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尋青是過了子時出生的,準確來說他的生辰並不是元宵節,但是為了討這個吉利,他阿爹就把他的生辰定在元宵節這天。


    雖然楊琴他們都知道,但他們還是把這天作為葉尋青生辰的。


    楊書死後,楊琴也顧不上兄弟倆,自然也不會給他們大辦生辰宴,隻是每年煮一碗長壽麵給他們吃。


    封景恆拉著葉尋青往村外走,今天是元宵節,家家戶戶都點了燈,所以走在路上並不覺得暗。


    “我本來是準備明天讓你看的,可是你現在好像已經等不及了?”封景恆笑著說。


    葉尋青有些後悔,“那明天再看呢?”


    封景恆搖搖頭,“不行,你已經知道了,所以驚喜就沒有了。”


    葉尋青原本以為封景恆是個呆木瓜,可是從現在來看,封景恆也是懂浪漫的。


    村外有一片小樹林,樹很矮,冬天沒有葉子,光禿禿的不是很好看。


    封景恆要帶葉尋青去的就是這裏。


    矮矮的小樹上掛滿了小燈籠,有荷花的,有兔子的,還有六角、八角的燈籠。


    它們的顏色還不同,藍的綠的紅的都有。


    隻是還沒有點亮,看不出來顏色。


    葉尋青看到了樹上的燈籠輪廓,心裏既驚訝又欣喜。


    “阿恆,這是你給我準備的嗎?”葉尋青開心地問。


    封景恆是個實誠孩子,有什麽就說什麽。


    “不全是,醜的燈籠是我做的,漂亮的燈籠是找篾匠哥做的。”封景恆迴答說:“這些燈籠也不是我一個人掛上去的,小焉,小白他們都幫忙了。”


    葉尋青自動忽略別人的幫忙,他隻問一句話:“這是你想的嗎?”


    封景恆點頭了,“我知道你喜歡漂亮的東西,但我又送不了貴的,隻能送你一些燈籠。”


    葉尋青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禮物不在貴賤,而在於情誼。


    “要點亮它們嗎?”封景恆道:“有很多顏色,一定會非常漂亮的。”


    葉尋青問他:“用什麽點?”


    如果這裏邊裝的是彩燈,那麽按下開關就行了,但這裏邊是蠟燭,可不是容易點燃的。


    在火柴和打火機沒有發明的年代,人們點火用的是火石,這效率非常低,而且沒有明火。


    村裏人燒飯大多數是留火種的,晚上就用爐子悶著柴火,第二天早上再用火芯點燃稻草。


    “用這個。”封景恆拿出來一支竹筒一樣的東西,“這是火折子,謝伯伯給我的,說是這個可以點火。”


    葉尋青隻在電視中看過火折子,現實中還沒見過呢。


    封景恆拔下塞子,吹了一會,裝著可燃物的火折子就冒出了明火。


    天是冷的,可葉尋青的心卻熱了起來。


    在這個大冷天,他忽然想到了賣火柴的小女孩。


    賣火柴的小女孩失去了唯一愛她的奶奶,葉尋青也失去了自己的家人。


    但不同的是小女孩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而葉尋青遇到了愛自己的人。


    “你可以和我一起點燈籠嗎?”葉尋青握住火折子,把火光放在他們中間。


    封景恆說:“你點吧,看著挺好玩的。”


    葉尋青握住他的手,“不,我們一起點,以後的每一年,我們都要一起點燈籠。”


    封景恆愣了片刻,鄭重點頭說:“答應我,一定要在一起。”


    葉尋青不懂他為什麽要這樣說,但既然封景恆提了,那他就答應了,“肯定的,咱們要一起活到一百歲。”


    封景恆笑了,“那我肯定會死在你前邊。”


    “不,你死我也死。”葉尋青忽然有些悵然,他下輩子還能遇到封景恆嗎?還能在死後迴家嗎?


    封景恆沒有繼續說了。


    他們用火折子點燃了小樹上的燈籠,光禿禿的小樹變成了閃著光的燈籠樹,就好像外國人過聖誕節的時候用的聖誕樹一樣。


    但他們的燈籠可比聖誕樹的小燈好看多了。


    “都可以拿下來的。”封景恆取下一個蓮花燈籠,“你要的蓮花燈籠。”


    葉尋青非常喜歡這個蓮花的燈籠,它雖然是紙糊的,但它非常精致,頂端還染了玫紅色,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染的。


    葉尋青提著燈籠轉圈,“阿恆,你看它,它好亮啊!”


    封景恆說:“別轉壞了,小心被風吹滅了。”


    葉尋青責怪說:“不許說掃興的話。”


    封景恆就不說了。


    他拿了一個八角燈籠,燈籠上寫了字,是葉尋白給他寫的。


    “阿青,這是小白給你做的燈籠。”封景恆把燈籠舉到葉尋青麵前。


    葉尋青看到上邊的祝福語後,心中五味雜陳。


    沒關係的,這裏也有很多人愛他的。


    樹上的蠟燭燒完了,天上的月亮也偏西了。


    葉尋青不敢相信他居然在這裏玩燈籠玩了這麽久,要是放在平時,他早就迴去睡覺了。


    “現在應該過了子時,所以,我的阿青,生辰快樂。”封景恆握住他的雙手,在他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葉尋青終於忍不住哭出來了,“阿恆……”


    他跳起來蹦到封景恆身上,“阿恆,我好愛你……”


    封景恆抱緊他,“我也很愛你。”


    太晚了,他們沒有把樹上的燈籠摘下來,明天早上再來摘也是可以的。


    封景恆抱著葉尋青迴去,兩個人一邊說今天的花燈,一邊說以後的事情,好像隻要他們在一起,就什麽都不怕了。


    葉尋青以前害怕的是死亡,盡管他經常和爸爸媽媽說他不怕死,但是他還是會害怕死亡。


    沒有人不怕死亡,即使是那些不怕死的人。


    “阿恆,如果人可以一直活著該多好……”


    葉尋青已經困了,他趴在封景恆肩膀上囈語。


    “傻話,怎麽可能有人不死呢?”


    葉尋青迴答說:“那不能以靈魂的形式存在嗎?那樣大家都不用死了。”


    封景恆聽不懂,但他還是應和了,“嗯,阿青說得對。”


    葉尋青困了,他已經睡著了。


    在夢裏,或許會夢到盛大的生日宴會吧。


    可惜沒有,葉尋青什麽都沒夢到,他睡著了,又醒了。


    “哈……”葉尋青打了一個哈欠,忽然覺得手上有東西。


    仔細一看,是一枚新的銀戒指。


    戒指做得比較粗糙,一看就是新手做的。


    葉尋青吻了吻戒指,“阿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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