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在現代的時候曾經聽過,在曆史上有這樣一種臣子,他們並不是忠於某一個人,而是忠於整個國家的禮教和法度。


    就算對皇上,他們聽命和維護的是皇權,而非皇帝本身這個人。


    宦官則不同,宦官完全依附於皇帝,說是皇權,還不如說是手握皇權的這個人。他的喜好就是宦官的執行準則。


    王尚滇顯然也是前一種臣子。


    然而不管如何,沈媛還是要抓緊思索剩下的事。


    “你們不要出城了,還是迴醫館。既然留在城內,那就還去做自己身份本來就應該做的事。”


    沈媛低頭沉思,要鎮靜。


    “就說我夜裏突然不舒服,然後我會叫管家去請城中的幾位大夫,最好把城中十幾家大夫都請過來。。


    我一個老侯爺的寵妾,身子不爽是了不得的大事,多請幾家大夫來府會診。


    到時候看完病,鬧鬧哄哄,出去的時候多了劉老大夫一輛馬車,也不會惹人注意。


    路上如遇到官兵盤查,隻說一早讓蕭府請來給內眷看病就行。”


    至於王老大人……跟著馬車出侯府是不行的,可是留在府裏……難啊,卻隻能就留在府裏。


    找甄姑姑吧。在侯府,她是被請來教規矩的嚴嬤嬤,我隻能問她想辦法。至少她不是能易容嗎……


    至於現在,沈媛抬頭看從窗子到地下的血跡。抬頭問翠姑,“你不會一路流血直到這裏來的吧。”


    翠姑連忙搖搖頭,“隻是在侯府翻牆而入,又要帶著兩位老先生,才撕裂了傷口。”


    那就是府院內也可能留下血跡了。沈媛歎氣,起身。


    去掩蓋血跡這件事隻能連夜她去幹比較合適。


    問清楚了翠姑來時的路線,“都呆在房內好好休息,我做完很快就迴來。”


    又囑咐幾句,沈媛走出,門在身後輕輕掩上。


    一陣冷風吹過。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啊!沈媛無奈抬頭看天,無月。


    從小院裏找了把平時小丫頭打理花草的鋤頭,沈媛緩緩向黑夜走去。


    血跡並不多。果然是從西麵高牆處翻進來,然後又走了幾步的距離。斷斷續續,一小灘,灑在草叢裏,並不明顯。


    沈媛拔掉沾了血跡的雜草,用鋤頭刨了個坑,把血跡掩埋了。可是看著太明顯,就又索性把周圍一片地都用鋤頭翻了。


    幸好是牆根雜草偏僻的地方,不會有人注意。


    “你在這裏做什麽?”一個男聲在背後響起。


    沈媛身子一僵。


    握著鋤頭把兒的手緊了緊。


    不動,片刻。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世子聽過這首詩嗎?”說著,沈媛緩緩轉身,莞爾一笑。


    少女一身輕紗薄裝,手持鋤把歪著頭笑,帶著跟她身份不符的俏皮。


    “深更半夜,你這是在做什麽?”蕭辰逸再次開口,語氣緩和許多。


    哦?沒聽過……沈媛心中一樂,卻換上一副多愁的神態。


    “世子不知,春盡夏至,眼看這一地落花……嗯,草,散落在地,任人踐踏。委實心中不忍。就想在畸角處建一個花塚,將這落花……嗯,沒有花……草呀,拿土埋上,日久不過隨土化了,豈不幹淨。”


    “白天太惹眼了,我害怕……”


    沈媛說著哀歎一聲。她本就長著一張美豔無雙的臉,此時悲悲切切,似是連風中都含著哽咽。


    原來是憐花惜草啊。白天又不敢,或者怕府上不允許受到責罵,或是怕被人看到受嘲笑。


    蕭辰逸忍不住上前一步。


    “我聽你剛剛吟了兩句詩詞甚好。”蕭辰逸道。他本不好詩詞,可是想為著引她說點別的,這葬花葬草的,悲悲切切總是不好。


    “世子想聽?”沈媛一邊說著,一邊似是無意的引蕭辰逸往旁邊小路走。


    “隻記得最後幾個字,紅消香斷有誰憐,覺得極好。我不善詩詞,不知是誰的?“


    “不怪公子不知,這本是……本是小女子我閑來無事所作。”


    柔和的月光悄無聲息探出雲層,潑灑在園中這對少年少女身上。


    “可還有下文?”


    背是背不下來的,幸好還能唱出來。


    “有,可以唱的,世子想聽?”


    一小塊被新土掩蓋的雜草之地就這樣被遠遠甩在身後。


    “這麽晚了誰在園子裏?”當值巡夜的小護衛駐足。


    “怎麽了?”領班的跟著望過來。


    “那邊有人。”新來的小護衛指了指。


    “是世子爺,和……”領班的遠遠望了望,確定是世子,和一位姑娘……


    “和誰?”新來的小護衛探頭,躍躍的八卦語氣毫不掩飾。


    “和誰都不關咱們的事。”領班的揮揮手,“那邊不用過去巡視了。不要擾了主子興致……“


    涼涼夜色中,蕭府世子果然好興致。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沈媛唱歌並不擅長,隻唯獨這一首,高中那會,他們班文藝表演,可是練過小合唱的。


    女子清冷的低聲吟唱,在午夜時分尤顯淒涼。


    蕭辰逸怔怔的聽著,竟有些癡了。


    料著她在府中的日子不好過,卻不想原來難至於此。


    沒有顯貴的身份和家世,無依無靠,的確連落花都不如,落花尚且還有她深夜憐惜。可她自己呢?又有誰憐?


    待聽到最後一句花落人亡,蕭辰逸忍不住輕輕伸手拉了下沈媛的衣袖,“不要再唱了。”


    沈媛抬頭看他,似是詢問。


    剛剛他伸手拉她,在古代已算逾越。


    “這詞曲太過傷悲,不好。”蕭辰逸說。


    想了想,又似乎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開口道,


    “我既然當日沒有攔住,讓你進了門,你就是蕭府的人。你不用覺得無依無靠,也不用為以後擔心。總之既然是我,我蕭府的人,你放心,就是了。”


    沈媛連忙轉身,心說打住吧,連“你放心”這句都讓人家說出口了。再演下去我擔心會遭雷劈呀。


    也沒有開口告辭,於是自顧自的轉身走了。


    隻把蕭辰逸一人還留在園中,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 ……


    “噓——”沈媛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我容易嗎?抬頭問天,天不應。


    前麵的路黑漆漆的。剛剛跟蕭辰逸攀談信步走了段距離,此時迴去的路和來時不同。


    稍微遠了些。


    已經耽擱不少時辰,翠姑等還在房中,今夜不能再節外生枝。


    沈媛抄近路,沿著湖邊一條小逕快步穿行。


    唿啦啦,湖邊的荷花葉刮著衣裙,露珠滾落打濕了鞋子。路麵濕滑。


    “黑泥白水黃幹道。”沈媛默念,小時候走夜路,老媽總是這樣說。


    “咕咚!”


    有雙手突然從身後草叢中伸出,一把狠命的把沈媛推進了湖中。


    這水真冷啊!這是沈媛喪失意識之前最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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