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晚上要送“年”,而葉老四就死在這天晚上,死的時候沒人發現,還是鄰居第二天中午去他家才發現他被凍死了。


    天寒地凍,凍死幾個人再正常不過了。


    身體弱的,沒有家人的,死了也沒人知道。


    “尋青。”葉紅勝找上門來,表情很是凝重。


    葉尋青正在準備明天開課的事情,見到葉紅勝來了,還以為是來商量上課的事情呢。


    “紅勝叔,這件小事還用得著你跑一趟嗎?”葉尋青笑著說:“阿恆已經挨家挨戶通知過了,明天開課。”


    葉紅勝沒有露出輕鬆的表情,“不是,我不是說開課的事情,開課你比我清楚,你自己安排就行了。”


    葉尋青放下筆,問道:“那是什麽事?”


    葉紅勝低著道:“你父親死了。”


    葉尋青第一反應就是不高興,他爸爸好端端的,紅勝叔怎麽咒他爸爸呢?


    隨後一想,他就知道葉紅勝說的是誰了。


    葉尋青輕笑說:“紅勝叔說笑了,我沒有父親,我隻有阿爹,他死了有幾年了。死者為大,紅勝叔不要拿我阿爹開玩笑,我會不高興的。”


    雖然說他在笑,但葉紅勝真的他生氣了。


    “尋青啊……”


    “天這麽冷,表舅怎麽來這裏了?”封景恆掀開門簾進來,“來吃飯嗎?那還沒燒飯。”


    葉紅勝看看葉尋青又看看封景恆,然後說:“不是來吃飯的,我是想來和你們說葉老四的事情。”


    “那是誰?不熟。”葉尋青在笑,“紅勝叔要是來吃飯,我歡迎,要是來說別的,那就不必說了。”


    封景恆也道:“左右不過是村裏死了個黑心肝的人,用得著表舅挨家挨戶通知嗎?這迴吃席我們就不去了,村裏的學堂明天開課,阿青明天要去給孩子們上課。”


    話都說到這裏了,葉紅勝要是再不走,那就不禮貌了。


    葉紅勝手背身後,歎氣說:“哎,好吧,就這樣吧!”


    他走後,葉尋青繼續寫字,絲毫沒有被葉老四影響。


    要是換成別人死了,出於禮貌,葉尋青說不定會去吊唁一趟。


    葉老四死了,那有多遠死多遠,別在這裏給他找晦氣。


    葉紅勝本來是想去找葉尋青安葬葉老四的,結果葉尋青根本不買賬。


    也是,楊書就是葉老四毒死的,葉尋青恨他是應該的。


    隻是葉尋青不安葬葉老四,這筆安葬費就得有人來出,總不能是扔臭水溝子裏吧?


    下午他已經去找過葉老四的兄弟們了,沒一個人要出銀子的,他們不是在罵葉尋青狠心,就是在推辭說自己沒錢。


    葉紅勝也沒辦法,隻能來找葉尋青。


    結果碰了一鼻子的灰。


    迴到家後,王秋梅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沒討到好處。


    “我叫你別去,你就是不聽,非得去找尋青。”王秋梅沒好氣地說:“要是他惱了你,對你有什麽好處?一個害人害己的死人罷了,值得你冒著寒風往外邊跑嗎?”


    葉紅勝那是一肚子委屈,“我容易嗎?你以為我想大冬天往外邊跑嗎?葉老四的兄弟們沒一個願意接受的,尋青就更恨他了。我是村長,村裏死了人,又沒人管他,那我不得去處理嗎?”


    “呸呸呸,還沒出正月呢,說什麽不吉利的話。”王秋梅道:“葉老四也是會作踐人的,大過年的,他來這一出,存心給人找不痛快。”


    葉紅勝也是有怨氣的,“可不是嘛,煩都煩死了,他家裏人不一樣安葬他,那就隻能村裏出錢了。”


    王秋梅不想拿這筆錢,“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我沒錢。”


    平白無故,誰願意花錢去埋一個不受待見的死人呢?


    葉紅勝也不是蠢的,他自然是不願意的。


    “那就先放那裏,等天熱了,讓他臭了去吧。”他也來火了。


    就這樣,葉老四的屍體一直放在家裏沒人管,幸好天比較冷,屍體還沒腐爛,要是換成夏天,早就引來蒼蠅了。


    過了幾日,葉尋青忽然想到了葉老四,好像沒聽到他下葬的消息。


    “阿恆,葉老四埋土裏了嗎?”葉尋青隨口一問。


    封景恆搖著頭說:“沒有,他還在家裏躺著。這兩天很冷,人沒臭。”


    葉尋青思考片刻,說道:“這樣的人,我實在是不想理會,一把火燒了吧。”


    封景恆驚訝道:“你要把他燒了?”


    葉尋青反問道:“不行嗎?”


    封景恆沒有迴答行不行,而是說:“即使是罪惡滔天的人,也沒有說把他燒了的。”


    在古代,最狠的方式就是挫骨揚灰,這是得多恨才會挫骨揚灰。


    葉尋青說:“不然你就把他找個棺材給他埋了?”


    棺材也是要花銀子請人做的,葉老四不配。


    “好,那就按你說的做。”封景恆同意了。


    二人去葉紅勝家裏找他,商量著葉老四的事情。


    葉紅勝在聽到葉尋青要把葉老四給燒了,那也是嚇得不輕,他們村還沒出過兒子把老子燒了的情況呢。


    放眼整個東南地區,估計也是沒有的。


    葉尋青還是那個態度,“立碑不過是想讓後人去祭拜他,反正他埋在哪裏我都不會去祭拜的,倒不如直接一把火燒了,隨便找個地方挖洞埋了。既省事,又省銀子。”


    葉紅勝沉默不語。


    葉尋青繼續道:“你們要是有更好的法子可以說出來,要是沒有別的法子,就按我的法子來。”


    葉紅勝還是有些猶豫,燒人屍體的事情,他真沒幹過。


    “那你覺得誰去燒了他?”葉紅勝問道。


    葉尋青迴答:“隨便找個人去,你們要是不去,我這個親兒子就去了。”


    葉紅勝確實被他嚇到了,這孩子不光心狠,膽子也是極大的。


    古人尊重屍體,講究人死為大,無論生前做了什麽,隻要是死了,那就一筆勾銷了。


    他們也很害怕屍體,擔心人死以後的鬼魂還留在身邊,誰要是破壞屍體,那鬼魂就會來找他們算賬。


    葉尋青的膽子真是大,死人他都敢動。


    “隨你吧。”葉紅勝心累道:“反正也是你父親。”


    葉尋青展顏一笑,“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想必葉老四從未想過自己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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