。也沒有給阿彩說話機會,自己接著往下說,“第三,我暫時沒有辦法讓你很快離開這裏,但是卻可以想辦法,讓你能在這裏活下去。比如從接客的下等娼妓,升為清倌,或者哪怕作為清倌身邊的一位婢女也好。”


    司徒燁的相好柳菁菁姑娘,不是正好就可以用一下。


    不過,就是需要阿彩配合演好一場戲。


    想到這裏,沈媛拉過阿彩,俯身在耳邊細細交代一番。


    隻見阿彩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疑惑,一會兒又喜笑顏開,一會兒又擔憂不已的神情,也不知道二人要演的是哪一出戲。


    “你可都聽明白了?”時間有限,沈媛說了一大堆出來,又怕小丫頭沒聽明白。


    “聽明白了,姑娘早晚都會救奴婢出去,所以奴婢一定要在這裏好好活著。”阿彩神情鎮定的道。


    總結很到位,真是個苗子。沈媛豎起大拇指。那今天接下來,就看阿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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