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我對這鳳棲國的確沒有什麽感情,但是呀,民安物阜、時和歲豐,普天之下,再沒有比這更好看的景象了。我是真的希望,這份景象可以保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吹麵不寒楊柳風,這話怕是當不得真,麗月的風刮在臉上,還是有些生疼。


    “聽說,南疆那邊有所動作?”那紅衣女子迎風而立,站在城樓的高處眺望著遠方,發絲肆意飛揚,衣袍也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而她卻毫不在意,一副慵懶的模樣。


    “是,屬下聽聞孫紹將軍在上早朝時向皇上請纓,願領兵前去南疆平叛。”白羽在柳望舒的身後站得筆直,一同俯視著這眼下的太平盛世。


    “雖說我對我這位父皇的確心有怨言,但不可否認的是,鳳棲國這幾年的確算是小太平。”柳望舒眼神平靜無波,嘴角卻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帝姬?”白羽有些摸不清這才過十五歲生辰沒多久的小姑娘的心思,但不管如何,自己能護好她就是了。


    “白羽叔叔,沒什麽,是舒兒一時想多了。”柳望舒迴身寬慰似的笑笑,“反正這火燒不到我身上就是了。”


    白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好了,也該迴去了,今個兒出來這麽久,珺姨該著急了。”柳望舒伸伸懶腰,迴頭望了望城下,不覺輕歎一聲,歎息聲飄散在這風中,徒添一縷悲涼。


    “那屬下就先退下了。”白羽俯身行了一禮,很快消失在柳望舒的視線中。


    白羽和寧珺二人,是先皇後白姝寧從母國蒼溟國帶過來的人。二人一心侍奉白姝寧,明裏暗裏防備那些奸詐小人,卻沒想到,先皇後竟還是早早仙逝。


    帝姬那時年幼,能避開眾多心懷叵測之人已是不易,所以在淥水軒雖說是會受些苦難,可那也是保命的好出路。


    白羽總是在暗處保護著帝姬,能不露麵,就不露麵。帝姬羽翼未豐,除了那忠義侯或許可以倚靠,其他人都是戴著麵具的魑魅魍魎。而隻有白羽和寧珺,是會全心全意、一心為她的。過早讓人知道暗衛的存在,帝姬的危險就會越多一分。


    白羽深諳其中的利害,倒是從來都很會看時機,永遠都是隱於黑暗之中,從不會給主子添麻煩。必要時,他會化作刀劍,不惜一切,護柳望舒周全。


    柳望舒低頭淺笑,不知是在笑這世道,還是在笑這人生。


    柳望舒用手拽住過長的衣裙,拾級而下,影子被斜陽拉得老長。


    剛到拐角處,便與來人撞了個滿懷。


    “帝姬可真是好興致,臣妾險些就被撞得摔下去了呢!”來人一襲紫衣,淺笑瑩瑩,話語中卻滿是涼意。


    可這依然抵不住她的光華,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眼角眉梢滿是風情,光是站在那裏,就足以讓人移不開眼。


    “蓮妃今日很是得閑呀,身子如此尊貴的人,怎生就想上城樓吹冷風了?”柳望舒語調上揚,頗有興趣地開口,眼神上下打量著鳳卿。


    “臣妾聽聞帝姬身子嬌弱,怕是帝姬才該好生將養著,”鳳卿毫不示弱地迴道,“臣妾隻是聽聞南疆有小部分的叛亂,無奈鳳卿不能為皇上分憂,隻好上城樓望望我鳳棲國的南疆,對月祈福罷了。”說到此,鳳卿竟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好不楚楚動人。


    “蓮妃如此作態,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宮將你怎麽著了呢?”柳望舒雲淡風輕地開口,剜了鳳卿一眼,“當妃嬪,就該有個妃嬪的姿態,蓮妃若是不懂這些該有的禮數,本宮明日就找個懂事的教養姑姑送去樂容宮。”


    鳳卿有些難堪,怨毒的眼神飄了過來,“那倒不必帝姬費心了,臣妾現下還要上城樓,一會兒好早早迴宮等著皇上呢,臣妾就先退下了。”


    “那蓮妃可要誠心祈福呢,如此才能讓老天看清。”柳望舒路過鳳卿身邊時,輕飄飄的話語傳到了鳳卿的耳朵裏,柳望舒看著那人沉下去的臉色,很是滿意地勾了勾唇,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下去。


    鳳卿心中有怒氣而不得宣泄,貝齒緊咬下唇,似要滴出血來。


    柳望舒心情頗好地往永寧宮走著,路過壽康宮的時候,突然覺得該去抽空看看她這父皇,畢竟,這些日子,不管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父女之情,這柳容與的確把她照顧得很好,生怕她哪裏不舒服。


    想到此,腳步輕移,便轉了方向。


    還沒進門,便聽到裏麵那人的怒氣聲,“都給朕滾下去!”隨後便是一陣杯子砸在地麵上破碎的聲音。


    柳望舒挑了挑眉,剛想往過走,對麵那人便將她攔了下來,“昭懿帝姬,皇上今個兒心情不大好,您此時進去恐怕會……”


    “多謝沈大人告知了,”柳望舒輕展眉頭,莞爾一笑,“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星河微微遲疑了一瞬,望著這位帝姬細細琢磨,“好。”


    二人一前一後走著,也不攀談,也不說笑,離壽康宮有些距離才停下了步伐。


    “沈大人不必多慮,昭懿隻是關心國事和父皇罷了。”柳望舒看著那人明顯有些戒備的姿態,忍俊不禁。


    “嗯。”沈星河悶悶傳來一聲。上次聽盛小姐所言,這位帝姬的見解倒是很獨到,而今看來,也是自己猜不透心思的人,就是不知,她叫自己前來,究竟是要做什麽了,難不成是真的關心皇上?上次及笄禮她為皇上擋劍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這缺少十五載的父女之情,真的可以維係住嗎?


    “沈大人赤膽忠心,而本宮不過深居數載、無人相知,沈大人顧慮眾多也是應當。”柳望舒有些自嘲道,而後倏地抬頭,目光灼灼地望著沈星河,“雖說我對這鳳棲國的確沒有什麽感情,但是呀,民安物阜、時和歲豐,普天之下,再沒有比這更好看的景象了。我是真的希望,這份景象可以保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沈星河有些怔住了,柳望舒這般坦然,倒是顯得自己心胸狹隘了。沈星河對著柳望舒作了一揖,朗聲開口:“臣之前的確不是很信任帝姬,但臣看得出來,帝姬所言非虛。臣能告訴帝姬的,也沒有多少,無非是,皇上極其痛恨南疆,帝姬勿要惹禍上身。”


    “多謝了,隻是,不知父皇為何如此痛恨南疆?”柳望舒腦子不斷轉著,想著一些陳年的卷宗。


    “臣不知。”沈星河毫不猶豫迴答。


    “嗯,不管如何,本宮還是要多謝沈大人了。”柳望舒微微頷首,轉身欲走,臨了,又迴頭補了一句話,“沈大人赤膽忠心,為民著想,本宮以為,沈大人是我鳳棲國的希望!本宮很是期待沈大人將來在朝堂上為民請命的時候。”


    沈星河心神微動,“多謝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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